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兆听河》客戈眠

5、渡德银杏旁，秋千落满霜。

　　端木耀把二人的清清白白看在眼里：“朕不强人所难，明日便启程吧，木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有事飞鸽传书。”
　　“木辛知道。”端木辛鼻子有些酸涩。
　　虽然巴不得里皇宫远远的，但还是很舍不得看着她长大的父皇母后。因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虎毒不食子。

　　儿时，有一日父皇和宫廷木匠一起在批奏折的书房前做了个秋千给她玩耍。
　　那天不是生辰，不是节日，早朝还是起的比日出早，书桌上还是厚厚的一摞奏折。只是批完重要事务，想起木辛最近格外喜欢秋千，而自己书房外只有一棵银杏树。此外，空荡荡的没有其他生机。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批完重要奏折端木耀坐在书桌内从窗外望向院里那棵随风吹便落下一片黄叶的银杏树嘟囔着。
　　“现在这景象好像…空荡荡的”
　　再往里面想了一下，想到了上次去后花园正巧看到昭音在给木辛荡秋千玩。端木耀远远的看了一会便走了。
　　“小哲子，木匠今日可在宫里。”端木耀期待着提了一句。
　　“回国主，木匠工日日都在。”小哲子连忙回答。
　　端木耀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期待，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不必自己半废口舌就有的确定答案。

　　于是午饭还未吃便赶去找宫廷木匠工。
　　惊得刚入两口饭的木匠没打翻饭碗。
　　“国主，这些粗活就让奴才来干吧，劈伤您金贵的手奴才可担当不起。您去用膳吧。”木匠工在一旁看着端木耀拿起斧头砍下一节木桩，吓的瑟瑟发抖。
　　“你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自己脑袋放这。”端木耀看着脚下劈好的木材。
　　“奴才不敢。”这句话直接把可怜的木匠工从瑟瑟发抖吓成了下肢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起来，御花园的秋千你会做吗？”端木耀问道。
　　“奴才会。”木匠工起身。
　　“教朕做好，要最快的速度。”
　　工匠使出了毕生所学就是为了复制个秋千？
　　端木耀学的也快，两个时辰便完成了。刚好在书房内抬起头便能透过窗看到一摇一摇的秋千。我们尊贵的国主终于吃饭了，御膳房瞬间松了一口气。

　　“木辛，你看这个父皇给你新做的秋千好看吗？”端木耀指着秋千问年幼的端木辛。
　　“好看，父皇，和御花园的好像啊。”端木辛用稚嫩的声音回答着。
　　“这个是父皇自己做的。木辛是不是喜欢御花园的秋千？父皇专门给木辛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木辛再想玩秋千就带着皇后一起来这里玩。”端木耀介绍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木辛不会打扰父皇批阅奏折吗？”端木辛眨巴着大眼问道。
　　“不会，不会打扰到父皇。木辛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如果再有什么心爱的玩物告诉父皇，父皇可以去学，然后做好送给木辛。平日里父皇上朝木辛也可以去。”
　　端木耀随后在第二日便命人在龙椅右下一阶放了一把玉椅。

　　还是当年的渡德宫，只是秋千上已经很久未荡起了。

　　渡德银杏旁，秋千落满霜。

　　“下去吧，收拾收拾行李，明日启程。”端木耀以命令的口气告别二人。
　　端木辛和宋禾、伏赤、小雀等四人退下。

　　端木辛离开渡德宫便赶往昭音居住的素满宫，一打开门便是昭音哭花的脸，端木辛便拿出手帕给昭音擦眼泪。
　　“是母后没用，若大的皇宫竟然没有我们母女二人的容身之所。”昭音不住地自责。
　　“母后，你做的很好了，儿臣出宫后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端木辛安慰着昭音。
　　昭音从手袖里拿出一支木制树枝状发簪交于端木辛手中：“木辛，母后少时有一好友名为塞尔雅，他乃是国周藤蔓延藤唯一一个男长老，他虽已经逝世。如有遇难你拿着这个去藤蔓延藤他们族人定会帮你，真的不想回宫就假死在民间，躲在藤蔓延藤里一辈子不要出来。”
　　端木辛接下木簪：“等我在宫外拉拢的势力足够和那个老不死的抗衡，我们就自由了。”
　　昭音温柔的语气中透露着绝望：“母后很欣慰有你这么好的孩子，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和太后不合而让国主又背负上弑母的骂名。”
　　端木辛很清楚母后和父皇的难处：“儿臣明日启程前往东莞镇，母后一切照顾好自己。”

　　宋禾出宫后便回到将军府。
　　走到书房，卸下一身铠甲，仆人赶来替她解下披风。
　　“不必，我自己来。你离开时把门带上。”宋禾自己解下披风。仆人便关上门。此时屋里就宋禾伏赤二人。
　　宋禾拿出端木地图摊开在桌上，将昨晚端木辛的分析讲给伏赤。明日先去最近的东莞镇。
　　最后指着地图上藤蔓延藤的位置头疼似的问伏赤：“怎么避开。”
　　伏赤也没有主意，左手颤着指向桌上地图藤蔓延藤的位置：“我还想问你呢，西铺镇它隔壁就是藤蔓延藤！”
　　宋禾想起每次战胜归来都能经过藤蔓延藤。可谓真的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宋禾死心了：“去西埔镇时顺便回去看看吧，大不了脱层皮。反正有端木辛。”
　　“能多带几个御医吗？我怕她救不回我。”一个藤蔓延藤快把我们的伏副将逼崩溃了。
　　伏赤想起端木辛身边的小雀：“公主身边的小随从知不知道你是女子。”
　　“她不知，端木辛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皇宫里人心难测，随从便更要提防。”宋禾想起昨日冷掉的床“昨夜我和木辛聊的晚了，下睡时她房里的床铺是冷的。深秋季节，夜间寒冷。奴才把床铺烧的半热，如不早早歇息，再躺下时被褥就凉了。这是在暗示公主要遵守本分，按照宫中规定按时作息，无声告诉她，她永远要控制在四面是墙的宫里。”
　　“那我们将她带出来也算是积福了。”伏赤颇有成就感的感慨道。
　　宋禾点头附和着。

　　黄昏快结束时，端木辛出宫赶来将军府。
　　宋禾和伏赤正在吃饭。
　　发冠将宋禾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藏蓝色无绣花圆领袍，黑色束袖上也无装饰。金腰带点缀的恰好。
　　伏赤身穿黑色暗纹圆领袍，没有配带束袖。黑腰带显得少年更高。
　　仆人过来传话：“将军，府外有一小姐要进来。自称是端员外之女，她手里拿着将军令。”
　　“你将军令牌什么时候被偷了！”伏赤震惊的询问宋禾。
　　“吩咐厨房再做碗清汤面。”宋禾没理会伏赤，吩咐厨房再做碗面。
　　宋禾放下碗筷起身对伏赤说：“没有被偷，是端木辛。应是我昨日落下了。”
　　伏赤一并起身和她一起去大门口接端木辛，一边走一边疑惑的问宋禾：“公主第一次来你家吃饭你就煮碗面？!”
　　宋禾：“那煮两碗。”
　　伏赤：“……………人堂堂公主！光临寒舍！你就煮清汤挂面？！你还煮两碗？！”
　　宋禾四周看了看将军府。一千年的松树，三百两的石桌上放着二百两的白玉壶，一百两四个的白玉茶杯，五百两一套的棋子，九百两四个的石凳。而这，只是若大的将军府平日无聊下棋喝茶的小角落。
　　“不算寒吧。平时下个棋就坐在两千两上。”宋禾估摸着。
　　“那你都舍不得去当颗棋子去请公主吃顿好的！！！”伏赤。
　　“也是，那吩咐厨房放个鸡蛋在碗里吧。”宋大将军好像没有意识到什么。
　　“…………”伏赤祈祷这是宋禾做给自己吃的。
　　拉开将军府的大门。
　　马车旁端木辛身披白色披风，上身穿黄色短袄，外搭红色比甲。下穿白色烫金马面裙。头发盘成双平鬃，白色绒花和额前刘海更显得人俏皮。身后跟着小雀，上身穿蓝色无绣花短袄，下穿蓝色百褶裙。无任何点缀。头发编成一条低麻花辫。
　　宋禾走向端木辛站在她面前：“端员外的女儿？那微臣就不行礼了。”
　　端木辛以袖遮面笑道：“可以，就你我二人时不必见外。这个还你。”
　　端木辛将将军令牌放到宋禾手中。宋禾将令牌别于腰间。
　　“外面些冷了，进府说吧。”宋禾带着端木辛和小雀进府。
　　“怎么突然来访。”宋和问端木辛。
　　“想着明日要早早启程，便先来将军府汇合了”端木辛回答。
　　“其实是想明日睡个懒觉”端木辛突然小声在宋禾耳旁说道。宋禾微微低头，听到这话笑了一下。
　　“这样啊。来之前吃过了吗？”宋禾问端木辛。
　　端木辛摇摇头。
　　“我吩咐厨……”宋禾话说一半被伏赤捂住了嘴。
　　“将军是说咱们出去吃。长安街上新开了一家百味餐馆，咱们去尝尝吧。”伏赤捂住宋禾的嘴，企图将端木辛拉出去吃。
　　端木辛看着面前这幅场景，以袖捂嘴笑着。小雀也被这俩人逗的笑到合不拢嘴。
　　端木辛示意伏赤松开：“好了，松开她吧，伏赤。我吃碗面就可以了。”
　　宋禾扒开伏赤捂在嘴上的手：“松开！”
　　“我以前在枫露宫养伤，煮了碗面给公主，公主自小山珍海味吃腻了，感觉清汤面很合口味，就是皇宫里不让吃太寡淡和辛辣的。难得来一次，给公主尝尝鲜。”宋禾对伏赤解释。
　　“你一定是放了什么，清汤挂面我知道好吃，但是也挺平凡的。”伏赤问宋禾索要菜谱。
　　“放了辣白菜。”宋禾。
　　“这个呀，我想尝尝怎么没有见你给我做呢？！”伏赤质问着宋禾。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做不就好了！”宋禾估计忘了参军前伏赤为了给司雨及蒸个包子差点把房子点了的场景。
　　“还别说，真不会。”伏赤有些不好意思。
　　“我会。”小雀说道。
　　“你会？”伏赤有些惊讶。
　　“我还会腌辣白菜，我们宫女在宫里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以前我在御膳房干过一段时间。”小雀回答着。她有些蒙，为什么伏赤能这么惊喜？
　　“那你教我，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有多好吃。”
　　伏赤突然拉着小雀的胳膊，吓得小雀条件反射收回手。
　　“？你怎么收回去了。”伏赤疑问着。
　　“宫里规矩众多，太监宫女太监互不相碰。”端木辛回答
　　小雀回答伏赤“你刚刚拉我那一下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有男人碰我。
　　伏赤赶紧拍打自己的手：“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啊。”
　　“无事。”小雀回答他“你不用道歉。”
　　伏赤嘟囔着：“皇宫真麻烦。”
　　走到餐桌前，饭有些凉了。
　　小雀替端木辛脱下披风，收起。便走出屋外去厨房吃饭，在外面吃饭会有别的仆人伺候，这时自己便去吃饭，不过不可以在餐桌上，是回到厨房吃。
　　宋禾命厨房热热饭。
　　热完饭，端木辛的清水面也好了。此时屋内就宋禾，伏赤和端木辛三人。
　　端木辛看着眼前热情腾腾的面：“好久没吃了。
　　“可不是，上次吃是我给你做的吧，好像是五年前的事了。”宋禾回忆着。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端木辛感慨。“宫里我都不可以吃辣的，对身体不好。”
　　“辣的吃多了会经期不调，严重的会不孕不育。”宋禾回想着妇女全书上写的。
　　“对对对！”端木辛肯定着附和道。
　　“那怎么没见过你来经事？”伏赤问宋禾。
　　宋禾夹菜的手一顿。
　　“应该是吃那个药，再加上军营里训练量大。”宋禾吃了口菜若无其事的解释。
　　“我会进全力帮你的。”端木辛握住宋禾的手，眼睛看向宋禾的眉毛。
　　“慢慢来吧，谢谢你。”宋禾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吃完饭，便都去睡下了。
　　本来端木辛安排在客房，可是小雀刚关上门离开，回自己睡的仆人间，端木辛就披上披风打开门拿着蜡烛来到宋禾门前。
　　这时宋禾还未睡下，在窗户旁的书桌上看端木国地图，隔着窗户老远就看到就披着披风拿着蜡烛过来的端木辛。连忙打开门。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再过来。着了风寒怎么办。”宋禾问着。
　　端木辛进屋，宋禾关上门。
　　“天不算太冷，走的匆忙，想着先过来再，毕竟有你的被窝暖和。”端木辛放下蜡烛。
　　“早点睡吧，明日再说。”宋禾收起地图。
　　端木辛解下披风先躺下，宋禾脱下外衣吹灭蜡烛随后躺进。两人平躺着聊天
　　宋禾先开口：“今日让公主见笑了。”
　　“无事，朝廷里站在你那边的很多啊。”
　　“也是积攒了很多年。”
　　“确实。”
　　宋禾扯开话题：“冷吗？”
　　端木辛回答：“不冷，我想让你和昨天晚上一样，抱着我睡，感觉很安全。”
　　宋禾从侧过身，将端木辛包在怀里：“睡吧，明日睡醒了叫我。”
　　端木辛低低的嗯了一声便睡下了。

　　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