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霓裳/大唐明月】月出皎兮》扶桑西枝

4、叁

　　叁
　　薛朱丹很早就知道别人不愿意告知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问的，因为好奇心害死猫，她今日凑上去掺和死人的热闹已经是逾矩了。“若是叫师傅知道了又要说我不懂明哲保身的道理了。”可有时候道理懂是一回事儿，但是真正要去做到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她其实对今日的“狐仙杀人案”，先暂时这样称呼吧，着实有些好奇。
　　过了午后，三月里的天就开始真正地热了起来，薛朱丹把帷帽掀起来，坐回之前的馎饦店里要了一碗面汤继续盯着对面的动静。那个已经离开的来自四门学的少年郎君并没有再回来，京兆府很快便来了人将那个说书先生的尸体装上牛车给运走了。
　　“看来再在这里也看不出什么了。”薛朱丹心想。她的心里不免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好不容易出现一件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西市离含光门不算太远，大约便只有一个坊市的距离。两枚铜钱被薛朱丹放在了桌子上算作今天的馎饦与面汤的钱。她打算走回去，顺道吹一吹风，消一消食。
　　西市之外所住之人大多都是贵人，因为这里太过的靠近皇城了。薛朱丹刚刚走到含光门就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应该是西市的的锣声响了。宫中女官自然是不能夜不归宿的，但离黄昏还有七刻钟，薛朱丹已经算是归来很早的了。她将自己的腰牌递给守卫的御林军。守卫仔细地看了看，核对了身份方才放她进去。
　　含光门是离掖庭最近的宫门，但仍旧需要步行不少的路途。走到掖庭的时候，薛朱丹便见到了一队仪仗走过去，连忙俯身，悄悄地偷看后发现正是最近炙手可热的萧婕妤。近来圣人召萧婕妤伴价颇多，几乎是有可以和十数年圣宠不衰的杨妃可以相提并论。但杨妃虽是受宠，但并非四妃，上面还有韦贵妃、阴德妃、杨淑妃和徐贤妃顶着，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圣人。但这也就足够让她在太极宫里成为最有体面的人了。
　　走到尚仪局的门口，薛朱丹就发现这里依旧是门庭冷落的模样。但也有一些掖庭的普通宫女在这里偷看，大抵是因为今日尚仪局终于久违地显示出了自己的作用。墙边的蔷薇花已经全部开了，是肆意的，张扬的模样。
　　“师傅。”薛朱丹走到尚仪局女官官邸之处，十年如一日地走进了小院，推开了房间的门，里面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半点的声息。
　　“师傅是还没有回来吗？也不知道究竟传召师傅是去做了什么事去？”
　　原来薛尚仪昔年是作为已故的文德皇后长孙氏的陪嫁，等到长孙氏获封皇后时便被册为女官，成为了文德皇后的左膀右臂。当初尚仪局最风光的时候便是文德皇后还在时协助皇后整理书册编撰《女则》，可皇后已然驾鹤西去，人走茶凉，尚仪局就开始沉寂了下来。或许是近日圣人总在夜半的梦中见到文德皇后又回忆起很多年前在上巳节初见她的模样，便叫自己的贴身内监唤了薛尚仪去全当回忆自己逝去的皇后了。
　　尚仪局里的女官，薛朱丹是回来的最早的。她便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吃完了晚饭，坐在案边翻着闲书——赫然便是那本《狐妖外传》，薛朱丹特意在西市的坟典籍处买的，等着薛尚仪回来。
　　又是一轮弯月上云端，清辉玉臂寒。“啪!”地爆了灯花，薛朱丹抬头，已经是申时了。她听见“吱呀！”的一声，小院的门开了。薛朱丹站起身来，就发现她的腿已经跪坐得有些麻木了。她推开门，就看见薛尚仪手持着一盏明亮的宫灯，身披着蓝色的披风，迎着月色缓缓走来。
　　“师傅，您回来了？”
　　“嗯。”薛尚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走了进来。
　　薛朱丹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当她决定去煮一杯茶来缓解一下屋子里似乎有些怪异的气氛时，薛尚仪突然开口了，“是圣人找的师傅，是聊了聊文德皇后过去的事情。”
　　薛朱丹对此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知道自家师傅过去曾经是文德皇后的贴身侍女，对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但她真正感到奇怪的是已经时隔多年圣人才再次地想起师傅。
　　究竟是福是祸，还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