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守》三離

9、试卷

　　万岁这边通过了陆与守的好友申请，那边却没有发来消息。
　　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万岁就盯着那七个字看了半天，看着看着就消失了，过去十分钟了，他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万岁决定主动出击。

　　—你哪来的我微信？
　　万岁问他。

　　过了大约一分钟，陆与守回了消息。
　　—林嘉给的。

　　万岁想:他俩认识？我咋不知道？

　　万岁立即火气冲冲地给林嘉打去了电话，林嘉接通了，声音有点闷闷的。
　　“干嘛？我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一回。再不睡我他妈真猝死了。”

　　万岁问他:“你和陆与守认识？”
　　林嘉一下就被吓清醒了。
　　“不认识啊。”林嘉强装镇定。

　　万岁脑子挺聪明，要是知道这俩人认识，肯定也会知道那天台球室是林嘉告的密，那万岁这小子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万岁皮笑肉不笑:“哦，那他怎么说我的微信是你给他的？”
　　林嘉忘了这一茬，这下是彻底没招了，只好乖乖承认他和陆与守认识，那天在火锅店门口他本来是打算和陆与守打个招呼的，但想起台球室那事，就一句话也没说，但没想到陆与守还是挺配合他的。
　　“好吧，认识，不仅认识，还特别熟。”

　　万岁在掐断他电话的前一秒怒吼:“滚去睡觉吧!”

　　万岁把手机扔在床上，用力往下一躺，他闭上眼，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似乎全部和陆与守有关。
　　但他觉得他们俩现在还不算朋友。
　　其实是金钱交易？这么说好像有点内个。

　　别看万岁这人平时强硬，但其实心底还是软的，他见不得无辜的人受罪，今天看到陆与守那么难受，他心里莫名地就蹦出个帮帮他的想法来。

　　“算了，也不亏。”万岁喃喃自语着。

　　*

　　第二天，到了返校的时候。
　　万岁一进教室，孟方源就扑了过来，万岁觉得他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问万岁:“万岁爷，作业写了没？借我抄抄。”
　　万岁故作神秘，说:“你猜？”
　　孟方源狂点头：“你肯定写了。”
　　万岁不忍心再骗他了，只好说:“其实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有作业的，我现在去座位能不能找到那几套卷子都说不准。你还要抄吗？”

　　说着，打铃了，第一节课是数学，万岁已经做好了站在座位上的准备了。
　　数学老师叫刘旻，是个女老师，长得也漂亮，数学还教的贼好，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太凶了。
　　其他老师都惯着万岁，就她是个例外。

　　听着走廊里渐渐逼近的高跟鞋声，万岁刷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刘旻走进来，环视一圈，然后说:“周末作业拿出来，没写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万岁，万岁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吃掉了。

　　“万岁，说你呢。”刘旻睁大眼。
　　万岁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刘旻的头朝着教室门口偏了偏，万岁立马反应过来，提着书一溜烟儿跑出了教室，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万岁站到了走廊里，陪着他的只有孟方源。
　　孟方源感慨:“总算有人陪我了。”

　　万岁皮笑肉不笑:“以前没人？”
　　孟方源点点头，说：“以前确实没有，自从你来了以后就有了，我站在教室外的日子再也不会孤独了，谢谢你。”
　　万岁正想打他呢，听到他这句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笑点低，看着孟方源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蹲在地上，头埋在书里，就开始笑。

　　笑着笑着，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教室里的大家瞬间转过头来。

　　高跟鞋的踢踏声又响了起来，万岁觉得自己药丸，这下真没救了。
　　“万岁，笑的挺高兴啊，有什么事大声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刘旻咬着牙，狠狠地说。
　　万岁脸都红了:“不笑了。”

　　刘旻踢了他一脚，然后潇洒转身，临走前她又回头，变得笑眯眯的:“对了，我这儿刚好有两套空卷子，放那儿也是浪费，不如给你吧，下课来我办公室领，明天交上来。”
　　随后，她又像威胁似的，说:“敢抄答案你就完了，到时候我要一道题一道题的问你，给我准备好了。”

　　万岁不服，他手指指向在一旁偷偷幸灾乐祸的孟方源，抱怨道:“老师，你怎么不让他写？”
　　孟方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旻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还有你，你俩一起。”

　　这下子幸灾乐祸的变成了万岁。

　　刘旻进去后，万岁一脚踹向孟方源的屁股。
　　“你打我干啥？”孟方源捂着屁股。
　　万岁一脸怨气:“都怪你。”
　　“？我干啥了？”

　　说真的，万岁原本是打算回家后随便搜搜答案，抄完后就直接交上去的，但他真没想到刘旻来了这么一出。
　　他看着面前摆放的两套试卷，没开始做就感到头疼了。
　　虽然他会，但他是真懒得动脑子。
　　他求助的眼神望向和他隔了一个对角线的陆与守。

　　陆与守坐着坐着，突然感到后边发毛。
　　他回头看去，万岁眼巴巴盯着他。

　　随即万岁拿起了他的卷子，指了指，示意陆与守过来。
　　陆与守也没问，款款走到万岁桌牌，俯下身:“怎么了？”
　　他俯下身的一瞬，万岁呆滞了那么一下。
　　洗衣服的清香味飘了过来。

　　万岁说：“这两套卷子我不会做，你帮我做了呗？”
　　陆与守淡淡的：“不应该是你自己来吗？”
　　万岁说:“我不会。”

　　陆与守还是那副表情，但语气变了：“我不相信。”
　　万岁从兜里翻出来二百，拍在桌子上:“一张一百，爱信不信！”
　　陆与守拿过钱，装在口袋里：“信。”

　　“你能不能有点节操。”万岁看着他。
　　陆与守一本正经：“节操是什么？”

　　陆与守果然效率快，短短一个中午午休的时间，两套卷子已经完成了。
　　万岁看着他用钱换来的的成果，非常满意。
　　陆与守合上笔，抬起头，正要告诉万岁，他写完了，面前一道人影闪过，桌子上的卷子早已不见踪影，人也跟着跑了。

　　万岁一路狂奔到办公室，门也没敲，就那么跑了进去，他找到刘旻的工位，刘旻正埋头睡觉呢，就被咋咋呼呼的万岁吓醒了。
　　“干啥？”刘旻瞪他。
　　“老师，你说卷子做完来找你的，你忘了？”
　　刘旻有些不可置信:“这卷子我才给你多久，你就做完了，说实话，抄的是不是？”
　　万岁诚恳地摇摇头:“不是。”

　　刘旻翻了翻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思忖一番后发现，这字根本就不是他写的，小学生字体怎么会突然变成秀丽的连笔字？
　　刘旻端详了一会儿，最后确定了这字不是他的，但她也总想不起来是谁的。

　　“那来，压轴题的第三问，怎么做的？”
　　刘旻似笑非笑，压住答案，似乎已经确信了万岁不会。
　　但没想到万岁只是瞥了眼题目，随即行云流水般地把过程一一讲给了刘旻。
　　刘旻耐心地听着，听到最后才发现，他的过程可以说是很完美，步骤没有一点儿漏掉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想的更周到。

　　刘旻拍了拍万岁的肩:“可以啊你小子，这题做这么好。”
　　刘旻刚才对万岁的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刘旻夸着夸着，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你说说，你这压轴题都做的这么好，那你考试六十分怎么来的？”
　　万岁低下头，沉默不语。
　　刘旻看他有难言之隐，也不想为难他，又夸了万岁两句，就让他出去了。

　　万岁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一言不发，羽毛般的睫毛因为阳光的照射，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
　　他在这几年内的叛逆，似乎全都是为了与万应何反抗，他已经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

　　不过万岁走到班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他笑着进班，走到陆与守旁边，午休时间他也没有在休息，反而在看着书。
　　他看的很认真，是司汤达的《红与黑》。

　　万岁也看过这本书，不下三遍。
　　书的最后，故事的主人公于连被砍掉了头颅，深爱他的玛蒂尔德小姐吻了吻那颗她所深爱着的头颅，将它埋葬在了山洞里，故事就此结束。

　　万岁在看了这本书后，不知怎的，竟向往上了这般凄美的爱情。
　　陆与守感受到了万岁的到来，他倒扣下书，转身问他：“怎么了？”

　　只有在陆与守坐着的时候，万岁才能比他高。

　　万岁抱拳：“感谢陆兄赐我免死金牌。”
　　陆与守摇摇头：“谢谢什么。”他将头转回去，继续说，“反正你也给我钱了。”
　　万岁这才想起来：“也对哦。”

　　花钱能买来两套完美的试卷，不亏。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章肖就来了。

　　班上大部分人还在睡，章肖拍了拍手，无一例外，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抬起了头。
　　“后天学校组织去附近新开的游乐场玩，门票和车费学校都包了，想去的班长统计名单，放学前给我交过来。”

　　本来被吵醒，学生们怨气都很大，听到这么个消息，一个个脸上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孟方源拍着桌子欢呼：“好耶！”
　　章肖朝他扬了扬双下巴，朝他开玩笑：“你第一个不许去。”
　　孟方源一下就蔫吧了。

　　大家哄笑起来。
　　赵莘举起手：“老师，里面有鬼屋不？”
　　章肖点点头：“我听说是有的。”

　　大家又欢呼起来，唯独万岁静悄悄的。
　　黎明看到万岁不说话，问他：“你怎么了？”
　　万岁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暴露了他此刻的想法。

　　“难道……你、害、怕？”黎明一个字一个字问他。
　　万岁摇摇头，死鸭子嘴硬：“咋可能！”
　　黎明坏笑起来，说他老实，也挺老实，但不老实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后天我们一起去，去了可别尿裤子。”
　　万岁一拳打向他：“去就去，你以为我怕？”

　　别看他现在在这里装腔作势，等到后天，有他好受的。
　　两天后的万岁，对于今天的夸下海口无比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