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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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挂，暖意洋洋，院子里桃儿洗完脸烧火，一边掰柴火一边笑个不停，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还会哭呢，真格的稀奇…
还是昨天的苞米仓上边，蒋三郎痛恨的举着个树枝来回划拉，“啊…”
实在是后悔至极，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得了，怎么就让她给瞧见了呢，丢人丢大了去了…
用苞米面搅个糊糊，对着芝麻卷吃了早饭，略微扫遍屋子，锁门去隔壁，大舅妈也刚吃完饭，正准备出门，“昨个儿累的慌，怎么没多躺会儿？”
“不累。”桃儿腼腆一笑，近前几步。
今个儿依旧是漂漂亮亮的，大舅妈揽着她不松手，“这身还是我头次进城时婆婆给买的，那时候瘦瘦柳柳的，穿啥都好看。”
“大舅妈现在也好看。”桃儿跟着她步子往外走。
“可不了，肚子圆，身子胖，尤其个儿头还缩水，你说气人不？”年轻时她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如今生三娃之后就彻头彻尾换了副头面。
其实，大舅妈只是有些胖，美是美的，听她继续说，“这一天天弄的紧忙，上要孝敬婆婆公公，下要看紧三个崽，中间还得给男人擦屁股，哪儿有空拾掇自己啊，要不说，女人成了婚，没个好日子…”
她这顿唏嘘却一头发丝都没飘进桃儿的耳朵里，却见正正前面，蒋大郎站在那儿。
跟大舅妈打过招呼，男人站在她面前，沉沉道，“你跟我去一趟族长家。”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她问话也没答，莫名的心慌，不会是有人找来了吧？
族长也在家翻地呢，就门口两块小菜园子，没请人帮忙，这会儿刨了大半，招呼道，“大郎来了，坐堂屋里等会儿，快完事了…”
桃儿先是扫了眼屋里外，然后才垂眉搭目的跟在男人身后。
族长从地里出来喝了口水，咳嗽一声坐堂屋正中央的太师椅上，问，“大郎来有何事啊？”
蒋大郎抿唇，指了指桃儿，“族长最近可还在寻找她的亲人？”
“咳…”假借咳嗽喝了口水，“上回不跟你说过了，这附近没有人家丢的…”
“她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肯定有父母，指不定多着急。”蒋大郎语速很快，比以往说话要快一拍。
桃儿在后面银牙紧咬，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嫌碍事要甩掉她？明明前几日不是这么说的？
族长亦是这般想，“蒋大郎，你是怎么个意思？”
男人抬手捏了下额头，好生组织了语言，说，“若是你家丢了姑娘，能不着急吗？”
昨日的那句无父无母戳痛了他的心，谁能体会没有父母的感觉？生活固然艰难，但心脏里是空的，那滋味难以言说，他曾无比希望能回到从前，回到有父母在的日子…
“以己度人，我想帮她找到家人，和家人团聚。”这才是正道，而不是想着怎么把人留下，她，本就不该是这儿的人…
族长沉吟之后，“大郎，你说的话我明白了，但是，附近村落我都去问询了一遍，根本没有人家丢失这么大的个姑娘，这事儿，委实是奇怪…”
转向她问，“姑娘，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没受多少外伤，怎么就脑子不好使了？老人的目光冷冽，细想各种可能。
桃儿亦是犹豫，要不说了实话？
可她不想回去，不，绝不回去。
眼中蓄上泪，水润润的，摇摇头，“真的想不起来，要不，我便绞发去做姑子吧，在他家久住确实不好。”
蒋大郎猛然抬头，靠近她，慢下来解释，“我并不是要撵你走。”
女子姣好的面容姗姗泪下，惹人疼惜，男人将姿态放的越发低，“只是想帮你找到家人…”
他嘴拙，这句话来来回回还是这个意思，族长明白，叹了口气，插了句嘴，“大郎啊，她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确实不好在你家久住，即便日后有人寻来，也说不清了，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
蒋大郎内心有些慌，比昨日舅姥爷说要三郎娶她时还慌乱，果然族长的下一句话是，“正好前几天我见着隔村的王老妪，和她提了一嘴，她想见见这姑娘。”
咯噔，蒋大郎觉得嗓子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急却说出去话。
“好。”桃儿拭去泪，轻轻应一声。
族长站起来往外走，“王老妪住的地方很好的，家里院子老大，对面就是连绵的山，门前还有溪水，那日我去，她老人家还在院子里种花呢，你去了肯定喜欢。”
桃儿试想了一下，确实不错，比蒋大郎家好，他家进门就是鸡鸭鹅，院子里特别狭窄，除了灶房没别的地方，望也望不出去…
“是吗？她家在隔壁村子？远吗？”这般问着，完全不理身后男人的脸色。
“倒也不远，咱们溜溜达达就到了。”领着她直接往外走，边走边分析，“姑娘啊，你看，你这么个年纪，怎么就掉河里了呢？一是贪玩失足落水，但据我所知，这条河的上游不是很湍急，尤其刚开化的时候，有些地方还是冰层，这就耐人寻味了不是…”
旁边族长碎碎叨叨的，桃儿却把心思都放在身后男人身上，他只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知阻拦一下…
“二怕是遇见什么难事所以自寻短见，我觉得这个面大，毕竟谁家父母也不能大开春的让孩子去河面附近玩吧，多危险…”
后面跟着的蒋大郎却是把族长的话都听进了心里，目光在女子身上流连，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选择寻短见呢？
猜测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桃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她自己。
说了吐沫星子横飞，到底没个结论，族长也是为了她着想，“姑娘，过往固然重要，但现下才是实实在在的过生活，如大郎所想，我继续在河上游寻找，真有亲人来寻，咱们不会拦着，若没有，你就要做好打算，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经。”
一个姑娘家想要独自生存下去多不容易啊…
话说着，就到了地方，打远就瞧见个老妇人在溪水边洗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布衫已然被洗的发白，顺着大门看进去，两边菜园子都被打理的整整齐齐，整个房子非常亮堂。
“哟，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老妇人擦干手堆满笑站起来迎客。
一见着身后的小姑娘，立刻明白过来，忙问，“可是上次提过的？”
族长点点头，“是她，小姑娘命挺苦的，一直没人来找。”
等站起来，桃儿才发现，老妇人的后背有些驼，还带着微微耸肩，却是很热情。
一把拉住她手往屋里拽，“赶快，我屋里刚洗的苹果，也不知怎么回事，今个儿就是嘴馋想吃了，特意让人从城里捎回来的，快…”
几人进屋落座，老妇人挨个儿让，最后还是桃儿捧了一个，只拿着，没有吃。
“这次来我就是让孩子见见你，还没确保能定下来，你别太激动了。”他没想到王老妪这么热情，别信以为真，他还想着把人留在自己村子呢。
“我能不激动吗，寡妇过了十几年，无儿无女的，如今能有个妞妞陪我，晚上睡觉都要乐醒的…”她一直挨着桃儿，遂问，“妞妞多大了啊？”
桃儿觑了眼蒋大郎，答，“记不得了…”
“哦？那嫁人与否都不知道？”王老妪关心的就比较多了，“生没生过孩子？瞧你这盈盈一握的细腰，约摸还是个姑娘家，跟我进屋验一验就知晓了…”
这话的意思，是要验她？
桃儿立刻站了起来，蒋大郎却比她动静还大，一把将人护在身后，拽起就走。
“诶？这怎么回事？那男的是谁啊？”老妇人指着两人背影疑惑问。
正喝茶的族长徐徐放下茶盏，露出抹笑后起身，“今日冒昧上门，打扰了。”
三人先后走了，余下老妇人和地上一个摔烂的苹果。
山脚下，桃儿被他攥的生疼，想抽回来，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一直跟着走出去老远才停下来，“你干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站，听见她问也没回答。
桃儿干脆绕到他前面，仰起头直视着他，“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要干什么，只是，只是不想让她再在那儿呆下去…
又是不说话，桃儿来了气，今日是他莫名其妙的非要拉她去族长家，又说了那么多让人伤心的话，如今硬拽她出来还不给个解释，手腕子也疼，心里也疼，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坦…
压着火往前走了许久，才冷静下来，春风吹着她发丝轻拂晃动，心下纷乱。
一直走啊走的，直至撞上一堵墙，才反应过来，后退着站稳，听男人说，“已经到家了…”
桃儿抬头望了望，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他家，没错，他家。
越过他进门，直奔西厢收拾东西，是她迷惘了，在这个世上，本就不该指望他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纷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