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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粘雀子嘴 ...

  •   宋禾僵在原地,眼前一片迷茫。

      整整十年,眼瞧着快成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端木耀便开始怀疑了。宋禾逼迫自己冷静,只是碰巧也说不准。他还开玩笑将端木辛许配给自己,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如果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不可能还站在这里。塞尔雅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那么宽宏大量的人怎么会揪着这点事这么多年。
      端木辛看宋禾僵在原地不动,半天没有说话。走上前去晃了晃她的胳膊,有些担心。轻声说:“你还好吗。”
      宋禾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她:“没事。”
      可她的内心已经惶惶不安。
      伏赤看到宋禾状态不对,转身抱拳鞠躬对刀择告别:“刀镇主,打扰了。”
      刀择摆摆手,语气依旧平和:“不打扰,不打扰。”
      宋禾等人便离开了镇主府。
      在马车内只有端木辛、宋禾二人,伏赤和小雀在外面。
      宋禾从离开镇主府情绪明显低落,端木辛感觉她好像心事重重的,就好像什么秘密要被发现的惶恐。这样的宋禾她见过一次。

      是在五年前。
      她在军营里治疗伤兵,看到伏赤照顾着重伤的宋禾。宋禾当时伤的很重。躺在地上,手都抬不起来。却拒绝脱衣查看救治。
      宋禾当时浑身是血,衣服有些破损,被剑喇开的衣服下可以看到皮肤血肉翻卷。
      端木辛头发被一根筷子样木制简洁的发簪挽起。身穿黑色简洁,无刺绣圆领袍,脚蹬一双白靴。
      一向温和的端木辛此时有些生气:“你不脱衣服,本公主怎么敷药,怎么治!”
      伏赤在一旁劝阻:“公主,这事交与我便好,男女有别。她的伤一直都是我打理的。您去忙吧。”
      端木辛更生气了:“医者面前不分性别。这军营里我都看过多少了。我都不害羞,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害怕什么!来人。”
      端木辛抬手一动便来了几个小兵,指着伏赤:“来两个人摁住他。地上这个不会动,本公主自己来就行。”
      那俩小兵一人边按住伏赤的胳膊,将他摁在地上。
      伏赤挣扎着:“不行!公主!”
      端木辛有些愠怒:“我不看伤口怎么治!你和他是好友,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本公主还怕你把他治死了!”
      说着上前便要扒宋禾的外衣。刚捏到衣带,宋禾的手奇迹般的放在端木辛解衣带的手腕上,想要阻止她进一步动作。因为重伤的原因,宋禾的手并没有多大力气,只是虚虚的覆盖在手腕上。端木辛抬起头,那个惊慌的眼神端木辛永远都忘不了。
      行医这么久。救人时感激的,无望的,渴望的眼神端木辛都见过。可偏偏宋禾那惊慌失措的眼神是第一次见。好像怕什么秘密要被发现一样。
      宋禾轻微摇头声音无力的的端木辛说:“别。”
      端木辛没有再继续动作,将宋禾的衣服绑好。
      被摁着地上的伏赤松了口气。
      端木辛其实对压着伏赤的士兵说:“松开他吧。”
      那两个士兵松开伏赤。
      端木辛:“下去吧。”
      “是。”两个小兵便退下了。
      端木辛指着宋禾对伏赤说:“我那里有很多药,你随时可以来拿。他有什么反应立即去通知我。”
      伏赤:“是。”
      第二日。伏赤在照顾宋禾,宋禾伤情比昨日有所好转。
      第三日。宋禾的手还是不能动,伏赤便替宋禾喂饭。
      第四日。伏赤早上替宋禾喂完饭,便出去打仗了。
      端木辛趁着伏赤离开之际叫了两个小兵将宋禾抬到自己帐篷里。
      宋禾想挣扎却使不上劲。
      “把他放到床上。”端木辛对那两个士兵说。
      宋禾被放到床上后端木辛便让那两个士兵离开帐篷了。
      端木辛从床下拿出自己治疗的盒子。铺开在地上,检查宋禾的伤势。
      端木辛看着床上的宋禾,捏了捏宋禾的腿和胳膊:“都没骨折,休养几天便好了。”
      说完便要去解宋禾上衣,宋禾现在手还是能抬的,迅速将自己的手抓紧衣领。
      端木辛看到宋禾的动作,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刀刃横驾在宋禾脖子上,拿匕首的手紧贴着宋禾抓衣领的手。
      “你再敢违抗,我就一刀宰了你。到时候不管我怎么扒,你都动不了。”
      端木辛将刀翻了个面,刀背贴着宋禾的脖子,刀刃面相自己。用刀背轻轻划了划宋禾光滑的脖子。
      “省点力气吧,你现在虚着呢。”端木辛起身将匕首收入剑鞘后。便用手将宋禾的上衣褪净。端木辛看向宋禾稍微隆起的胸部,以及左小胳膊上一条长长的伤。伏赤处理的很好,在炎热夏季伤口也没有流脓。
      端木辛拿出药和布带将伤口重新包扎。包扎完毕,重新将宋禾的衣服穿好,两人都没有说话。
      穿完后,端木辛问她:“我叫端木辛,端木国唯一的公主。你叫什么名字。”
      宋禾:“宋禾。”

      宋禾:“谢谢。”
      端木辛坐到她旁边:“没事。等这场战争打完,我将你带回皇宫养伤。”
      宋禾轻声说:“这不是去送死吗?”
      端木辛:“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者。我将你带回皇宫治疗是很正常的。父皇每日忙的马不停蹄,怎么会跟我似的闲的去扒一个小兵的衣服。”
      宋禾:“公主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端木辛:“我没肯定,只是你反应太反常了。别的小兵看到我来,巴不得脱衣服给我看,只有你唔得严严实实。我本以为你是有妇之夫,但是看你年纪轻轻的应该不曾结婚。你没有喉结,一点点微凸都没有。所以我便开始怀疑了。趁着今天你身边的那个小伙子不在,赶紧拉进来确认一下。”
      宋禾没有说话,端木辛继续问她:“你为什么没有发育,从几岁便开始裹。”
      宋禾回答她:“十五岁从军后,今年是我从军的第五年。我刚开始还会来月事,进两年便没有了。”
      端木辛开口:“为了什么,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宋禾没有说话。
      端木辛:“宋禾,我将你带回皇宫一段时间,你调理调理,你现在受着伤,很容易被发现的。”
      宋禾谢绝:“不必了。”
      端木辛:“这可由不得你。”
      然后我们的端木公主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抬进自己的枫露宫。

      安静的车内,端木辛先开口打破了宁静:“宋禾,从镇主府出来后你好像心事重重的,你在担心什么?”
      宋禾顿了一下:“没什么,我没事。”
      端木辛询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父皇贬你为奴。”
      宋禾安慰着:“是我自己提出的和国主没有关系。”
      端木辛看向宋禾的侧脸。微凸的喉结,硬朗的眉眼。身穿黑色圆领袍,如果不是真的确认过,端木辛真的以为自己是和一位男子说话。
      端木辛看向宋禾的眉毛,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宋禾,好像认识这么久,你还从未提起关于你的事。”
      宋禾偏过头对上端木辛的双眼。还是那双漂亮圆圆的杏眼,睫毛长长的,灵气十足。可是这时看向自己的眼睛却暗淡无光。

      好似习惯了站在阳光下却突然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了个满头
      。
      宋禾回想了一下,确实。她的确没有在端木辛面前提过自己的一切。自己家在哪里,自己父母是谁,自己从参军前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自己为什么从军,自己为什么明知自己是女儿身还一步步爬到护国将的位子。这些一概没有在端木辛面前提起过。

      而端木辛的一切她好像都知道。
      端木辛喜欢什么,端木辛不喜欢什么,端木辛讨厌什么。端木辛生在皇宫,太后不待见她,端木辛爱吃桂花糕,端木辛更喜欢吃辣白菜配清水面,如果是辣椒酱配清水面也可以,端木辛其实不太喜欢和端木耀说话,端木辛不喜欢皇宫,端木辛睡觉喜欢侧着身子,端木辛喜欢关于医术的所有书籍,端木辛不喜欢早上被强行叫醒,特别是上早朝的时候。
      就连宋禾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记住端木辛这么多事了。
      “我是因为………”宋禾欲言又止。
      该怎么告诉端木辛?
      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就是带有目的性的。从一个小兵到当上护国将,就是为了接近端木耀查清塞尔雅的死因。自己…甚至还动过刺杀端木耀的念头。

      杀了坐在自己旁边端木辛的亲生父亲。

      端木辛见宋禾半晌没有说话,便安慰她:“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没事的。我也是瞒过了母后很多事的。”
      不,那是你母亲。我们……甚至还算半个仇人。
      宋禾扯开话题:“端木辛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端木辛顺口回答:“很多人这么说过我。”
      宋禾:“还有人对于你什么评价。”
      端木辛一个一个数着:“温柔,善良,漂亮,高贵,大方。”
      宋禾:“让我猜猜,是不是去救助百姓留下的。”
      端木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在四年前去秋褐镇救济,他们还给过我活菩萨的称呼。”
      这时小雀从门帘外探出头来:“秋褐镇还专门给公主修了一座像,日日供拜。”
      宋禾意料之中:“那是,如果不修座庙那么那些人真是恩将仇报。”
      宋禾就在车内和端木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是她们两个独特的聊天方式,说错了话其中一方就会扯开另一个话题。
      小雀转过身对伏赤说:“哎,咱们刚聊到哪了?”
      伏赤:“说二十四节气,聊到秋分了。”
      小雀继续絮絮叨叨的讲着:“秋分啊有祭月的习俗。早在周朝,古代帝王就有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习俗。秋分有竖蛋、吃秋菜、粘雀子嘴、送秋牛等风俗。”
      伏赤提起:“粘雀子嘴怎么粘?”
      小雀介绍着:“秋分这一天农民都按习俗放假,每家都要吃汤元,而且还要把不用包心的汤元十多个或二三十个煮好,用细竹叉于室外田边,名曰粘雀子嘴,免得雀子来破坏庄稼。”
      伏赤看了看小雀的嘴:“这寓意不错,可咱们又不是农民。要不你来粘一下。”
      小雀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你敢!”
      伏赤彻底被小雀这幅模样逗到了:“哈哈哈哈,你太好玩了。小雀。我当然敢,我可是将军。而你是一名宫女,你要敢不服从命令,那就视为违抗。”
      小雀看向伏赤得意洋洋的脸,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那…那好吧。只不过不可以让别人看见,就只能你自己看。”
      伏赤想了想,叹了口气:“害,那好吧。本将就免为其难的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小雀咬着牙:“那多谢将军赏赐。”
      伏赤摆摆手:“哎呀,不客气,不客气。”

      小雀:脸皮真是厚的城墙拐弯加钢板再加钢板。
      小雀突然很后悔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出来陪这个流氓。脑子当时一定是进水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没有说话,伏赤也不急,休闲自在的赶路。
      走到客栈时,正好已经晌午了。
      伏赤也光明正大的让店小二煮了几个汤元。
      宋禾问伏赤:“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
      伏赤奸笑着说:“谁说是我吃的,用来粘雀子嘴的。”
      宋禾:“雀子嘴?”
      伏赤:“你不觉得那雀鸟天天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很烦吗?咱给它粘上就不叫了。”
      宋禾:“此时正是深秋,候鸟都向南方飞去,何时来的鸟叫声。”
      伏赤:“但是有些鸟它不向南飞,非要留在寒冬,但是又想念南飞的同伴,便天天叫嚷着传话。听着烦都烦死了。”
      宋禾同意着:“确实,该粘。”

      等大家都用完饭后,伏赤便从厨房拿出煮好的汤元。伏赤考虑到刚吃完饭,便只煮了四个。
      汤元煮好后软糯糯的,吃起来黏糊糊的。
      伏赤端到小雀面前:“吃吧刚出锅的。”
      小雀看着碗里就四个汤圆,拿着勺子舀起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汤圆不算太粘牙,就是太甜。
      伏赤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脸:“我不小心手抖多放了点糖。”
      小雀没有说话,继续吃着。伏赤也没有开口,看着她吃。伏赤看着小雀吃完,便替她将碗端走。
      小雀眼神凝重的看向桌面,舌头舔了下黏在牙齿上的汤圆残留。双手紧紧抓向粗麻布的下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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