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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师求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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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五十以前要到教室,万岁睡了一觉,醒来不过五点多。
他是被身上的伤疼醒的。
密密麻麻的裂口太多,他无论就着哪个姿势,总会压到伤口上。
他揉了揉头发,嘴里念叨:“这帮孙子……”
他现在也睡不着了,打算出卧室门。他放缓脚步,打开门,走到主卧一看,床空荡荡的,上面的被子叠得很齐整,看来万应何已经走了。
饭桌上有早饭,是从楼下早餐店买的,万岁一看就能认出来,是他最爱那家。
筷子底下压着很多张百元大钞,是万应何走之前留给他的。
万应何就是这样,万岁的人生他很少干涉,他也很少跟万岁见面,可他好像一直都在。
……
万岁随手抓了一把毛躁的头发,身上还套着那件黑背心。
他皮肤很白,身材也刚刚好,既不会太瘦,也不会显得太壮实。
他吃着生煎包,一边回想昨天。
昨天打他那几个孙子的脸,他全记下来了,这口气,他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咽下去——即使他们昨天被自己狠狠收拾一顿。自己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今天要上门再好好跟他们算一账。
他干这种事喜欢一个人,向来单枪匹马,因为他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
他很快吃完一顿早饭,洗漱过后,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
……
学校离家里其实很近很近,按照万岁的步长来看的话,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去了学校,时间才早上六点十分,校园里空荡荡的,宿舍灯灯和教学楼的都黑着,一个人影也没有。
万岁到了教室,第一件事先不是坐到座位上,而是扔下书包,转身走去另一个地方——厕所。
这地方简直就是抽烟的风水宝地。
对万岁来说是这样,因为他不会被抓。
二中教学楼的厕所很干净,每天保洁人员都会打扫不下四遍,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翻新一下。
万岁觉得,厕所能和教室媲美了。
卫生间天花板上有个排气扇,只要那么往下一拉,再大的味道一会儿就能散出去。
万岁背包里打火机很多——因为他总是拿丢。
他随便找了一个,是防风的,火苗很旺,带着点蓝色。
他忘了火在最大开着,结果差点儿烧掉头发。
“草。”他骂了一句。
一根烟完事后,他看了看时间,似乎还很早,于是不过瘾似的,又点燃了一根。
烟雾升起来,厕所里到处都是刺鼻的烟味,甚至空气都变成了朦胧的白色。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抽了有少半包。
他才感觉到难受,给厕所通了会儿风后,摇摇晃晃回了教室。
六点四十,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了,这个班虽然是尖子班,但是班上学生性子挺懒散,基本都是掐着点来,班主任也不说什么。
班上三十六人,现在只来了七八个。
万岁是在开学第二周转到这个学校的,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是不怎么适应,班上的人名,他就记了几个班干部。
而且他只记得名字,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有一个人,他印象最深,虽然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万岁只记得那个人老是不说话,上课睡觉,下课刷题,就那么沉默寡言坐着,活生生像个木头人。
而且奇怪的是,他上课再怎么睡,也没老师点他名,就那么放着不管。
很有趣的一个人,万岁不怎么关心。
他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下课,谁给他惹了麻烦,什么时候可以去厕所,什么时候可以逃课去网吧……
六点五十,人来齐了,班主任慢着身子,悠悠哉哉来了。
班主任叫章肖,物理老师,个子不高,微微有些秃顶和发福,但看着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有人偷看过他电脑上的资料,他八三年的,今年也不过才四十,但单看外貌举止,像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每天拿着个保温杯,屁股上挂个钥匙串,走起路来声音很大,完全就是步入了老年生活。
但他物理教的有多好,所有人都知道。
……
来了就早读,万岁好不容易清醒,现在又开始撑着下巴犯困。
英语课文从他嘴里出来,变成了咒语。
“A famous art collecter... ...”他断断续续念了一会,把自己念睡着了。
站在讲台上的章肖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剩下三十四个人都在背课文,有几个心不在焉的,但至少都没有睡着。
睡觉的就两个,万岁和另一个人。
万岁头往左偏了一下,最后一排靠窗那个位置坐着个人,他腰挺的很端,乍一看醒着,但眼睛是紧紧闭着的。
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整张脸。
就是昨天晚上,连着遇到两次——巷子里一回,便利店一回,那个撑着黑伞的冰山脸。
原来他是自己班的,万岁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尽管那人的外貌和学习都很突出。
左上角还有个人,老是探头探脑的往万岁这里望,万岁认得他,是看着老实那个。
他伸头看了一会儿,万岁给够他面子了,假装没发现,结果他还是一直盯着自己。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那人立马把头缩过去。
章肖早就注意到这里了,他指了指那人:“孟方源,你给我站起来。”
底下安静了,接着一阵哄笑声传过来,纷纷嘲笑那人。
章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泡着铁观音,他不紧不慢说:“孟方源,你转来转去的,望谁呢?”
万岁了然,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孟方源羞红了脸,结结巴巴:“没,老师,我没有……”
章肖让他站了十来分钟就坐下了,他嘴里嘟囔着:“可恶的老头……”
早读后的课间往往是最安静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睡觉。
章肖走出去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朝着后排挥了挥手:“陆与守,你过了一下。”
万岁刚打算趴下,就被章肖这一下给吓醒了。
他看着章肖后面跟着一个人,是别人欠他很多钱的冰山男——原来他叫陆与守。
……
办公室,只有几个班主任在,任课老师还都没有来。
偌大的房间里响着饮水机的咕隆声。
章肖搓了搓手,试探开口:“那个……老师那天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事?陆与守微微回想了一下。
“我记起来了。”陆与守轻声说,“那个转学生?”
章肖狂点头:“对,对。就是那个!”
开学第一周,班主任找到他,拜托他一件事。
新来这小子太混了,一个人就能把二中给搞翻天,偏偏还没人能动得了他,时间长了对学校影响不好。
陆与守很多事,班主任事无巨细,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小时候一个人把小区里那栋楼上所有熊孩子给干趴下,都捂着脸哭着跑回家。
初中那年,被校外几个混混找麻烦,那帮人还个个带着家伙,他硬是一个人打了五个,最后毫发无伤回家。
上高中的时候,被同级几个练体育的瞧不起,一堆人,他不一会儿就能全部解决,而且大气不喘一口的。
这导致现在学校里,除了和他玩的好那几个,所有男的都有点儿怕他。
那天班主任对他说:“万岁这小子,天天打架闹事,不是抽烟喝酒就是逃课去网吧,家里也不管,一个人能把学校给掀翻。”
“你,能不能看着治治他?当然,少用暴力最好。”
陆与守直接拒绝了:“不。”
章肖的脸皱成了苦瓜,他急得转圈:“我今天就拉着个老脸求你了,老师也没什么办法了,你收拾收拾他吧!”
陆与守没管什么,还是拒绝。
几周时间,他又被班主任叫过来了。
看着班主任这样,陆与守还怪心疼的。
他告诉章肖:“我治不了。”
章肖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现在还没记着他长什么样子,他也是,而且连我名字也没记住,我们两个现在很不熟。”
章肖说:“那就麻烦你,多在他面前露个面。老师的未来和学校的未来交给你了!”
……
下午第一节课,班上少了一个人。
陆与守撑着下巴,眉头向上挑起,盯着那个空座位看。
座位很乱,桌子上的书堆成山也不收拾,桌兜里的书都是东一本西一本,有几本作业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在椅子下方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
这小子,天天逃课,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办法才出去的。
陆与守从桌兜里拿出一部手机,他戳了几下,打开聊天页面。
——林嘉,现在拍一张台球室的照片给我,我找个人。
陆与守那天在台球室见到了某人,彼时的他叼着烟,耳朵上戴着一黑钻耳钉,混迹在一群社会青中,穿着校服,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这家台球室的老板跟自己是朋友,所以陆与守经常来,他在这里见了某人很多次。
他寻思碰碰运气,万一这时候他就在这里呢?
五分钟后。
——[图片]
——你找谁呢?
陆与守点开照片,放大某个角落。
还是那件蓝白色的校服,还是一如既往地叼着烟,虽然脸看不太清楚,但看这个身形,应该是万岁无疑了。
陆与守关了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势在必得。
他不一会儿就能把他给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