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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鬼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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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还是来了。
万岁从夸下海口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后悔了——他其实胆子很小,鬼怪这一类的东西他一直都很害怕。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真的去了他估计能被吓到尿裤子。
万岁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坐着大巴车到了游乐场门口。
章肖站在前面喊:“一个一个下车,不要挤哈,到门口排队检票,票那会已经给你们发下来了——”
当然没人听他的话,都一拥而上挤到了车门口。
章肖扶额苦笑:“这帮孩子……”
万岁看到了,调侃他:“老师,你命好苦呀。”
挤着挤着,万岁不知不觉间被挤到了前面。
后面人流涌动,最突出的就是孟方源这小子,人看着老老实实的,但那也只是看着,就他最急。
万岁被挤得一个趔趄,这时,后面一双大手扶住了他。
因为惯性,万岁猛地贴到了后面那人身上。
万岁正想说对不起呢,回头一看,陆与守还是像往常一样淡淡地看着他。
万岁一时之间忘了闪开,后面的那堵人墙很硬,看来这家伙平时偷偷在练。
万岁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谢谢。”万岁有些不情不愿。
陆与守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跟在万岁后面下了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万岁伸了个懒腰:“等会我们去鬼屋,你去不?”
万岁几乎将全班人问了个遍,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班上三十号人没一个不去的,从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害怕的神情,万岁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陆与守身上了。说不定他其实和万岁一样呢?
陆与守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去。”
脸上平静的表情不像假的。
万岁心中那点儿希望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
他紧盯着陆与守的眼,希望能从里面看出一点儿破绽来。
可惜盯了半天,也没能盯出点儿什么来。
陆与守:“?”
陆与守就连疑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只是眼神有些许的变化,但只有万岁能看出来。
万岁没头脑地问了一句:“你是面瘫吗?”
陆与守嘴其实很毒:“神经病犯了?”
万岁被气个半死。
站在鬼屋门口,万岁徘徊着,实在不敢进去。
黎明在旁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后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不敢进?承认吧。”
万岁揪住他:“谁说我不敢进了?倒是你小子,我刚来的时候装的老老实实的,现在暴露本性了?我可说好了,老子不怕这鬼东西,要怕的肯定是你才对。”
黎明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
万岁被吓了跳,看他有点儿不对劲,问:“怎么了?”
半晌,小胖子才默默摇了摇头。
“没怎么。”
万岁不信他的鬼话,继续追问:“真的?”
小胖子又沉默了,他又摇了摇头,然后说:“没有,班上能和我玩的只你一个。”
万岁愣住了,说真的,他一直不知道这事,待他仔仔细细地回忆往日的细节时,才发现真相。
课代表收作业时,会状似不经意地忽略他。
体育课,只有他一人形单影只。
班上甚至有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万岁瞬间就有点儿心疼这个小胖子了。
说真的,他从来不在意别人,但小胖子的名字,他一来就记住了。
万岁拍了拍他的肩,揽住他的肩膀,扬起一抹微笑,说:“走,哥带着你进去!”
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与守突然发话了,他声音带着点儿笑意:“带我一个。”
*
一进鬼屋,万岁立马跟个鹌鹑似的,瑟缩在陆与守背后,抓着他的衣服。尽管这鬼屋从门口看就不咋地,一个骷髅在门口立着,但万岁连看见这个都害怕。
就靠着陆与守给他开道了。
正想着,旁边闪出个工作人员扮的女鬼来。
虽然这鬼屋劣质,但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化妆技术是真的好,逼真的跟那鬼片里一样,只要对视一眼就能吓死你。
比伽椰子的杀伤力还大。
女人的脸贴在万岁面前,鬼屋里的灯瞬间灭掉,万岁感觉他的心脏骤停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鬼!!!啊!!”
一声尖叫未完,万岁吓得跳了起来,说真的,这跳高水平,去奥运会比个赛没问题。
万岁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撑住,正要落地时,他感觉他挂在了一个人身上。
发绿的光“啪”地一下又亮了起来。
万岁还没来得及下来,他扭头一看,陆与守面上带着笑,定定地看着他,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笑得很诡异。
万岁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泛了上来。
他跳了下来,差点给陆与守跪地上,他颇有些别扭地挠了挠头,说:“对不起……”
陆与守没反应。
万岁赶忙找补:“下意识就跳上来了。”
这一声尖叫简直是如雷贯耳,班上本来一半人都走到前面了,听到这声尖叫,纷纷好奇地返回来,想看看这是哪个人才。
结果这一看就差点儿吓死人。
只见陆与守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地,像是被人定在了那里,反观万岁,他一支胳膊压在墙上,头埋在胳膊里,任谁看都知道刚刚那个尖叫的人是他。
孟方源默默拿起手机拍照:“哥,凹造型呢?挺帅的其实……”
拍完后,他骤然想起:“刚刚那个鬼叫的人是你?”
万岁摇摇头:“不是。”
陆与守斜着眼睛看他,眼底带了些嘲笑的意味,接着毫不留情地拆了他的台。
“就是他。”
万岁怒了,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猛摇:“不是我,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陆与守有些无奈,只好对同学们撒了个谎:“我开个玩笑,不是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之后的路上,万岁的尖叫声遍地都是,这下他就算是不愿意承认也不行了。
这鬼屋简直是鱼龙混杂,一会蹦出来个拿着电锯的人皮脸,一会又出来个裂口女……
这鬼屋简直就是个恐怖电影的聚集地。
万岁要告这里侵权,立马就告。
他这下在班上梳理的威望完全垮掉了。
万岁很后悔,他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里的邀请,早知道就给章肖请假不来了。
他感觉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胆子小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这里疯玩了一天,结束时已经是黄昏,大家都玩累了,结伴着回了学校。
万岁走在路上,陆与守跟在他旁边。
万岁问他:“你怎么一直跟在我旁边……你是跟踪狂吗?”
陆与守不咸不淡回答:“看着你点儿,不然等会又得闯祸。”
万岁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先是张望了一下,确定章肖没有跟在旁边后,偷偷拿出了手机。
一顿操作后,陆与守的手机响了。
万岁问他:“好学生也拿手机?“
陆与守斜睨了他一眼:“我不是什么好学生,而且谁规定好学生就不能带手机了?”
“哦。”万岁瘪嘴。
陆与守拿出手机,看到微信里明晃晃的转账记录,他有些讶异,转头看向万岁。
万岁笑他:“你这什么表情?你忘了?咱俩说好的,一天一百。”
陆与守有些迟疑:“今天我没帮你补习。”
万岁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反正我每天都会给你给的,这你就别管了。”
陆与守默默捏紧了手机,一言不发。
两人走在回班的路上,夕阳无限好,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边上的树木在这浓重的暑气中变得软绵、无精打采,枝条沉沉垂在空中。
万岁突然想调侃调侃陆与守:“我以为你是君子。”
“哪种君子?”陆与守问他。
“不吃嗟来之食的那种。”说罢,万岁摸了摸干燥的嘴唇,“我这样算是施舍吗?”
陆与守摇摇头:“不算。”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是小人。”
万岁的手插在口袋里,用肩膀碰了碰陆与守:“我见过的好学生都是贼清高那种,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万岁抿了抿唇:“说实话,那天在医院的事情你还记着吧?你本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是个好人,看你为了八十块那么辛苦,所以就大发慈悲帮帮你咯,反正你也要出力的。”
“我原本以为你会抗拒的,但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陆与守嘴角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嗯。我和他们不一样,有钱不要是傻……”
话还差一个字,两个人相视一笑。
万岁有些好奇了:“我看你仪表堂堂的,也不像缺钱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需要钱啊?”
陆与守想告诉万岁真相,但他胸腔中那仅剩的一点自尊心告诉他:他不想再受到别人的冷眼了。
原本的骄傲一夜之间倏然粉碎,他这段时间遭到的冷眼数也数不清。
陆与守的腿有些发颤:“这你就不用问了。”
万岁喜欢拖泥带水,他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和你说,你要不告诉我,你休想拿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