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种田）》洗朱

11、婚配

　　“你怎么又回来了？”蒋大郎回头，将女子整个遮住，看着洒下的那片阴影，女子竟有些紧张，手指捻着衣角，小声说，“我想帮忙。”

　　大舅妈也瞧见，在远处冲着她喊，“桃儿，你怎么又过来了？”

　　桃儿赶紧后退出男人遮住的范围，冲着那边走几步，“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行，那你就帮大郎吧，草帽呢？”

　　大舅妈一问，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嫌碍事把帽子放灶台上了，抬起手遮着阳光，“我不用，不热的。”

　　大舅妈冲着她比划后面，桃儿顺势回头，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已经将帽子解下来举着手，似要给她的。

　　蒋大郎仍旧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眸子深深，唇抿的很直，以往常听说这样的男人最是深情至死不渝的。

　　“给你吧，可能有些汗味儿，莫要嫌弃。”蒋大郎特意用力扇了两下，怕有味道。

　　桃儿却羞羞涩涩坦言道，“没嫌弃，我喜欢的。”

　　话音儿刚落，就见男人脸庞爬上一道可疑的红晕，只是因着天气热，尤为不好察觉。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快要臊的钻地缝了，偏生男人不解风情，硬是将帽子扣在她头上，语气平淡无奇，“你跟在我后面，小心脚下。”

　　“好。”许是心情还没恢复，颤着音儿的答声好。

　　整整一下午，桃儿都跟在男人身后，捡了三麻袋的砟子，任他怎么说也没去休息。

　　黄昏时分四人回家，大舅妈拉着她手，摸着手心汗湿湿的，心疼的直嘟囔，“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做什么农活，瞧瞧造的黑漆漆的，都不好看了…”

　　蒋大郎扛着镐头下意识去看她，女子已然没了中午来时娇俏的模样，裙子被她扎着提上去半截，露出来青灰色的里裤，上身依旧系的严严实实，头发乱的不成样子，被帽子压的完全没了形。

　　“大郎，回去烧水给她好好洗洗，知晓不？”大舅妈捏着她手指，冲着大郎吆喝。

　　“知道。”蒋大郎不知为何，目光总是离不开她，见她唇角浮出笑，心里猜测着是因为要洗澡吧，女孩该是都喜爱干净的。

　　饭是在大舅妈家吃的，中午剩的热一热，又切了半块西瓜，是二姑从城里捎回来的，桃儿没吃多少，西瓜却多啃了好几块，帮着收拾完桌子，跟着男人回家。

　　蒋大郎直接进灶房清洗大锅烧水，去仓房里拎出来木桶用热水烫了，然后才抬进西厢去，“我们不怎么用，还是大舅妈以前给的，你洗洗吧。”

　　汗干了，就感觉浑身都黏糊糊的难受，衣服贴后背上，摸着都潮乎乎的，“嗯。”

　　“那我出去了，有事喊我。”

　　蒋三郎在傻子家呆到大晚上，实在心情好，还偷喝了点小酒，迷迷瞪瞪的非要回去，傻子一路送他，至了家门口怕挨大哥打，赶紧撇下他跑了…

　　骂了句怂蛋，蒋三郎迈着大步推门进去，咣当一声，桃儿刚洗完澡，觉得屋里热，跑到门口坐着吃芝麻糕呢，整整吃了一个，就觉得吃不下了，将要放下包好，见他进来…

　　“喂，你个小贱人咋还没从我家滚出去？”男孩的声音刺耳难听。

　　不待桃儿说话，突兀的从灶房里传来一声怒吼，“蒋老三，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手中拎着马勺出来，蒋三郎登时就萎了，没了气焰。

　　“再给我说一遍…”大郎举着马勺指着他，这个混小子，这么多年都没教了…

　　蒋三郎趁空挑眉瞟她，见女子嬉皮笑脸的坐在后面看热闹，还一边吃芝麻卷，真真的气煞了他的心肝脾胃肾…

　　嘴闭的跟蚌壳似的，就是不回答，蒋大郎岂是个虚架子，上去就是结结实实一顿揍，男孩始终不出声，砰砰砰的声音听的桃儿都胆儿缩缩…

　　单薄的后背始终挺的笔直，桃儿望着他那个眼神，一时间觉得嘴里的芝麻卷一点儿都不香了，放下包好，想想又打开，然后又包好，拿起来轻手利脚的回屋了，外头再说的什么她听不见，爬在炕头蜷着腿抱着膝盖咬嘴唇上的死皮，那个男人，打人的时候好生骇人啊…

　　过了许久，桃儿听着外头没了动静，悄悄开门出去，转了一圈发现男人没在，估计是去大舅家了，站在东厢前踌躇许久，才回屋取了包芝麻卷重新回来敲门。

　　蒋三郎擦了泪珠子，恶狠狠的瞪着门的方向，桃儿开门进来，停顿了下，把芝麻卷放炕沿上，“给你吃吧。”

　　“用不着你假惺惺…”男孩冲着她喊，“看大哥打我你很高兴吧？哼，你别高兴的太早，大哥只是被你这个贱人蒙蔽了…”

　　说完还特意扫着她身后，见没有声音，又来了劲头，“我告诉你，你很快就会从我家滚蛋的，因为我二哥快要回来了…”

　　蒋二郎？

　　男孩露出来的那个表情怎么形容呢，很阴森恐怖的一种笑，桃儿有些后悔给他送芝麻卷了，好心没好报。

　　转身拿了芝麻卷跑回西厢，暗骂自己蠢，对那个讨厌鬼就不该心软。

　　而另一厢的隔壁，舅姥爷要求单独和蒋大郎说话，关上门，里头煮好的茶水，泛着股子浓香的味道，“来，大郎，喝茶。”

　　舅姥爷打小就心疼他娘，这不介绍他隔壁的小伙子让外甥女嫁过来，唯恐受了欺负回不去娘家，但，这也没让娘长寿。

　　“舅姥爷找我来有何事？”蒋大郎绷着脸，他以为是舅姥爷听见他打老三，所以才让过来的。

　　“是有个事…”老人倚歪在炕枕上，抿口茶，酝酿道，“今个儿我瞧桃儿面相，倒是个有福之人…”

　　起因是桃儿？

　　蒋大郎皱眉，没说话，静静听着。

　　老人眯着眼掐指算起来，“护法啊，你说这个桃儿旺夫家？可当真？哦，哦，哦…”

　　随后就是一阵嘀咕，蒋大郎一字不漏的听着，手指攥拳放在膝盖上。

　　不大会儿，舅姥爷坐直了，换上副严肃的面孔，“大郎，护法指示，让咱们家三郎娶桃儿，他们八字极合，旺家旺畜，百年之缘。”

　　什么？

　　男人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怎么会是老三？

　　“舅姥爷，她并不是我们村的人，需见父母行媒妁之言…”

　　老人直截了当的打断他，“她无父无母，不会有人来寻。”

　　许久，蒋大郎才道，“我会征求她的意见，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

　　“正好老三也小，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等大大就可以成亲了。”舅姥爷在蒋家说话一言九鼎，这么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定下来了，这个姑娘，日后只能是老三的妻子。

　　走回去没有几步路，却步步沉重的跟灌了铅一样，简单洗漱后就躺上了炕，炕头那边男孩睡的正香，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蒋大郎过去查看了伤，他打的时候都收着劲儿，只是有些淤青，过几日也就消了，把被从他双腿抽出来重新盖好，挪了枕头躺在他旁边，对着窗外的月亮，慢慢扯出一个笑，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苦涩，“娘，你也觉得她很配老三吧…”

　　梦中过去与现在重合，娘躺在他们中间，左手搂着老二，右手搂着老三，嘴里轻轻的哼着歌，见他转过头，嘘了声，说，别吵到弟弟们…

　　那时他没说出口，他并不想吵到弟弟们，他只是，只是，想要娘亲的怀抱而已，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动，那你，能抱我入睡吗？

　　天还没亮，屋外地面上都是清冷的露水，桃儿睡的半梦半醒，听见关门声，套了件衣裳起来，男人正背从仓房里出来，一身黑衣，倒是显得他越发身高，需仰着头说话，“要走了？”

　　“嗯。”男人没看她，低低应一声便出门了。

　　桃儿站在大门口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去，却是没进屋，反而进了仓房。

　　仓房中央有个木质简易弹弓，瞧样子该是好多年之前做的了，皮筋都没有弹力了，取了一块厚的重新缠上，捡了个小石头试试力气。

　　还行，挺好用的。

　　桃儿蹲东厢的窗子底下，往里瞧了瞧，嘿，受死吧，蒋老三…

　　啪的一声，蒋三郎从睡梦中惊醒，扑腾爬起来抱着头，慌慌张张的四处看，“大，大哥，什么，什么声音？”

　　他以为蒋大郎还在睡，伸手去摸索着拍旁边，结果，窗外突然飘过一个倒挂着的人头，长长的的头发垂着，通红的舌头垂在外头，还有那个眼睛，啊…

　　桃儿在外头听着他的叫声差点没笑岔气，手里举着的黑裤子差点掉下去，还好让她接住了，赶紧收好了冲进去，做焦急状连连问，“怎么了？怎么了？”

　　男孩还跪在炕上，这会儿吓的魂不附体的，一听见她说话立马哭唧唧的爬过来，“有鬼，窗外有鬼啊…”

　　桃儿靠近着抱住他，手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着他后背，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的笑，嘴里却温温柔柔的，“哎呀，你别哭啊，原来你这么怕鬼的啊…”

　　“有鬼，有鬼啊…”刚过丑时，各家各户都睡的正香呢，就听见蒋三郎崩溃的嘶吼声…

　　ps：吓死你，蒋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