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种田）》洗朱

29、突变

　　下山后，四婶子热情的给她拉家去装了好多果脯，都是自己家晒的，李子干杏干沙果干，满满当当一筐，出门了也没让人送，她自己挎着回去。

　　进门发现院子里晾的衣裳，里外都找不到人，这个蒋大郎，不知道哪儿去了？

　　择完菜剁碎了混上猪肉馅，和面准备包饺子，她以前不会，还是前几天跟着男人学的，很好玩，一个个圆滚滚的挺着肚子。

　　天黑透了，蒋大郎才和大舅一起回来，路上大舅还说呢，“你家那老房子确实应该修缮修缮，等这活干完了，大舅贪□□你整。”

　　“嗯，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娶媳妇，总是怕委屈了她。”蒋大郎对于这件事有些手足无措，家中无父母，全依靠这些长辈。

　　大舅拍拍他肩膀，日子过得飞快，原本凳子高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要娶媳妇了…

　　“桃儿那孩子是真好，瞧着温温柔柔的，有把子泼辣的性格，以后指定能撑起这个家来，大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说说笑笑到了家，打老远瞧见门口亮着灯笼，桃儿等许久了，“大郎…”

　　“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在家歇息吗？”看他和大舅一起，快步过去问。

　　瞅着俩孩子相亲相爱，大舅是真高兴，“他这个闲不住啊，跟我一起去东头干活了，一天五吊钱。”

　　桃儿瞪他一眼，转脸跟大舅说，“大舅，我包的饺子，装上拿家去吃。”

　　“好啊，桃儿挺厉害的，自己在家就弄了？”实在是这个姑娘不像是个干活的模样，蒋大郎在两人身后背着手，步履悠闲。

　　给大舅装了半盆，还剩很多，桃儿把锅里的汤盛出来，夹几块咸黄瓜，准备开饭。

　　饺子是黄皮的，有些破了，蒋大郎挨个捡自己碗里，示意她吃好的，桃儿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怎么又出去干活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蒋大郎一口一个，唔，味道还行，就是有些淡，“真没事了，再说，活儿也不累。”

　　桃儿挑眉看他裤腿子一眼，上边全是泥点子，指不定干多重的活。

　　吃过饭，蒋大郎要去前边地里看一圈，种的菜都该出了，得除除草，桃儿跟在他身后，望着高大的背影心酸起来，这个家都是靠他才能生活下去，两人除草很快，还拔些小葱和小菜回去，回程的路上，月光银白，桃儿离的他不远不近，蒋大郎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她，“大郎，其实我骗了你…”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桃儿觉得她不应该再撒谎。

　　男人停下步子，双眸黑漆漆的泛着光，安静的听她说。

　　桃儿笑了笑，明媚的模样异常好看，这阵子稍微胖点，下巴没有那么尖了，脸蛋皙白圆润，唇色粉红，那么仰头依赖的看向你的时候，心都融化了…

　　伸手牵住他的大手，男人掌心里都是茧子，握住女子柔柔软软的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桃儿也不知该从哪儿说起，想到哪儿就说哪儿，“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想着早晚会离开，不想说那些过往，可如今，我舍不得离开，就要跟你坦言了。”

　　蒋大郎不是没想过她的身世，只是，这么听她说，一定是不好的。

　　“小时我家境富裕，后来父亲去世，被大伯娘收留，一直娇养在闺阁，然而及笄之后，大伯娘就惦记起父亲留下的嫁妆，想让我当那肥头猪耳表哥的妾室，我自不会从，遂逃了…”

　　说起这些，恍如隔世，她逃跑的很不顺利，银子被偷差点饿死，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却发现进了青楼，不断挨打，不断逃跑，直至绝望后，投河自尽。

　　“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你，大郎，谢谢你救了我。”给了我生的希望，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惊心动魄。

　　男人始终握着她手，夏季夜里的风和煦，吹的人舒服，“你个小妞子挺能藏啊，现在才说…”

　　蒋大郎当然知道她为何选择现在才说，他们二人已经互通心意，她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袒.露出来，为的是他。

　　“但是，我很开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等忙完就修缮房子，咱们成亲，好不好？”

　　桃儿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你说便是。”

　　“到时候多摆些桌，把舅姥爷那院也借来，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蒋家娶了美娇娘…”男人是真格的欢喜至极，“桃儿，我自会珍惜你。”

　　月色下，两人许诺，定下终身。

　　这夜，蒋三郎依旧睡在舅姥爷家，大半夜的突然听见敲门声，随即听外头大喊，“都去族长家集合…”

　　连着三遍，像是出了啥大事，等他们到时，远远的就看见大哥站在前面，不远处是那个贱女人，二哥咋还没撵走她…

　　深夜里，村里各家各户都举着烛台过来，围的整个院子水泄不通，族长沉着脸，指着旁边穿着官服的几个男子说，“这几位是县令派来的，要到咱们杏花村征兵上战场，现在各家各户必须挑一个壮丁出来…”

　　话落，就听得哀嚎声一片，“上了战场就是个死，哎哟，不让人活喽…”

　　桃儿站在蒋大郎身后，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心里慌乱的着不了地…

　　“莫怕。”男人低低的应一声。

　　后头的蒋三郎吓的一下子蹿到舅姥爷怀里，三个孩子也吓得够呛，大舅和大舅妈搂着。

　　继续听族长说，“明起卯时到村口大树下集合出发，现在报数。”

　　县令派来的衙役各个膀大腰圆，腰挎弯刀，站在中央大吼道，“女人全都滚蛋，剩下的留下挨个查…”

　　族长跑过去，“大人，不是说好了一家出一个？”

　　衙役咧嘴一笑，“这苦劳力越多越好，你懂个屁，滚开，别碍事。”

　　“照着户籍念…”

　　小孩们已经吓的哇哇大哭，有的还尿了裤子，衙役一瞅，大手一挥，“让这帮孩崽们赶紧滚蛋，哭的人闹腾，还有这些走不动道的老头子，都撵回去…”

　　他们都没走远，就站在旁边看着，小孩们被捂着嘴，有的哭的厉害就挨了巴掌，不敢再发出动静，院子里余下的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和成年男人，蒋大郎，蒋三郎和柱子，大舅都在列中，舅姥爷急的跳脚，这可怎么办啊？

　　大舅妈揽着桃儿，急的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她却没哭，只安静的看着。

　　衙役一眼就相中了蒋大郎，实在是他在人群中最为显眼，一身黑色布衫，长发梳的板板正正背在身后，剑眉星目，凛然如生。

　　“那个，你，站出来…”

　　蒋大郎走过去，对面问姓名，他看了眼大舅，答，“蒋茂行。”

　　“好，回家准备东西吧。”

　　虽早就料到，但桃儿依旧晃动了下，眼尾落下泪来。

　　后面的一个衙役冲着柱子挥挥手，“腿有残废，回家吧。”

　　转身望向蒋三郎，问他，“多大了？”

　　蒋三郎吓的堆萎成一块了，还是柱子扶着他，磕磕巴巴半天，“十，十，十几，几，几…”

　　衙役不耐烦，将他名字画了个圈，“够岁数了，下一个…”

　　蒋大郎后面就是大舅，衙役问姓名后，正要说话，蒋大郎忙凑过去小声说，“大人，他是我大舅，今年五十了，腿脚也不咋好使，您看，我们家就去我自己，行不行？”

　　衙役皱眉，突然感觉袖子里顺进来个钱袋子，摸着不少，这个小子真上道，“你家里还有谁啊？”

　　“还有两弟弟，那边呢，都是孩子，也是去不得…”

　　衙役点了点头，把大舅的名字划掉，又喊了那个衙役说句什么，只见那人狠狠推了把蒋三郎，说了句滚蛋，这边他也突然变了脸，恶狠狠道，“一家三傻子，赶紧滚吧…”

　　蒋大郎赶紧馋着大舅往外走，边喊了蒋三郎一声，柱子一跛一跛的背着他出来。

　　还是刚才他们走的那条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明明刚才还甜甜蜜蜜的，这会儿却攒眉苦脸，桃儿走在最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舅姥爷一进院就跌坐到地上，还是蒋大郎痛快，把人扶起来，和大舅一左一右的进去，舅姥和大舅妈哭的不行，孩子们聚在一起，跟在屁股后面。

　　“大郎，大郎啊…”舅姥爷缓了半天，才带着哭腔的喊他，他家大郎啊，可怎么整啊…

　　蒋大郎蹲在他旁边，仰头看着，“生而为人，自当为朝廷效力，舅姥爷，您说对不对？”

　　可谁都知道，上了战场哪儿有活着回来的，登时冲着后头喊，“胜子，跪下…”

　　“胜子媳妇，都跪下…”老人眼角沟壑越发深，伸手按住要起身的蒋大郎，神情悲痛，“让他们跪，你受的起。”

　　大舅连同大舅妈和三个孩子，都朝着男人跪下，后头的蒋三郎仍瘫着，听着舅姥爷喊他，“三郎呢，也跪下。”

　　堂屋里的火苗晃动着，映在地上女子的影子极其难看，桃儿眼泪止不住，无声的哭。

　　舅姥拉着蒋大郎另一只手，嘱咐着，“去了别往前头冲，保命要紧，家里都等着你回来呢…”

　　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舅姥爷摸了摸他后脑勺，“大郎，听你舅姥的话，即便当个缩头乌龟，也要留住这条命，咱们家不能没有你啊…”

　　说罢，大声痛哭…

　　ps：大郎即将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