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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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里已经没了热乎气，男人肩膀宽阔，两只手搭在边缘，露出来的胸膛结实麦色，只是这会儿泛着红，脸颊连同浑身都红彤彤的，蒋大郎闻着女子身上固有的馨香心猿意马，但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又要赶紧悬崖勒马，他可不能干那么丢人的事。
匆忙洗完跨出来，却发现他没拿衣裳，旧衣服上都是汗味儿，洗了也不能干，干脆就套上出去，结果听外头敲门，“大郎，你洗完了吗？”
“啊，洗完了…”蒋大郎快速穿好衣服，听外面又问，“刚才忘了给你拿换洗的衣服，我去只找了件长袍，那个，那个亵裤在哪个柜子里啊？”
贴身的他都放在最里面，但怎么好意思让她去取，忙道，“不用，我这就出去。”
随即开门，正好和她撞个面对面，桃儿手里还捧着他的衣服，见他出来很惊讶，“这就洗完了？”
男人低低嗯一声，头发滴答答的落着水，转身拿桶把水舀出去。
这个人还真是个倔种。
一夜好眠，早起蒋大郎就出门了，桃儿睡个自然醒，伸懒腰进灶房，大锅里焖的鸡蛋酱和苞米饼子，她吃了几口，过去隔壁。
舅姥依旧热情，拉着她不停的说话，舅姥爷今个儿不在家，大舅和大舅妈也早早的去地里，桃儿待不住，想了想自己去了地上。
庄稼人一般都是早起种地，上来日头就太热了，蒋大郎刨坑，后头大舅妈洒种，大舅最后施肥埋种，统共五百多根拢，约摸着一上午就完事了，桃儿去时种了大半，大舅妈在树根底下歇着，瞧见了笑盈盈的朝她招手，“桃儿，过来…”
遥遥的望了眼蒋大郎，他在最东边，离着很远，桃儿挨着大舅妈坐下，“大舅妈。”
“嗯。”大舅妈其实最为心疼她，同为女人，总是不希望她走弯路，“其实大郎是好意。”
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如今这世道，没个父母做依靠，活下去多不容易，孩子命苦哟，多亏落了咱们蒋家来，否则指不定…”
这话就偏远了，“啊，呸…”大舅妈赶紧吐口唾沫，假势打了下自己嘴，“看我说啥呢…”
“大舅妈，我知道…”那个男人对她没有坏心眼，只是，是她先骗了他。
“这下好了，你留下来就成我外甥媳妇了，大舅妈早就说过让你嫁过来…”
诶？
桃儿满脸懵，“大舅妈说什么？”
大舅妈却以为她害羞了，赶紧打哈哈，“没啥，走吧，咱回去做饭，一会儿他们完事就回去了。”
中午帮大舅妈忙活，铁锅炖的大胖头鱼，还有白菜豆腐汤，这边做好，那边大舅和大郎也回来了，都是汗流浃背的模样，男人特意看了眼她，然后移开目光，与大舅进屋去简单擦擦。
中午在院子里吃的饭，风挺凉快，桃儿就着咸菜喝了一碗汤，大舅妈怕齁着她，吃完饭赶紧切了那半个西瓜，一家人围坐着吃。
舅姥爷坐在正中央，咳嗽一声，“儿媳妇啊，今个儿晚上请族长来家吃饭，下午让大郎领着桃儿进城去买些东西回来，想买啥就买啥，老婆子多给点银子。”
舅姥赶紧把钱袋子一甩，按到桃儿手里，“多买几件衣裳，再去买首饰，想吃啥就买啥，儿子儿媳妇也去，一起闹去。”
“好嘞。”大舅大舅妈笑呵呵的应下。
唯有蒋大郎神色微暗，心头苦涩。
把剩下的西瓜用凉水镇上，大舅驾牛车载着他们进城，桃儿挨着大舅妈，蒋大郎坐在前面，一路上大舅妈都在合计买啥，给的十贯钱，相当于是过年去采买年货了，“先给桃儿置办一身行头，再去杨记买糖，果脯和糕点，出来去肉铺称肘子，然后去买水果，那儿的水果可贵了，听说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
桃儿余光瞥着男人，不知他为何闷闷不乐，自始至终没个笑模样。
大舅驾的很快，经过那家馄饨铺子的时候桃儿还特意瞧了一眼，大舅妈直接让去成衣铺子，全是新式的春装，扎染的颜色也明亮，挑了几身后，让桃儿去试试，腰间都有些肥，裁缝说过一个时辰来取，他们便出去往了杨记糕点铺子去，蒋老三说的那个芝麻卷在她吃来也就一般，可好像在这个县城里，这个杨记很出名。
进门后就是宽大的一个圆形台面，上面用竹筐装的各式糕点，瞧着挺新鲜，掌柜的也会说话，吆喝着，“都是刚出锅的，您随便挑…”
递过来几个纸袋，大舅妈扯着她靠近，“他家的芝麻卷还有豆沙糕都特别好吃，这个酥饼买点，公婆牙口不好，好嚼，你看你喜欢哪个就装…”
桃儿走了一圈都没什么想吃的，她不太爱吃甜食，转个圈望向身后，男人不知何时出去了，没了影子。
从杨记出来，大舅拉着她们直奔首饰铺子，里头分上下两层，下边基本上都是比较便宜实惠的银质饰品，上边就要贵些的全金饰品，大舅妈进来就瞧好了一个带铃铛的银钗，“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桃儿只看了一眼，左右环顾着找那个男人，他去哪儿了？
拉着她坐下，照着镜子把银钗插上，大舅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蛋，“这长的标志戴啥都好看，这个包着吧，桃儿，你瞧瞧耳坠子，稀罕哪个？”
“这一个就好了。”她不在乎这个，买太多也是浪费，大舅妈偏生不干，牵着她手往里走，又挑了一副珠子的耳环，还有盒胭脂，“姑娘家的，哪能不喜欢个首饰粉儿啥的，你别外道，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好，大舅妈。”桃儿应下来，出来时见男人在车辕处坐着，代替了大舅的位置，等坐上去以后，才扭头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蒋大郎手执鞭子，侧脸轮廓锋利，“喏，昨晚跟你说的刀鞘，还有刀把，等回去我给你重新弄一下。”
桃儿把刀放在枕头下面，没有带来，“好。”
大舅去肉铺称了两个大肘子，一扇排骨，四个猪蹄，牛肉挺便宜，买了十斤，还有两根牛尾，扔牛车上后，往水果铺子去，门口人挤人，大舅妈好不容易才进去，买了个大西瓜，还有两串葡萄，现在的荔枝最贵，狠下心也只买了十个，一行人往回走。
回程是蒋大郎驾车，比大舅要稳当，且速度快，后边大舅妈直接拽了葡萄和桃儿吃，快到家差不多都吃完了，大舅妈悄悄跟她说，“就当没买过葡萄。”
桃儿调皮的眨了下眼，指了指大舅和蒋大郎，“可是他们俩怎么办？”
大舅妈一掐腰，哼了声，“咱们买葡萄了吗？”
大舅赶紧昧着良心道，“买了吗？没买吧，是不是大郎？”
蒋大郎冲着桃儿笑了下，“没买。”
几人在牛车上笑开了花，到家后，蒋大郎收拾肘子酱上，大舅咂咂嘴，“真是想念大郎做的开花酱肘子，每每都要等过年才能吃着的。”
这附近山上的野猪少，一般都猎不着，城里的猪都是家养的，特别肥，烧猪毛后，用菜刀刮干净进水煮，炒的酱料抹均匀放大砂锅里炖，大舅把排骨剁成段一起放进去，配菜啥也没放，就是肉。
牛肉切片用辣椒炒，牛尾放地窖里等以后再炖，堂屋里，西瓜摆盘放最中央，周边是几盘果脯和糖果，荔枝给了桃儿两个，舅姥爷拿了五个，剩下三个给孩子分。
肘子快炖好了，大舅亲自去请族长一家过来，二姑一家早就来了，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桃儿坐里头与他们说话，大舅妈帮大郎忙活。
晚间烛火点了很多，屋子里亮堂堂的，两张桌子拼成一大张，孩子们还是在炕上，临开席的时候舅姥爷突然喊唬他们去寻蒋三郎，一群孩子呼啦都跑出去。
酱肘子亮晶晶的一大盆，桃儿趁空跑出来找他，男人脖子上系着条巾子，额头上都是汗，一个大锅两个小锅，热的慌。
“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大舅妈正在切肉冻。
蒋大郎听见声音回头，将人看了个全，才说，“回去吧，这儿油烟大。”
“我来帮帮忙，这个要端进去？”桃儿赶紧伸手去端盘子。
大舅妈递过去，转身把咕噜咕噜冒泡的饺子点遍水，“大郎，差不多行了吧？”
“再开一遍，牛肉馅不爱熟。”蒋大郎把肉汤全部淋肘子上，低头撤火。
剩最后一锅饺子，两合面的，用白面和白粒粘苞米包的，里头馅儿是牛肉萝卜，蒋大郎兑馅一绝，大舅妈盛出来一个趁热吃进嘴，烫的她直跳，却还说，“真好吃，大郎，熟了…”
“出锅吧。”
屋里的人几乎都出来端饺子端菜，只有几位老人坐着，舅姥爷捏着荔枝念叨，“咱们等等老三，他回来了再开席。”
族长一听不乐意，“你个老头子干甚呢？现在还这么偏向吗？”
舅姥爷嬉皮笑脸，“老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偏向老三，亲孙子都比不得，那可是我的心头肉。”
啊呸，这个老混不吝的，族长用鼻子哼了声，“我还就偏向老大呢，那也是我的手心宝。”
他家的两位夫人连忙对视一眼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舅姥爷一拍桌子，“我可告诉你，这个桃儿是我预备给老三当媳妇的，你别给我打她主意。”
这族长听到能了得，“你可做不了主，我已经把她记在大郎的户籍上了，到时候分家，就是他的媳妇。”
“什么？”舅姥爷火冒三丈，一把掀了八仙桌，一盘子西瓜啪嗒落了满地，流着红色的汁液。
“谁让你记在大郎户籍上？你怎么能私自做主，给我赶紧改了，记在老三名下…”
族长连忙站起来，吹胡子瞪眼，“我是族长，我说了算。”
舅姥爷也跟着支棱起来，“我说的才算，你个老秃头…”
骂他秃头？你个老不死的…
“我告诉你，我今天来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舅姥爷大手一指门口，“我不要这个脸，赶紧滚。”
族长一家气鼓鼓的离开，留下的二姑没个眼力见，这个时候还无所畏惧，“她大舅啊，我觉得那个姑娘配咱家二郎正好，才子佳人，绝配。”
舅姥爷气的直哆嗦，“都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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