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女》綝白

8、第 8 章

　　时已傍晚，金色的光束投射到墙面上，给冷清的屋子带来微弱的暖意。易从容坐在角落里，正专心地翻看着一份资料。王梓苑摆弄着手里的玩意儿，笑道，“榫卯还是这么好玩。哎，以前的人怎么那么聪明呢？古人的智慧真是今人无法揣摩的。”
　　易从容闻言，淡淡笑道，“今人之成就也是古人无法预想的。”
　　“是吧！你说老祖宗要是真看见我们发展的这么好，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易从容眸光微动，然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且悲且喜吧。”
　　王梓苑问道：“嗯？喜我能理解，悲又是为什么？”
　　说话间，吴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先看向了那人，后又对王梓苑说道，“院子，收拾下跟我去发掘地。”
　　两人闻言，登时便站了起来。
　　易从容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这次的清墓。前几天清理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少的铜钱，刚才，又在棺椁周围发现了两块小金饼。
　　王梓苑手里的动作立即停下了。
　　“金饼？”她震惊道，“你没骗人？河北的中山靖王墓，还有怀王墓可都是出土过金饼的啊！难不成这是个贵族墓？但是看规模不像啊。”
　　吴言回道，“这个还不清楚，你跟我过去，估计过一会就能打开棺椁了。”
　　一直后背发凉的易从容有些呆怔，等到她重新开口时，连声音都浮了起来。
　　“那个金饼是不是只有手掌大小，没有花纹与文字？
　　吴言诧异地笑了一下。“从容，你怎么知道？”
　　易从容的肩膀抖了一下，脚下不引人注目地一滑。
　　吴言立刻过去扶住她，急道，“怎么了从容？”
　　王梓苑不敢耽搁，只能先撇下两人先走。
　　“我先过去啊，你快点。”
　　“知道了。”他回过头，轻声问道，“从容，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易从容摇摇头，只问道，“那个墓......是不是没有墓志铭，或者是买地券之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吴言紧紧扶着她，也没有多想她的问题便答道，“是，目前还没发现。”
　　易从容突觉鼻头一酸，连呼吸都急了。
　　易从容轻轻抓住吴言的手臂。
　　“这个墓，我们能不能不挖了？”
　　“从容，这是抢救性发掘，如果不继续的话，这个墓葬可能会受到更大程度的破坏......”
　　她的睫毛颤抖，强忍下复杂的情绪后，才道，“那，能不能让我也去？”
　　吴言一愣。
　　“我不会碍手碍脚的，我也不会靠近，我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
　　吴言笑着安慰她。
　　“别怕。如果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易从容和吴言一到达现场，就看到有不少的围观路人站在远处土堆上，他们聚成一堵人墙，时不时便看向发掘人员聚集的地方，不知在交头接耳些什么。
　　吴言拉着易从容的手腕穿过人流。
　　“不好意思让一下。”
　　刘康达看见他，立刻迎了上去。
　　“是早夭的孩子没错了。一会儿就把棺椁打开。”
　　王梓苑擦了擦汗，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他。“走吧，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总感觉最近要下雨。”
　　吴言回头，却发现易从容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刘康达和王梓苑未敢停留，先一步下到了墓坑之中。
　　吴言扫视了一圈，错落不齐的人群里却怎么也看不到易从容的人影。
　　远处不知是谁叫了他一声，吴言只好奔了几步，快速下到了墓坑。
　　远观着发掘工作进行的人群一角中，易从容站在冷风里，发丝微微摇曳。
　　周围的人群议论声不低，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远远地盯着听着，眼框里渐渐爬上了血丝。
　　“抬着那边！”
　　“小心小心，往那边去一点！好好好，轻一点。”
　　随着“开馆”的声音传入耳中，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慢慢打开的棺椁上。
　　一阵冷冽的风吹过。
　　易从容的眼里瞬间尽含泪水，看着渐渐被打开的棺木，她没来由地浑身一麻，随即伴着不忍又愤恨的脸色毅然扭头离开了现场。

　　风未曾停。它一阵阵地袭来，肆意吹动着吴言的衣襟。
　　正与王梓苑通着电话的吴言着急不已，他道，“真的没说为什么突然请长假么？我刚才就觉得从容怪怪的但又不好细问......嗯，我现在去她家里看看。”
　　挂了电话的吴言再不敢耽搁，他一面奔跑寻找，一面用眼神四处打量着行人，他生怕自己粗心大意，一个不留神就和她迎着面错过了。
　　一直到快进入易从容家里小区时，吴言终于看到了失魂落魄走在前面的易从容。
　　吴言急忙上去拉住她。
　　“从容，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易从容淡淡地抽回手，直视着他。
　　“我想辞职。”
　　“什么？”
　　“我觉得......这份工作可能不太适合我。”
　　吴言耐心道，“那......你不是请了长假么，这段时间你在考虑一下好么？如果真的觉得不喜欢，我帮你办离职。”
　　易从容眼里黯淡异常。
　　她突然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吴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你还不明白......我以为——”
　　吴言镇静下来，轻轻扶着她的双肩，用平生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温柔，对她轻声说。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从容，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重复着。
　　易从容有一刹那的迷茫，随即心里掠过一些慌张，然后她垂下眼眸，低声道，“不可能的。”
　　“嗯？”
　　易从容胆怯地看着他。
　　“我们......不会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不行，我......”
　　易从容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不合适，你......我......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对不起。”
　　她的眼里闪着光，逃开了。
　　吴言刚想追上去，便觉得脚上一痛，竟是一个学骑车的孩子直接从他脚背上碾轧了过去。
　　“啊啊啊！我不会刹车啊！”
　　吴言拦了他一把，那孩子连人带车翻倒在地，等吴言把人扶起来，他连易从容逃走的背影都没看到。

　　逃回家的易从容猛地关上门，背靠在冰冷的木板后不知所措。
　　短暂的冷静后，她缓缓踱步到相框旁，拿起一个黑白的相框。
　　照片上的易从容笑地很淡。她盯着照片，看着看着，眼角便有一颗接一颗的透明水珠涌了出来。
　　她趴在柔软的沙发上，把脸埋进臂弯。肩膀起伏颤动着，和她此刻的心绪一般，难以将息。

　　风渐渐变得呼啸，它游街串巷，猛然拍打在窗面上，易从容走了神，被银针戳破指尖，鲜血便滴在了绷好的绣面上。
　　芙蓉花蕊的颜色更明艳了。
　　她用纸巾去擦拭伤口，眼神无意地扫到被自己丢到一旁的手机。
　　犹豫了一下，她启动关机已久的设备，一行行未接来电的角标格外醒目。
　　好不容易稳定下去的情绪又乱了。
　　像是即将溺毙的轻生者那般挣扎，她闭眼，身体剧烈地颤抖，但只是一瞬，她便睁开双目，拨通了吴言的号码。
　　吴言很快接了起来。
　　“从容！”
　　“你来找我吧，我有话对你说。”
　　她说完，很快挂断了电话。
　　易从容轻吸了口气，眼里便又瞬间覆盖上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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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梓苑：虽说从容没有编制约束...但是求你别走呜呜 真的缺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