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恋人》骨火

18、第十八章

　　缪长舟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两人计划好了一起去看新上的电影，但叶摘的岗位突然要加班赶工，约会计划不得不就此泡汤。
　　他跟缪长舟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哦，没关系！你忙吧，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见面。”得知情况后，缪长舟很通情达理，没有多说什么。

　　在加班期间，叶摘来不及吃饭，但还是会扫两眼手机，看看对方有没有发来新消息。根据以往上学时的经验，缪长舟总会耐不住寂寞，想找他聊天。

　　可是通知栏一直空空如也，偶尔有新提醒跳出来，也只是工作信息。
　　直到十点多，他才收到了缪长舟发来的一句“我睡了，晚安。”

　　连续两天都是如此，只有“早安”和“晚安”，再没有其他的话。
　　以前哪怕大早上跑去爬山，累得气喘吁吁，缪长舟也会想要和他实时分享感悟，想视频看他的脸，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
　　而现在竟然能忍住一整天不理他，不可思议。

　　也许缪长舟是考虑到他在加班才会不想打扰他，事出有因。叶摘这样告诉自己。

　　隔天下午，叶摘在上班时遇到了一个熟人——石晓笛。

　　石晓笛一进大门就看到了工位上的叶摘，欣喜不已：“嗨，学弟，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脚上还穿着叶摘送给他的限量跑鞋。

　　叶摘说：“我是这里的实习生。”

　　“这里还能实习呢？我第一次听说。而且，你们高三不上课吗？”石晓笛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他当初见过叶摘做高二的卷子，以为叶摘小他一届。

　　叶摘说：“我毕业了。”
　　石晓笛吃惊：“啊？”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叶摘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并得知，原来石晓笛高考超常发挥，考来了F大隔壁的工科学校，今天来XX环保中心，是为了拿老师交待的材料。

　　“怪不得你之前敢穿成那样来上学，我当时都吓死了。”石晓笛顿悟，接着又疑惑，“不对，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剃寸头呢？是为了全方面体验三中新生活吗？”

　　“那是个意外。”叶摘回答。

　　之后石晓笛要下楼，叶摘正好起身去楼下买咖啡，一路上石晓笛走在左侧，时不时回过头来，半张起嘴，牙齿打颤，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叶摘被看得烦了，开口问他。

　　“啊……那什么，这个事情，其实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奇，忍不住想问一问。”石晓笛深呼一口气，说，“叶摘，你和缪长舟是不是那种关系？”

　　叶摘侧目，目光里的温度骤降，像一记眼刀。
　　石晓笛怂了，低下了头：“是这样的，成人礼那天，我看到你去了主席台，我也想过去看看，结果我不小心看到你们两个在那里接吻……”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承认也没用。叶摘点头：“嗯，我们的确在恋爱。”

　　石晓笛：“其实五月份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感觉缪长舟特别粘你，他平常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同学的。”

　　叶摘淡淡地：“是吗，我不清楚你们同学打交道的模式。”
　　他在暗讽他们班同学孤立缪长舟的事，不过石晓笛好像没有听出来，他没什么眼色地说：“其实我也能理解缪长舟，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好不容易来了对他好的人，要是我我也会像他一样，迅速坠入爱河。”
　　石晓笛随后又更正：“啊，我不是在说我也喜欢你，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叶摘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皱眉：“你想说什么？”

　　石晓笛摆手：“你不要觉得冒犯，我只是在说我当时的想法：因为大家都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特别粘身边那个唯一喜欢他的人。”

　　叶摘不说话了。
　　电梯门开了，石晓笛率先走了上去，忽然，他听见身后的叶摘说：“那要是大家都开始喜欢他了呢？”

　　石晓笛愣住了：“什么？”

　　叶摘重复：“你觉得，如果他身边的人都开始喜欢他了，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那个曾经唯一喜欢他的人吗？”

　　这个问题十分绕口，石晓笛顺了一遍逻辑才清楚：“这……这我不清楚。但是吧，非要做一个决断的话，我会持否定的态度。毕竟大家都那么年轻，新环境新诱惑，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喜新厌旧呢。”

　　叶摘彻底沉默了。

　　“我到一楼了。”石晓笛见叶摘脸色阴沉，担忧自己说错了话，打算开溜，“那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缘再会。”

　　下电梯后，叶摘拐进了咖啡店。
　　他思忖着方才和石晓笛聊过的内容，打开手机，翻看缪长舟开学报道以来，和他发过的消息。

　　刚报道的时候，缪长舟一天能和他发几百条信息，每一条的语气都饱含热情。后来军训了，聊天渐渐少了，到如今缪长舟正式开始上课，每天聊的天还不如高三时一小时聊的多。

　　缪长舟对他的态度，好像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加班的问题，即使他不加班，缪长舟也很少来找他。

　　下班后，叶摘准备去商场买点吃的回家，今天晚上缪长舟会过来。

　　一层有个超市，他买了瓶果酒，还有一堆缪长舟爱吃的零食。排队付款时，他余光一晃，捕捉到了一个男人，从窗外闪过，背影特别像缪长舟。

　　“先生？支付宝还是微信？”收银员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微信。”叶摘打开手机，脑子想点微信，手却滑开了那个监控软件。

　　——上面显示，缪长舟就在附近。
　　原来刚刚那个人真的是缪长舟，他没看错。

　　他付完了钱，手拎满满一袋战利品，想着可以顺便开车送缪长舟回家，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

　　缪长舟答得毫不犹豫：“我在学校，还有一节课。”

　　叶摘握着电话的手指僵住了：“……我在百联附近。”

　　“你在百联啊？”缪长舟迟疑。
　　缪长舟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那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这边信号不好，先不说了，晚上去你家哦，等我。”

　　“好。我等你。”

　　随即，缪长舟挂了电话。

　　叶摘握着手机，慢慢走到了J牌运动品专卖店门口，他隔着玻璃橱窗，偷看里面的景象。

　　这是软件上的小绿点指给他的位置。

　　缪长舟与三个男生站在一起，其中就有那个和缪长舟关系很好的班长，他俩在一起交头接耳悄咪咪说了些什么，缪长舟就笑了起来，拍班长的肩。

　　他们大半个身体被货架遮挡，从叶摘的角度，只能看到缪长舟腰以上的部分。缪长舟的肩膀挺得不是很直，微微向班长的方向侧着，这是他信任一个人的表现。
　　每次缪长舟和叶摘说话，都会呈这样的姿态，好像下一秒就要靠到他的身上。

　　班长的手往墙上的货架扫去，拿了双黑色跑鞋，递给缪长舟，开口说了一句话。
　　叶摘读出他的嘴唇应该是在说：“喜欢吗？”

　　缪长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鞋，点了点头。

　　班长指向了另一边的货柜，缪长舟就转了面向，只露给叶摘一个后脑勺。他头顶的照明灯极度明亮，照得叶摘眼睛有点疼。

　　叶摘没再呆下去，玻璃窗实在太容易暴露。他准备回家了。
　　缪长舟不打算告诉他真实位置，那么他硬要冲上去也没什么用，他宁愿假装什么都没见到。

　　他要先回家，再等缪长舟过来找他。
　　在国内余下的日子不到一周，他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探究缪长舟隐瞒他的原因。叶摘只希望缪长舟能多陪陪他，多和他说些甜言蜜语。

　　这样的话，他就能拥有更多值得回味的东西。

　　叶摘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家的。在Y浦大桥的桥头堵了很久的车，但他没有变得更加烦躁，因为已经没有事情能比刚刚那件让他烦躁。

　　叶摘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看到了遥远的地平线，黄腾腾的江水与天空相连，好像把晚霞都染成了橙色，这让他苦恼的思绪得到了短暂的逃离。

　　到家后叶摘打开电脑，输入了刚刚那家运动品牌的名字。他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了班长拿给缪长舟看的J牌跑鞋，是秋季新款，有三种颜色，他一口气全都下单了，邮递选择了加急，不出意外明早就能送来。

　　叶摘这辈子第一次萌生出了攀比的念头，他在和一个陌生人攀比，这种方法暗含着嫉妒，非常拙劣。
　　他要把这三双鞋全部送给缪长舟。只有他能给他最好的。

　　电脑停在下单的页面。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款新鞋一点也不好看，那个班长的品味真的好差。

　　接下来，在缪长舟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叶摘打开了手机，开始放空大脑，检查新消息。

　　他收到了父亲发来的三个学习压缩包，并叮嘱他订好去K国的机票，快开学了，什么都要准备妥当。
　　他看到他的母亲在朋友圈里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和男友戴着钻戒十指交扣，可见“婚后生活”十分甜蜜。
　　卫淼也谈恋爱了，今天专程在游乐园请了场，为他的新女友庆生。

　　叶摘看着四周空旷的居室，发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原本叶摘和缪长舟是两只离群的海豚，在无垠的海洋里相遇相知，相依为命。而现在，缪长舟好像找回了他的族群，不再需要叶摘了。

　　他想起缪长舟曾经和他谈过的话题：“许多情侣热恋期时如胶似漆，劲头一过就翻脸分手，我们也会这样吗？”

　　这只是他们恋爱的第五个月，按理说，热恋期不会那么快就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