《爱情错觉》初様

2、02

　　程羲和笑起来，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绚烂牡丹。
　　那点苍白和抑郁都被他的这个笑容所冲淡。

　　他原本长得并不阴柔，但是笑起来，却莫名的有股说不出来的漂亮。

　　眼前的美人，柔弱中带着一股坚韧的气质，像是从石缝中愀然生长的一只竹。
　　无风自舞，蔚然成绿。
　　只是营养欠佳，所以细瘦。
　　根茎虽然歪了，但脊骨笔直。

　　陶吱吱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像是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喧嚣如海潮般褪去，背后的高楼大厦全部沦为了陪衬和背景。
　　他就坐在轮椅上，头顶自带着聚光灯。
　　让所有人都自动成为了观众，抬眼只能看着他。

　　她晃神只是一瞬间。
　　慢镜头在她脑海里播放了一整个片段，但现实不过弹指之间。

　　美人。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带一份特殊的特效。

　　-
　　又是一轮红绿灯的转换。
　　对面鱼贯穿行的车流停顿下来。

　　从人行道上跑来一个穿着运动便装的年轻人。
　　年轻人有些黑壮，露出来的手腕上，肌肉鼓起。

　　他一看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陶吱吱身上的警铃大作。
　　动作快于大脑的思考，她张开双臂，作老母鸡保护小鸡之态，挡在了程羲和的轮椅前面。

　　“你干什么？”
　　陶吱吱原本都要走了，但看到这个黑壮的，疑似黑.涩.会的年轻人跑过来。
　　这人目的明确，看起来气势凶猛，一看就来者不善。

　　这么凶，莫非是来寻仇的？

　　难道他的双腿就是他们……

　　-
　　年轻人在陶吱吱前面两步停下来。
　　倒是没有贸然再靠近。

　　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看陶吱吱又看了看被陶吱吱护在身后的程羲和。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原地，搔了搔后脑勺。
　　憨傻之态骤然表露于举手投足间。

　　陶吱吱：“……？”
　　原本以为是猎鹰，没想到是只傻猫？

　　“这位雷姑娘。”
　　程羲和自己把轮椅的轮子拐了个弯，往陶吱吱的旁边转了过去。

　　-
　　噗……
　　陶吱吱差点笑出声。

　　最开始说自己叫雷锋的时候，只是为了小时候的一些中二的梦想。
　　当你做了好事，告诉人家你是雷锋，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此番此景。
　　被程羲和这样一本正经的喊出来，确实莫名其妙就很好笑。

　　陶吱吱原本说自己叫雷锋，本意也只是想做个好事不留名吧。
　　反正肯定全世界都知道雷锋到底是谁。
　　只是……

　　程羲和一脸认真地叫自己雷姑娘。
　　一时间倒是把陶吱吱整不会了。

　　额，难道这位程羲和先生，没有童年，也没有童年的那些义务教育么？
　　雷锋。
　　他其实不认识？！

　　-
　　“先生。”
　　那年轻人看到程羲和出声，这才舒了一口气。
　　“先生，你怎么先过来了……这马路这么长，你……”

　　程羲和冲他点点头，止住了他后面想要滔滔不绝所说的话。

　　然后程羲和冲着他指了指旁边的陶吱吱。
　　“这位是雷锋姑娘，多亏了她，我才能及时过来。”

　　“哦，雷姑娘，谢谢你。”那年轻人不疑有他，像程羲和一样，伸出手，握着陶吱吱的手一阵上下摇摆。
　　“谢谢你，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陶吱吱：“……”
　　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两个可能本性都比较淳朴。
　　绝对不可能两个人都不知道雷锋是谁。绝不可能！

　　-
　　陶吱吱随意在商场的某个餐厅里面吃了饭。
　　期间她又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她。
　　等她吃完的时候，司机刚好到了地面停车场附近。

　　司机是一直在陶家干了快10多年的老人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司机和陶家里的人处得，已经不是简单的雇主和雇员的关系。
　　他们之间反倒更像是亲人。

　　“吱吱，怎么看你不太开心？见到程少爷了吗？”
　　司机帮陶吱吱把买来的东西放进车后备箱，一边放一边问。

　　陶吱吱坐在后座瘫着。
　　“别提他了。”
　　陶吱吱倒不是气他顾着自家表妹，不管自己。

　　她是气明明两个人早就约好了，她也不是非要人人都有约定精神。
　　如果中途有变故，只要理由合理，她都是能够接受的。
　　哪怕中途告知她一声，而不是要她打了无数的电话，最后才道歉。

　　“那今晚还去程家吃饭吗？”
　　司机坐上驾驶室，点火，准备启程。

　　“不去了，去了说不定更生气。还不如在家多陪陪爸妈和爷爷呢。”

　　她这都有半年没和爷爷腻歪了。
　　听她妈妈说，每次和她的越洋视频挂断以后，爷爷都会偷偷在房间里面抹眼泪，然后看她的照片。
　　要不是她当时面临毕业，恨不得翘课回来看看她爷爷。

　　不过第二天陶吱吱问她爷爷。
　　她爷爷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偷偷抹泪了。

　　都说越老越像小孩。
　　这小老头，确实越来越可爱了。

　　陶吱吱整个人瘫在后座上，像没有骨头的鱼。
　　“想吃爷爷做的鱼。”

　　其实她只是突然间想他了，所以随口这么一说，在熟悉的人眼里，一听就是在撒娇。

　　她爷爷已经70多岁的高龄，早就不到厨房去转悠了。

　　从她出生起家里就有各种照顾起居的阿姨叔叔们，她有生之年也就吃到过一次爷爷做的鱼。

　　她家的阿姨都是专业家政公司聘请来的，厨师都是有星级等级证书的。
　　食品的精致程度和色香味，绝对能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比一比。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亲情这一加分项。
　　在她的记忆里，爷爷做的那条甚至有点糊了的鱼，却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她在国外的时候尤其想念这个味道。

　　-
　　车子开回了陶家别墅。
　　陶吱吱跑回房间洗了个澡，就窝进被窝里面闭上眼睛休息。
　　她原本以为上午加中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会睡不着。
　　谁知，不知道是不是她累了，一沾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个下午窗外鸟鸣阵阵，温柔的风拂过阳台上面的纱帘，拂过阳台上面养的盆栽小植物，小小的叶片被轻轻吹动，和着鸟鸣声，组成了一副夏日午后悠闲的协奏曲。

　　她的房间里冷气开得充足。
　　时间像个温柔的姑娘，轻轻地在这个房间里走过。

　　陶吱吱睡得正甜。
　　接着就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陶吱吱懒得睁开眼睛，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顺手丢了一个枕头过去。
　　“滚，没见到我正在睡么？”
　　不请自来还打扰她睡觉！

　　她知道肯定不会是自己的爸妈或者爷爷。

　　爸爸一般在公司里面，这个时间点轻易不会回来，毕竟除了家里的几十口人之外，公司几万个员工，都靠他每天不辞辛劳的工作养活呢。

　　妈妈一般都会跟年轻时候的小姐妹，或者这个圈子里面一样闲的阔太太们聊八卦、砌长城。
　　每回赢了钱回来，能和她说道好几天。
　　倒是不缺那点钱，这些人攒局，就是为了图一个争上风时候的被其他人羡慕的快意。
　　往日里都拼孩子的学业，好在陶吱吱也争气，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几乎没有不让她妈妈不骄傲的时刻。
　　而今么，比亲事？
　　唉？那更加没法比了。如今呢，他们陶程两家强强联手，再也没有比这门亲事更好的了。
　　所以，她们开始了比手气。

　　爷爷么？
　　从小溺爱着陶吱吱长大，含在手心怕化了，带在身上怕掉了。
　　知道陶吱吱累了在房间里休息，他在客厅走路都要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音。
　　生怕自己的乖孙女睡不好。

　　-
　　陶吱吱的起床气正上头。
　　她深吸一口气。
　　闻到了满室的玫瑰香。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同时又能往来自家非常自由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在门口生生接了这一个枕头。
　　刚打好发蜡的发型被枕头砸凹了一个坑，他笑了笑，好脾气地把枕头放在了一边柔软的沙发上面。

　　“还生气呢？”
　　是程南桕一贯的中音，带着点少年的英气和爽朗。
　　他缓慢走进房间。
　　在落地窗前投下高大的身影，整个人沐浴在半纱透着的光晕下。
　　他笑着，好似整个夏天的阳光都铺进了陶吱吱的房间里。

　　唉，彻底别想睡了。
　　陶吱吱这才无奈地睁开眼睛。。
　　玫瑰花铺了整整一个房间，将所有粉色地毯全部占据，一眼望去都是各色玫瑰和绿色枝叶的海洋。
　　这玫瑰像是刚刚从地里采摘回来的，上面还沾着洒水车洒上的细碎的水珠，被纱帘过滤后稀疏的阳光一照，泛着点晶莹的亮光。

　　而这个人。
　　程南桕。
　　就站在这些玫瑰的海洋中，笑得比花都要灿烂。

　　他好像看不到陶吱吱正在生气，对着她张开双臂。
　　笑吟吟道：“宝贝，surprise~不要生我气了。”

　　陶吱吱笑了。

　　她维持着笑脸，从床上走下来。

　　程南桕笑得更加开怀，手臂自然张得更大。

　　这个房间里没有程南桕的鞋子，所以他是赤着脚进来的。

　　陶吱吱穿上自己的卧室鞋，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仰起的小脸精致而温柔，一双大眼睛里仿佛满溢感动和惊喜，浓密的长睫每扇一下，好像就是在勾走别人的魂。

　　然后她弯着眼眸在他面前停下来。
　　踩着拖鞋的脚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中他的脚趾。

　　在程南桕一瞬间因为疼痛大睁的瞳孔下，陶吱吱毫无心理负担地又碾了碾。

　　-
　　陶吱吱的脚离开，程南桕立刻就抱着脚，再难维持他的如玉公子的形象，在花堆里转圈。
　　然后被玫瑰的叶片勾住了脚踝，“扑通”一声栽倒在玫瑰上。

　　“你……陶吱吱，你什么意思，我……嘶嘶……这么刺……”
　　程南桕没被陶吱吱踩到痛死，但几乎要被玫瑰给扎个半死。

　　哦，忘了说。
　　程南桕的习惯，每次送玫瑰，那些刺从来不取掉。
　　他说：我喜欢这样不加掩饰的、鲜艳的美丽，就像你一样。

　　如今他倒进自己喜欢的鲜艳美丽里，不知道作何感想。

　　“程大少爷，该来的时候，你不出现，不该来的时候，不请自来。这，就是你我行我素，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小小惩罚。”
　　陶吱吱冷哼一声。
　　然后扭着腰，踩着玫瑰间的空隙，开开心心地走了。

　　把我当小姑娘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