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种田）》洗朱

28、办事

　　送走舅姥和舅姥爷，桃儿烧火做一大锅荠荠菜汤，烀十来个大饼子，喊蒋二郎吃饭。

　　蒋二郎简单吃一口，说，“我等等就走，麻烦你看顾大哥。”

　　他走回书院得一上午，下午去找找老三。

　　“嗯。”桃儿昨晚睡的不好，一直胡乱的做梦，有些晕。

　　蒋二郎进屋收拾好东西，出门见她等门口，女子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细声细语的，“这是干粮，我包了两个。”

　　还是上次买糕点时剩的纸，折叠包好，说，“你路上带着。”

　　蒋二郎也比她高，换上了学院的素袍，越显挺拔，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面若冠玉。

　　“谢谢。”

　　桃儿看他一眼，抿唇笑了，颊边梨涡浅浅，眸色晶莹，这是接受她了？

　　蒋二郎确实觉得这个女人比老三靠谱，提起老三，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城里，蒋三郎是真牙疼，他被赌坊撵出来后还挨了一拳头，这会儿坐门口台阶上捂着嘴掉眼泪，“呜，柱子，我明明能赢回来的，都怪那个胖子…”

　　柱子这几天一直跟着他，头天来的时候他正风光无限，说啥也不跟他回家，今天输了，应该能回了吧…

　　他蹲在他跟前，指了指回家的路，蒋三郎抽搭着鼻子摇摇头，“不行，我二哥还在家，等他走的。”

　　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城里走，一路上叫卖声不断，刚出锅的大白馒头，还有水水汤汤的馄饨，香喷喷的大包子，烙的两面金黄的酥饼，刷了甜酱汁的馍馍，越看肚子叫的越厉害，可掏掏兜，比脸都干净，哎哟…

　　哀嚎一声蹲地上，“柱子，我好饿…”

　　说完，面前就出现一个圆圆的饼子，蒋三郎抬头看，瞬间高兴的蹦起来，“这是我昨天给你买的糖饼吧？是不是？”

　　柱子点点头，他只吃了一个，剩下这个没舍得吃。

　　蒋三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整个咽下去后，有些意犹未尽的嘟囔一句，“没有刚出锅的好吃…”

　　说完还恋恋不舍瞥了眼旁边炸的脆脆的酥饼，好想吃…

　　柱子摇摇头，他也没办法，两人在城里瞎溜达，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蒋三郎一路都在抱怨，“都怪那个大胖子坑我，要不今天我还能带你去住客栈，下回绝绝对对要赢他。”

　　说再多，今天也是全输了，柱子早就料到，他不会次次都赢，要不那赌坊要关门了…

　　晃悠一头午，蒋三郎又饿了，走路都打飘，“柱子，你说我二哥该走了吧，我想回家吃大哥做的酱肘子和酱蹄膀，最不济酱骨头也行，那种肉厚的猪骨头炖的稀烂，我能吃一盆，不，一大盆…”

　　想吃肉，想吃肉…

　　想咬人了都…

　　蒋三郎来了磨叽劲儿，“回去啊，不能直接回家，我大哥肯定饶不过我，还是去舅姥爷家，他们要问我干啥去了，你可别说我去赌博了，听见没？”

　　柱子始终不曾搭话，蒋三郎一把按住他扑在墙上，“柱子，你咋不说话呢？”

　　见他傻愣愣的，拍了拍他脸蛋，他俩年纪差不多大，但蒋三郎一直比他要高一点儿，“磕磕巴巴傻了吧唧的，不说也挺好的…”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蒋二郎进城先往道边的店家去问，他画了幅画像，再加上跟着个跛脚的傻子，应该很好找，问到一家客栈时，打杂的说起前几天来住过，只是去了哪儿不知道，他就拿那么几吊钱，竟然住客栈？

　　蒋老三，真有你的，没法子，这么找人太费精力，蒋二郎瞅了眼天色，已经傍晚将黑了，背着东西回学院。

　　相反的方向，柱子背着蒋三郎往家走，他饿的不行了，眼前发黑，在他背上还不忘抱怨，“都怪那个大胖子，下回，下回我肯定翻本…”

　　柱子本就跛脚走的慢，背着他更加吃力，硬生生走了半个晚上，快子时才到家，蒋三郎不回自己家，偏去舅姥爷家，大半夜的敲开门，大舅见着他俩这样吓的够呛，“老三咋滴了？”

　　柱子不说话，蒋三郎就哼唧着哭，闹的一家人都起了来，舅姥爷让大舅把人抱着放炕头，拍着后背念叨一顿，点了点他鼻子，“没啥事，饿了是吧？”

　　舅姥打个哈欠，“明天早上再做饭吧。”

　　蒋三郎一听，呜咽的更厉害，舅姥爷一瞪眼，“放屁，让儿媳妇现在就去，这都要饿昏了…”

　　紧忙拍他，“不哭了啊，马上就有的吃了…”

　　大舅妈没法子，挥手让三个孩子回去继续睡，“爹，蒸个鸡蛋糕，行不？”

　　舅姥爷刚要说话，蒋三郎偷偷拽了拽他手指，舅姥爷挡住他们，将耳朵贴过去，“你想吃啥，尽管说…”

　　蒋三郎断断续续的说，“酱肘子…”

　　“不得行，你大哥起不来炕，让大舅妈给你炖只鸡…”

　　舅姥爷一拍巴掌，定下来，“炖只鸡，我孙儿得吃鸡肉补一补，快去吧…”

　　大半夜的炖只鸡？

　　真是个活祖宗…

　　大舅推了推大舅妈，两人出去忙活。

　　这一忙活就到凌晨了，蒋三郎才吃上这炖小鸡，柱子跟着喝的汤，嚼的凉大饼子，大舅妈看不过去，从锅里挑了几块活肉添他碗里，“好孩子，吃吧。”

　　折腾半宿，舅姥和舅姥爷受不住早就眯觉去了，大舅妈忙着送三个孩子去书塾，大舅打着哈欠去隔壁看蒋大郎。

　　昨个儿傍晚蒋大郎才清醒过来，醒了就下炕要去干活，被桃儿给拦住，“你正伤着，怎么能干活？”

　　蒋大郎倒是一派轻松，跟那天趴在炕上被疼的满头是汗的男人完全不同，“我没事，你莫要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那么长那么深的一道口子，桃儿抓着他胳膊往回拽，“快上炕躺着，想吃啥还是想要啥，就使唤我…”

　　“那些活你都干不了…”蒋大郎已经习惯忍受痛苦，相比烙下去的时候，现在的疼痛微不足道，“我真的没事了…”

　　桃儿还是不干，“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干不了，快躺回去…”

　　被她推着，蒋大郎贴着炕边抱住她，“即便你能干，我也舍不得让你干。”

　　她这么娇娇软软的，他一丝一毫都不舍得…

　　桃儿抬起手也拥住他，眼眶微红，“我也舍不得你。”

　　男人感受她环住自己，英俊的面孔上现出羞臊来，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今早你跟舅姥说过的话，我都听见了…”

　　诶？

　　和舅姥…

　　桃儿嗔道，“那时候你就醒了？”

　　“嗯，只清醒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蒋大郎闻着女子身上独有的味道，“还好，让我听见了…”

　　桃儿不闪不避，“即便你没听见，我也这么决定了，大郎，我想嫁给你。”

　　女子半仰起头，盯着他说。

　　许久，男人才掰着她头顶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心跳的飞快，她太会撩人了…

　　“你别说，我都知道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会做出什么…

　　桃儿闭上眼，靠在他胸膛上…

　　晚上桃儿依旧做的汤，冻豆腐兑土豆，里头混的肥肉，盛好了到东厢里摆上炕桌和蒋大郎一起吃的，“老二走了？”

　　“嗯，早上走的。”桃儿又接了一句，“老三和柱子一直没回来。”

　　蒋大郎叹口气，喝起碗里的汤，他坐着有些费劲儿，蜷着腿坐的，吃完饭，桃儿有些困了，看他没啥事，回西厢睡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蒋大郎依旧早起，进仓房寻了一圈，那天的猎物都不在了，便烧火做饭。

　　大舅来的时候桃儿还没醒，见他里里外外的走动啥事没有，松下一口气，“大郎，你可真是个铁打的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嗯，大舅，你怎么起这么早？”蒋大郎邀大舅进堂屋坐着。

　　“还不是老三作妖，大半夜的回去非要吃炖小鸡，这给我和你大舅妈折腾的…”大舅不乐意提，“不提也罢，对了，大郎，这是那天卖猎物得的银子…”

　　说着掏出来一袋银子推过去，“我知道你经常送的那家，人家说那只狐狸品相好，特意多给了一吊…”

　　“谢过大舅。”怪不得仓房里啥都没有，大舅已经帮着送进城里卖掉了。

　　“那么客气干甚，你好好养着吧，我去东头干活去。”

　　大舅没睡好，但昨天就答应人家了，要去帮着盖新房做瓦匠工。

　　蒋大郎站起来去送，“谁家啊？”

　　“好像是谁家的婆婆的妹妹还是什么的，反正姓姚，说是翻翻新房准备给她侄儿成亲用的。”

　　姚家？那就是姚小山？

　　他还贼心不死，想要提亲？

　　抿了抿唇，将颜色抿的更淡，正巧桃儿由远及近，喊声大舅，并排走在他身边。

　　送走大舅，桃儿去灶房把菜盛出来，两人坐下吃，“大郎，我想做点什么生意，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她跟蒋大郎说的并不是瞎话，赚钱该有道，而是拿命去搏。

　　蒋大郎正盯着自家房顶看呢，是不是也的修缮修缮，然后才能成婚？

　　成婚之后就得分家，东西这两间房子也不够住啊，老二那些书就没地方放，只能把堂屋阔出个偏厦子出来，不通火炕没法住人。

　　就没听清她说什么，“嗯？”

　　桃儿又说了一遍，“我想做个小本生意，糊口就行，大郎觉得可行？”

　　生意？

　　“村里大多都是种地的营生，没什么别的可做，若是你想，就得进城，洮县里有许多买卖。”

　　被她这么一打岔，蒋大郎暂时打消了修缮房屋的念头，“我可以带你进城去瞧瞧。”

　　桃儿摇摇头，“改天吧，你伤还没好。”

　　再者，她得好好打算，必须一击即中。

　　蒋大郎吃饭很快，还没有声音，撂下筷子，问，“为什么想做生意？”

　　他感觉，与他有关。

　　“我不想你再受伤。”桃儿不想掩盖自己的想法，她信任他，也希望他能同样信任她。

　　她总是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动，如此温暖，却能炙热他心窝，“以后我会小心的。”

　　蒋大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抚摸下她发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银子你也不用操心，这些年我攒了很多，你尽管用。”

　　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银子，别的不懂，这个蒋大郎还是明白的，起身要进屋，被桃儿抓住手腕，她眼睛亮晶晶的，“大郎，你真好。”

　　“这有什么，莫哭…”

　　桃儿顺势握住他手，双手交叉着，“我先看看再说，不着急的，今天你还是休息，我再上山去采些菜，晚上我试着包饺子，怎么样？”

　　提起上山，蒋大郎哭笑不得，“那么喜欢上山？”

　　“喜欢采菜。”挖菜都不感觉累，她能一直挖。

　　“好，但这回你得和大舅妈一起，省的再迷路。”蒋大郎正好要去找老三，牵着她去隔壁。

　　大门紧锁，瞧着好像还没起来的样子，桃儿挎着筐，“大郎，舅姥爷是不是还没起来啊？”

　　“嗯，估计让老三作的，我陪你去找旁边的四婶子吧。”蒋大郎想起老三就头疼，他像个七八岁的孩子，精力充沛想法甚多。

　　四婶子就是那天跟她一起上过山的，瞧见他们手牵手过来，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哟，听你舅姥说的，和桃儿定下来了？啥时候办事？”

　　两人对视一眼，这就传开了？

　　蒋大郎握紧她的手，“等着让舅姥爷算一算。”

　　村里有个喜事或丧事都是舅姥爷算出来的，四婶子取了筐，拉着桃儿离开。

　　蒋大郎看着她们走远，才回家，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里外收拾一遍，把衣裳洗了，劈好柴火，见天色还早，上炕把炕琴底下的银子都掏出来，分成三个小堆，最小的那堆是修缮房子的，只够买泥瓦片，剩下的都得他自己干，中间那堆是留给老二的束脩，起码够三四个月的，其余都是给桃儿的，做生意也好，做嫁妆也好，做什么都好，只要她高兴。

　　今个儿日头足，昨天来时那一片的葡萄还没出多少，这回看见却长出许多，一串串的，漂亮极了，四婶子在后头喊她，“这是族长家种的，到时候成熟了挨家挨户都分，你就等着吃吧。”

　　“还有那边的杏，可甜了，还得等三四个月才能吃着，我家还有去年晒的果脯，等回去给你装些回去嚼牙…”

　　“好，谢谢四婶子。”

　　四婶子爽朗一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个甚…”

　　桃儿也跟着爽快的笑，站在高处往下看，她真的很幸运，能被大郎救起来，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