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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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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依旧歌舞升平。
战争仿佛打不到上海,敌人仿佛侵不入上海,新政府仿佛只是一个华贵的建筑物,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突显了上海的纸醉金迷。
秦般弱站在原地,左手边牵着汪曼春——这样的世界,和秦般弱记忆中的已经大相径庭,甚至面目全非。
“去哪里?”秦般弱问。
“明家。”因为熟悉,所以镇定。汪曼春看向秦般弱,施以安抚的眼神。
“怎么去?”有太多的东西——街道上已经不走马车,那四个轮子的大家伙,应该就是谢必安从前向秦般弱科普的汽车。秦般弱抬手指一指汽车,问:“坐车吗?”
汪曼春看着秦般弱的眼里多了一分诧异。但她很快干脆利落的答:“坐车。”
“你该不会以为,明楼现在正在家里等你?”秦般弱问。
汪曼春没有答话。她拦下的是一辆人力车,车夫询问她们去哪里,汪曼春拉着秦般弱先坐上车,随后才熟练的向车夫报出地址。
“你们要去明家?”车夫如是问。
“不可以?”汪曼春将眉眼一压,顿时煞气毕露。
车夫看着汪曼春的眼神,只觉得腿都软了,他慌忙的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子擦擦脑门上被吓出的汗来,才战战兢兢地回答:“当然可以。只是……只是那明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明家那一位大少爷呢?”汪曼春问。
“听人家说,他现在被调到重庆去了。二位小姐不知道吗?”
汪曼春讥笑:“是个适合他的好地方。”
明家位处极静,车夫将她二人放下车后,马不停蹄的离开。
“为什么来明家?”秦般弱又问一遍。
汪曼春不答,先行一步,去推明家大门。大门显然很久没有被开启了,上面叫藤蔓缠绕,汪曼春用了些力气,才听见‘吱呀’一声。
她走去,看着空空荡荡的明家大宅,破败残缺,令人看不出曾经的辉煌。
汪曼春忽然指向一处,说:“我十六岁那年,明镜发现我与明楼相爱,她把明楼打的半死,沾了鲜血的衣裳就扔到这里给我看。明镜说,明楼是因为我而受的伤。”
秦般弱跟着看过去,那已经成为了一片荒草地,枯黄的杂草盖过了所有的痕迹。
“不要看了。”秦般弱说。
“不看了。”汪曼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片荒草,才开口,“进去吧。明镜死了之后,明楼一定悲痛欲绝,所以才会选择离开这里。他和阿诚走的时候不会注意收拾干净——不过凭明楼的本事,重要的档案他是不会忘记销毁的,所以也别指望了。但细碎的蛛丝马迹,和明家的钱一样都别给我漏下,统统拿走!”
秦般弱看了看汪曼春的侧脸,应了一声。
明家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汪曼春带着秦般弱从一楼窗户翻进去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尘埃在空中曼舞。她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我去二楼,你在一楼看看吧。”汪曼春说完后,径自走上二楼。
她首先去的,是明台的房间。
大约因为明台‘死’的早,所以他房间里的东西也所剩无几,其余的怕是被当成‘遗物’拿走了。
汪曼春草草看过明台的书桌,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她又转身去看书架。那上面稀稀落落的只有两三本书,一本英文的散文,一本《神雕侠侣》,还有一本日记。
汪曼春取出日记,那上面用稚嫩的字记录两三页,之后就是空白,很是明台小时候的作风。
汪曼春看那上面内容,看见是他歪歪扭扭的字委委屈屈的写着:大哥今天又打我,好痛!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明台小时围在她身边,甜甜的叫她‘曼春姐’。汪曼春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把日记重新放回去。
她离开明台的房间,第二个去的,是明楼的房间。
明楼的房间比明台的更为干净,连床垫也拆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床板。汪曼春趴下去,看看明楼会不会在床底留下些什么。然而也没有,床底干净的只余灰。
汪曼春趴起来,仍旧去看书桌和书架。都是空空的,只有抽屉里,遗留了明楼的一块手表和二百元大洋。汪曼春把它们都收起来。
明镜的房间在明楼的对面,汪曼春将对明镜的恨意都送给门,于是在楼下的秦般弱就听到‘砰’一声巨响。她险些以为汪曼春离开地府的时候偷带了微型炸弹,这会儿正在对明家二楼实施爆破工作。
秦般弱得到楼上汪曼春中气十足的‘没事儿’答复后,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在明楼的书房查找搜寻。
先前汪曼春搜明楼明台房间的同时,秦般弱已经在书房里找出三百大洋,和一串看着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她按着汪曼春的话,把它们都收起来。随后又开始在书架上找寻。
明楼的书架上遗留下了许多的书。那些书来不及带走,基本上都留了下来。秦般弱若是想要一一翻过,只怕七天也翻不完。所以她只好找一些看着古怪的书。
秦般弱看的头晕眼花,远处又传来汪曼春高跟鞋‘嗒嗒嗒’碰撞在地板上的有力声响。
“怎么样了?”书房的门被推开。
秦般弱看见汪曼春,像是见了救星。可她语气仍是淡淡的:“找到了五百元,和一串珍珠项链。其他的还没有找到。这里的书太多了,一时半会翻不完。”
“抽屉呢?”
“看过了,里面的报纸是至少两个月以前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汪曼春快步近前,看一眼秦般弱翻看过的书籍——大多都是外文的。
“他不会把东西夹在你能轻易拿到的书里。”汪曼春说着,踩着椅子去够最高一层的某一本书。“这么轻易就让你找到,他还能是明大长官吗?”
汪曼春的话音落下时,她已经从上面够到那本书。只是没有抓稳,书从手中脱落,砸到地上。
秦般弱弯腰捡起,随意一翻,里面真正掉出一张纸片来。那纸片上只有两个字:重庆。
汪曼春从椅子上跳下来,接过秦般弱递来的纸片看了一眼,说:“这不是明楼的字。”她把纸片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看来必须要去一趟重庆了——我刚才在明楼房间里还找到了两百块钱。明镜的屋子里也有一些饰品,还有几套衣服,钱足够我们去重庆的路费了。一会儿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否则太引人注目。”
——秦般弱按着原本的习惯,在地府时也是穿着汉服的。
她此刻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一眼汪曼春的,委实认为自己和这个世界确然的格格不入。她点一点头,去外面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换衣服。
汪曼春留在书房里,看着秦般弱留下的盒子与钱。她忽然觉得那盒子极眼熟,取下盖在上面的钱,更是熟悉。汪曼春打开——那是当时明楼送给她的珍珠项链。
汪曼春初初恢复的记忆里,这条项链是她之后每次参加重要场合都会带的东西,最后被她收在了自家的首饰盒里,怎么会在明楼这里?
而那边换着衣服的秦般弱,也在想一个问题——那一张写着‘重庆’二字的纸条,好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