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吴言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去的。
      他欲言又止,手脚局促了半天,却只能看见她一直低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将他引进了门。
      易从容淡漠地找出一幅卷轴画。
      “从容......”吴言一直瞧着她。
      她道,“你之前问我,墙上是不是挂了一幅画。”易从容把东西交给吴言,“这就是那幅画。”
      卷轴打开的过程中,吴言已经判断出它有些年头,等到那画完全展开,露出画中人和易从容一模一样的脸,他霎时便愣了。
      “从,从容......”
      吴言诧异地看了易从容一眼,又低头仔细地盯着那幅画。
      易从容平静地走到一排照片面前,看到吴言已经把目光转向自己,便挨个将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扶起。
      吴言看着那些长相一模一样的黑白照片陆续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他只震惊地看着易从容。
      易从容看了他一眼,一改往日温柔大方的形象,整个人都裹在了冷然里。
      她默默道,“我生于康熙四十五年,即公元1706年。不知何故,我的容貌、身体都停滞在了我十六岁那年的模样。我看尽朝代兴衰,风云史迹,也眼睁睁看着我的至亲不堪衰老,离我而去,徒留我孑然一身。到如今,我已经有三百多岁了。”
      吴言几乎完全呆掉,只有眉毛微微抽动。
      “你应该读过《西游记》。唐三藏是金蝉子,享长寿不老,而我......”她自嘲道,“是金蝉女罢了。”
      “从容......”
      “从容?”易从容看向吴言,“你的曾祖父管我叫奶奶都差了辈分。”
      吴言被噎了一下。
      一瞬间,他脑海里之前存在的,易从容那些言语里所有奇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
      懵了许久,他才晕乎地问道。
      “你在骗我吗?”
      “骗你?你应该看的出来,那画,那照片,都是真的。你也应该知道,以生物遗传的角度来说,要和先人长得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用什么骗你?我这满屋子的物件,这些对你们来讲个个都是文物的东西,难道还不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我......”吴言彻底说不出话了。
      “怎么,你现在还想和一个三百多岁的女人在一起么?”
      吴言没有迟疑。
      “从容——”
      “你可以走了。”
      她说完,便沉默地看着吴言,下了逐客令。

      易从容盯着吴言站过的位置怔怔出神,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的余月知看了她半响,忍不住开口叫她。
      “姑姑?姑姑?”
      易从容哑声道,“嗯?怎么了?”
      余月知沉声道,“你刚才说的话......不是骗我吧?你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了?”
      “骗你做什么。”
      易从容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余月知却有些慌了,“那!那你不会是又要出国吧?我知道你躲避战争的时候出国住了一段时间,那你现在——”
      易从容笑着回答,“不走。”
      余月知又道,“搬家也不行啊,你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
      “也不搬。”
      “那这些东西......”
      易从容道,“南方受台风影响,有一个县城涝灾很严重,只是把这些物资捐给他们而已。你想多了。”
      余月知大喜,抱住易从容的手臂。
      “姑姑不走就好了!你要是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她默默道,“你的年龄我都能找到办法瞒过去,其它的也不会有问题的。”
      易从容轻笑,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任她在自己身上撒娇,再未多言。

      清理工作进行到后期,已经不会再给人那样大的压力,因此吴言只要一踏进研究所,便坐在易从容曾经待过的地方,以手撑腮,看着洁白的墙面暗暗出神。
      刘康达捧着被挖掘出来的玉牌,惋惜道,“虽是富商之子,然而还是不幸早夭了,这孩子真可怜。”
      “人是康熙年间生的,你叫孩子?叫爷爷人家都不认的好么?”
      “你就喜欢拆我的台。”他翻了个白眼,接着道,“这玉牌保存的算好了,只可惜了有这块裂痕。”
      王梓苑叹了口气,“十全九美吧。哎?你看,吴言又发呆呢。”
      刘康达正色道,“男人失恋的时候总是很憔悴的。”
      “哦?那我去逗逗他。”
      王梓苑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后,然后猛地一抬手,拍在了吴言的后背。
      吴言果真被吓了一跳,手腕碰掉了桌角的一个不明物体。
      “啊?什么掉了?”
      他弯腰寻找的同时,王梓苑亦假意帮他寻找,但她却偷偷藏起被碰掉的签字笔,迅速地从手里拿出玉牌,然后故作惊讶道,“我的妈呀,吴言,你完蛋了!”
      吴言傻眼,“怎么了?”
      “你刚才撞掉的可是墓里挖出来的玉牌!”王梓苑努力发挥出自己的演技,道,“你看!你把它磕出来一个裂缝啊!”
      刘康达也配合地凑过来,“小子你完了!这可是文物啊!”
      吴言拿起玉牌,仔细观察了许久。
      “你们不是逗我的吧?”
      刘康达:“当然——”
      “当然不是啊!”王梓苑偷拉住刘康达的胳膊,道,“你别慌啊,我们这就去帮忙想办法!”
      她忍着笑,拽着刘康达便飞也似的跑走了。
      吴言心跳如鼓,看着那块装在袋子里玉牌,面如死灰。
      等他终于反应过了这件事,便拨出了一个电话。
      漫长的提示音结束后,吴言强装镇定地汇报了情况。
      “妈我闯祸了我刚才把墓里挖掘出来的玉牌撞出了一个裂缝。”
      “什么玉牌?”
      吴言听到易从容轻轻的声音传来,慌忙看向手机屏幕。
      他居然拨错电话了!
      “从容抱歉!我......打错电话了。”
      易从容却很有耐心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放下手机的易从容呆坐着,她默默地思考许久,终于站起身,从卧室翻找出一个红色的木盒。
      盒子一打开,正是一块和墓中发掘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玉牌。
      易从容紧紧捏着它,喃喃道,“父亲......就让我帮他一次吧。”

      吴言捧着那玉牌,举高了看,放低了看,拿手里看,放桌上看,看来看去,却依旧想不出来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完了,真的完了。
      正愁眉苦脸之时,吴言忽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他一抬头,便看见易从容走了进来。
      吴言立刻站起身来。
      “从容......你?”
      易从容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在他桌子上放下一个木盒。
      “这是一模一样的。”
      吴言摆弄木盒的功夫,易从容已经转身走出去好几步了。
      待盒子打开后,吴言再一次被震惊了。
      “从容!这,你怎么会有这个?”
      背对吴言站着的易从容没有转身。她只是微微侧了脸,眼泪已经呼之欲出。
      “因为......那是我家的墓。”
      她的眸光强烈波动,却还是忍住了。
      “墓中葬的,是我弟弟。”
      说罢,易从容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眼前。

      音乐流转的咖啡厅内,两两而坐的顾客俱各交流着自己的话题。人声与琴声缠绕着的世界,只角落里有二人干巴巴地待着,看起来僵硬非常。
      吴言和余月知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余月知道,“我知道,姑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她没有骗你。”
      吴言淡笑了一下。
      “是。”
      余月知继续说,“我是弃婴,是姑姑收养了我,把我养大的。”她缓了口气,“没有她,就没有我。”
      吴言不开口,只端正地坐着,安静听她讲话。
      “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这是我名字的由来。我想姑姑的意思是,这几百年里,她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她没有人可以说,也没有人会信。毕竟,太离奇了不是么?”她道,“这世界上未解的谜题那么多,姑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余月知鼻头泛酸。
      “只有她一个人不会老,所以......姑姑只能看着身边的人离开......她一个人活了几百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能想象那种可怕的感觉么?”
      “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发展,但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吴言做出请说的表情。
      “不要把姑姑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别人知道了这种奇闻轶事,姑姑不知道会受到什么伤害。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了,以后的日子,她只能躲躲藏藏。所以......”
      吴言道,“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余月知闻言,轻笑了下。
      “我之所以选择做户籍警,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帮姑姑点大忙,想保护她......几百年过去了,除了我,你是第二个知道姑姑身份的人——她很信任你。”
      余月知低头思考了下措辞。
      “你——”
      吴言做出碰杯状的邀请,“无需多言。”
      看到他眼里的那种决然,余月知忽地笑了。
      她举起手边的咖啡杯。
      “嗯,无需多言。”

  • 作者有话要说:  易从容:月知并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做有违法律的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