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种田）》洗朱

16、出走

　　饭没吃上，就全被赶了出去，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舅妈偷偷给他们装了一盆饺子，还有点排骨回去了，两人坐堂屋里吃，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昏暗暗的透着黄。

　　“好吃吗？”男人问她。

　　“唔，好吃。”桃儿叨了个饺子两大口咽下去，肉馅儿咸淡正好，味道醇香，里头还有一汪汁水，特别鲜。

　　“烫，你小心点儿。”

　　头一回晚上吃这么多，饺子几乎都没了，排骨还剩点，蒋大郎打扫着也全吃了，端下去刷干净碗，见她在院子里溜达，站在灶房门口问，“撑着了？”

　　“嗯。”感觉肚皮都要撑爆了，坐都坐不下去。

　　“我陪你出门溜达溜达吧。”蒋大郎擦干净手，转身锁门。

　　两人顺着土路一直往西，这个时辰几乎都睡了，没什么烛火，只有月亮的光，泛着银色。

　　“喏，给你。”桃儿伸手朝向他说。

　　蒋大郎停下步子，低头去看，白嫩的手心里躺着个红色果子，在月光下衬托的特别好看，“荔枝？”

　　“嗯，你一个我一个。”另一只手打开，里头还有一个，蒋大郎接过去后，她把自己那个掰开了，把果肉塞嘴里，唔，好甜。

　　不知走出去多远，桃儿闻见股浓郁的花香，这是？

　　蒋大郎随着她慢下脚步，有些羞涩，“山上的杏花开了，正好带你来瞧瞧…”

　　本想明日白天带她来的，但刚才顺脚，就这么来了…

　　月光下的杏花一簇簇盛放，白.粉夹杂着，这是一处山坡，整整一大片都是花。

　　夜间赏花还是第一次，花香扑鼻，萦着她周遭都是，不自觉的笑出声，往山上走。

　　蒋大郎一直跟在她身后，目光不曾移开。

　　从山下爬到山上，又走回来，可算消了食，桃儿跪在炕上把被褥铺好，听见有人敲门，外头是男人低醇的声音，“我能进去吗？”

　　“能，进来吧。”桃儿低头看自己衣裳得体，应了一声。

　　蒋大郎推门进来，先是扫了眼被褥，才看向她，“昨晚那把刀呢，我重新做一下。”

　　哦，对，桃儿赶紧跪伏往前趴着，刀在炕琴下面，男人的目光难免往她腰肢起伏那瞄去，倏地抬起头，习惯性伸手捂住鼻子。

　　“喏…”桃儿拿出来后回头，诶？人呢？刚刚还在…

　　穿上鞋下地，正好遇见他从院子里回来，额头的头发似有些湿润，“干什么去了？”

　　蒋大郎是个实在人，“洗了把脸。”

　　桃儿也没多想，睡之前洗漱很正常，“那这个…”

　　把刀递过去，男人离她老远说，“放桌子上吧。”

　　真是奇怪。

　　这一夜，桃儿睡的很好，而蒋大郎，却整夜未眠。

　　大清早的，外头传来吵闹声，桃儿叠好被褥出去，听是隔壁舅姥爷的骂声，赶紧关上门过去。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啊？人丢了都不知道，我打死你…”院子里男人跪着，舅姥爷手里举着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

　　旁边大舅阻拦不及，蒋大郎就这么结结实实受了几棍子，舅姥也看不下去，猛地冲过去挡着，“老头子，你打大郎作甚？那三郎是因为啥出走的你不知道？怪大郎做什么…”

　　舅姥爷不服气，“不怪他怪谁，你躲开，我今天非要打死他…”

　　大舅也挡着，“还不是爹非要老三娶桃儿，他不愿意才跑的…”

　　大舅妈也附和，“是啊，爹，这与大郎无关，再说咱们现在找到老三要紧。”

　　桃儿走到门口听见这些话，让她嫁给蒋三郎？

　　舅姥眼尖看见她，一把推开门拉着她进去，“桃儿快来求求情，这个老头子混不讲理。”

　　那边舅姥爷不依不饶的绕个圈继续拿棍子打蒋大郎，嘴里骂骂咧咧，“都怪你，都怪你我的宝贝心肝才离家出走，都怪你…”

　　啪啪啪的皮.肉.声格外刺耳，桃儿听着心疼的慌，几步蹿过去挡住男人，眼圈充斥着红，“你这个老头怎么蛮不讲理，蒋老三不想娶我，正好我也不想嫁他，你打他干什么…”

　　一口气说完回头指着男人也是一顿骂，“还有你，跪天跪地跪爹跪娘，你怎么动不动就跪？不是你的错也忍受挨打，话都不会反驳一句吗？你是哑巴吗？”

　　最后大喝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这声之后恨不能连空气都凝固了，大舅大舅妈都呆滞的看着她，舅姥干脆就歪在大门上没动弹，余下舅姥爷举着棍子半天没反应，只有蒋大郎转了转黝黑的眼珠子，背人处，一侧唇角牵起，露出抹邪魅的笑。

　　一场闹剧以她的一句厉喝而结束，蒋大郎送她到门口，盯着她眼睛说，“我去找老三，你在家等我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刚才冲动了，这淑女的形象是彻底没了…

　　嘤嘤嘤，内心呜呜哭，外表还要装镇定，都是因为那个蒋老三，一天天的净出幺蛾子。

　　“你确定跟我一起去？”男人嗓音忽而沙哑，暗含愉悦。

　　“嗯，我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好，一起走。”蒋大郎重新进屋取了什么东西，然后锁门出去。

　　他们俩顺着河流一直往上，到了隔壁村傻子家，他家空荡荡的，大门紧闭，瞧模样两三天没生火了，问了周围邻居，才寻到他奶奶家，“奶奶，知道您孙子去哪儿了吗？”

　　他俩形影不离，保准在一块。

　　老奶奶有些神志不清，瞅了他们半天没吱声，吭吭哧哧去拎井旁的水桶，蒋大郎大步过去帮忙，抬屋里发现水缸空空，干脆多抬几桶给它填满，又把柴火搬回来几垛，桃儿在旁边跟奶奶说了半天话，还是没得到回应，屋里简陋极了，也不知怎么生活下去的。

　　晌午蒋大郎给做完饭才带着桃儿离开，到村头问那几个小孩，都说这两天没看见蒋三郎，但是路过的地上有个大爷说看见了傻子，傻子嚷嚷着要去城里行侠仗义，后边还背着剑。

　　城里？

　　蒋大郎回去跟舅姥说了一声，舅姥爷把自己锁进屋，谁也不见，大舅和大舅妈也出去找蒋三郎了，三个孩子乌泱泱的围着锅台正等着吃饭。

　　出门直接寻了个牛车进城，这次桃儿挨着蒋大郎坐，两人中间隔着很小一个空，晃动大了，胳膊肘就撞到了一处，一次两次的，蒋大郎就把胳膊放在腹部，尽量让她舒服些。

　　“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事？”这个时候，桃儿才问。

　　蒋大郎不知该怎么说，组织好语言，讲起前因后果，“因为一直无人来寻，所以族长想把你记在村上，但如今没有女子自立门户的，只能先把你记在我蒋家上，而，蒋家三个儿郎，舅姥爷就想把你挂在老三那户上…”

　　这般说来，她想要呆在蒋家，就必须嫁给他们哥三中的一个？

　　“那我不愿意，该怎么办？”蒋老三那个祸害，鬼才想跟他过日子呢…

　　若是某人的话，就两说了…

　　她这话的意思可谓明显，但，蒋大郎那个二愣子，绝无可能会理解其中暧昧。

　　男人有些紧张，他万分迫切想让她留下来，这种心态已经使他没了理智，只要想想她会离开就受不了，手掌攥拳，说，“老三确实还有些孩子气，不够成熟，老二不常在家，你没相处过，他有文化，等着…”

　　“等着舅姥爷把我爹的魂魄送走，我就去庙里剃光头当姑子去。”老二就算是个狗屎也与她无关。

　　男人还要说啥，就见女子转过头面向路边，显然不想说话，喉结滚动，咽下满腹的话语。

　　临进城的时候停下，蒋大郎有些小心翼翼的转到她那边问，“吃碗馄饨再上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心虚，就是觉得好像刚才说错了话惹她生气…

　　桃儿气闷了一路，暗骂了无数句大傻子，这会儿还吃什么馄饨，气都气饱了…

　　“我不吃。”嘴里说不吃，但是脚却踩着牛车下了去，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违和后，又补了一句，“你吃吧。”

　　蒋大郎看她一眼，冲里头喊，“两碗馄饨。”

　　大傻子。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吃就绝对不吃，到最后，桃儿真正做好了言行合一，就是没吃，一碗薄皮大馅儿的馄饨摆在她面前呼呼冒着热乎气，但是，她就是不吃。

　　蒋大郎吃完一碗后，见她一动未动，皱眉问，“你早上吃饭了吗？”现在是下午，中午给那个老奶奶做完饭他俩根本没吃。

　　桃儿在心里说，我一大清早的就去救某个大傻子，哪儿有空吃饭。

　　“真的不吃？”男人又问了一句。

　　桃儿没说话。

　　无奈，本着剩啥不剩饭的优良传统，蒋大郎把那碗也都吃了，汤都没剩。

　　吃过馄饨，他们步行进城，绕着走了半圈就天黑了，没法子再去寻人，只能找个店家住下，蒋大郎常进城卖猎物，却从未留宿过，找了家客栈进去，问了小二，“还有房吗？”

　　小二一瞧他们的行头，眉开眼笑，“只剩最后一间了…”

　　啥？

　　就一间？

　　蒋大郎果断拒绝，“不行，我们两个人…”

　　回头看向桃儿，“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店小二指着外头吆喝一声，“客官您瞧，下雨了，再说这附近只有我这儿一家客栈，您现在要是不定下，一会儿再回来可就一间都没有了…”

　　随着他话音儿，屋檐上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还真的下雨了…

　　蒋大郎做势要走，“雨下的不大…”

　　忽而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桃儿有些囧，明明不饿，为何肚子会疯狂叫唤…

　　好丢脸…

　　蒋大郎转身，“就这间吧，有什么饭菜我看一下…”

　　店小二人精的很，立刻迎着桃儿上去，“丁字九号房，来客喽…”

　　ps：同宿，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