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恋人》骨火

17、第十七章

　　那年缪长舟旅游回来以后，会打着和同学出去玩的幌子，出门和叶摘约会。
　　有时在外面逛逛，有时去叶摘家里，和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可做，但就是难舍难分，常常接了几下吻就会跑到床上滚一圈。

　　可惜激情又美好的日子过得飞快，八月底，缪长舟的父母和他一起收拾好行囊，坐火车送他去了S市。
　　F大新生报道的时间来临了。

　　叶摘十月才开学，比缪长舟的报道时间晚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叶摘选择了去S市某知名环保机构实习，位置正好离F大不远。

　　叶摘只要不忙，五点半下了班会就来学校找缪长舟，和他们刚认识时一个样子。缪长舟刚进入F大，对周围一切感到新奇，每天都有一肚子新见闻说给叶摘听。

　　“叶摘，下午好热啊，太阳晒特别晒，你看我的脸都晒伤了。”缪长舟指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说。

　　他们开始了为期两周的军训，每天出操早起睡不饱，连吃饭都要卡点，好不容易能在晚上挤出一小时和叶摘见面。

　　叶摘摸了摸他脸上不正常的红点：“明天给你带防晒霜来。”

　　“我擦了的，但是没用。都怪教官，说什么男人要晒黑才好看，让我们班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缪长舟埋怨了两句，接着又不忍心地说，“不过教官人也挺好的，看我们站累了，还唱歌给我们打气。”

　　“他唱了什么歌？”叶摘问。

　　“名字我叫不上来，旋律挺熟悉的，是首军歌。”缪长舟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后来休息的时候，教官让我们分组斗歌，你猜怎么着，我在的那个组除了我以外，唱歌全部跑调，输出全靠我。”

　　“那你们输了吗？”

　　“没有，我以一己之力大战群雄，厉害吧。”缪长舟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现在他们特别佩服我，说我是军歌王者，还把我选成了副班长。”

　　叶摘见他瓶子里的水快喝光了，又递给他一瓶。

　　缪长舟脸上神采熠熠，不停地报告着他的好成绩：“我写的通讯稿也倍受好评，给班级加了三分。”

　　叶摘努力想要理解：“通讯稿是什么。”

　　缪长舟：“是我们军训期间的征文活动。写一篇正能量的文章，被教官选中了就会被贴出来，能加分。班长说如果我再写一篇加三分的，军训结束请我喝奶茶。”
　　说明缪长舟和班长关系不错。

　　叶摘：“你想喝奶茶？”

　　“想啊，尤其是冰淇淋口味的。因为军训期间不准叫外卖，才特别想喝。不过……”缪长舟握住了叶摘的手，“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感觉我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新同学，他们人很好，会和我一起玩。”

　　他们坐在学校狗尾巴草地里，安静地享受着二人世界。这里没什么人经过，光线昏暗，缪长舟大着胆子，把头靠在了叶摘的肩窝。
　　“我好开心啊……叶摘，大家都没像之前的同学那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缪长舟给自己鼓劲，“希望我以后能和同学继续保持友好关系。”

　　叶摘从没见过在学校里这么放松的缪长舟。看来他在新学校过得如鱼得水，这是最好的开端。

　　缪长舟一手抱着水瓶，一手把玩起了叶摘的领结。今天的叶摘穿的是白领装，衬衫领带齐全。
　　“叶摘，光我一个人说了。你呢，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同事都容易相处么？”

　　“挺好的。”叶摘回答。
　　他一向没什么倾诉欲，喜欢把话放在心里。他更喜欢听缪长舟讲他的生活。

　　“哦……”缪长舟没再问下去。他感慨：“真想赶紧军训完啊，这样我就能出校门找你了。”

　　叶摘在心里倒数着日期，说：“你们军训还剩几天？”

　　“还有九天。”缪长舟仰面瘫倒在草坪上，“啊，到现在才过去五天，怎么会像五年那样漫长，我腰酸背痛腿抽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觉。”

　　过了一会儿，有只手往缪长舟背上顶。叶摘隔着迷彩服揉了几下：“是这里吗？”

　　“对对，就是这里。背好酸。呼……”缪长舟闭起眼睛，舒服得睫毛直打颤，“叶摘，你现在怎么都不叫我学长了呀。”

　　叶摘：“你想的话，我也能继续叫你学长。”

　　缪长舟：“我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在想，如果你一边叫我学长，一边给我捏背，别人看到了会不会以为我是高年级的，在欺负你。”

　　叶摘顿了一下：“如果叫你舟舟呢？”
　　之前缪长舟曾试着让他称呼过叠字，最终因为太腻歪了而作罢。

　　“那完了。”缪长舟假装害怕，“这太明显了，不管谁听到，都会发现我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啊。哎叶摘，你手往哪摸呢，不正经……”

　　如此，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叶摘拎着杯冰淇淋奶茶到了F大，昨天缪长舟说想喝，他今天就提前下班，去奶茶店排了十分钟的队才买到。

　　但是缪长舟却没有在那个狗尾巴草地现身，叶摘在原地左等右等，眼看已经快六点了，夕阳红透了半边天，都没等来缪长舟。

　　不知为何，缪长舟失约了，手机也不回消息。

　　在昏暗潮湿的地方独自一人呆着，很容易往不太好的方向联想。比如现在，叶摘想起了那个缪长舟被小混混围殴的下午。

　　那天，缪长舟被打，被控制了人身自由，遭受到了极端恶劣的校园暴力。叶摘因为走错了路，没能及时救下缪长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入秋的蝉鸣声嘶力竭，叶摘望着空荡荡的草地，心里变得焦躁起来。

　　叶摘打开了手机里的一款应用，界面五颜六色的，画着一张雷达地图，地图上有一只小绿点——这是缪长舟的定位。

　　叶摘跟随定位，走去了体育馆边的一幢小平房，这里看起来像是装体育器材的地方，没有窗户。
　　校园暴力最常在这类逼仄静谧的地方发生，叶摘越来越忐忑。

　　快要到小绿点的位置时，他听到了一个男青年的声音：“缪长舟，你过来。”

　　男青年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叶摘立即握上了门把，想推门进去。

　　这时缪长舟在门边出声了：“我不过去，你这什么游戏，太可怕了，玩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叶摘停住了手。

　　缪长舟说：“班长，我们快把这些东西理好，明天还要用呢。”
　　叶摘心想，原来缪长舟没有被劫持，而是和他们班的班长呆在一起。
　　叶摘的手里还拎着一杯奶茶。他记得缪长舟曾说，班长要请他喝奶茶，他想喝奶茶。

　　班长：“急什么啊，反正今天晚上的读书会取消了，时间多的是。我要在这里玩，出去玩怕被教官没收。”

　　“那……那我看着你玩？”缪长舟的声音飘得远了一些，从门后走到了班长的身边。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这么香。”班长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体香？在外面训了一天也没汗臭味。”
　　缪长舟：“你以为拍电视剧啊，还体香？这是防晒霜的味道。你专心玩，别看我。”
　　“行，你瞧好嘞。”

　　听到这里，叶摘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了。太阳落山了，天边只剩下一抹晚霞，四周静悄悄的。
　　缪长舟在这里和班长一起玩游戏，好像忘记了和他的约定。

　　他放开手，但兜着奶茶的塑料袋不小心挂住了门把，发出咯噔一声响。

　　班长警觉地问：“谁？谁在外面？”

　　门很快打开了，开门的人是缪长舟。

　　“叶摘？”缪长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爽约了。

　　叶摘的目光掠过缪长舟，看到了一个男生正拿着游戏机倚在桌边，男生头上染了一撮蓝发，长相很帅气，和叶摘差不多高。

　　班长与叶摘对视一眼后，松了口气：“吓着我了，还以为是教官。缪长舟，这是来找你的同学啊？”

　　“嗯，来找我的。”缪长舟走了出来，把门带上。
　　他问叶摘：“叶摘，你怎么过来了？”

　　叶摘没有提起定位。他撒了个谎：“我问了路边穿着迷彩服的学生，正好有认识你的，他说你在这里。”

　　“我过来整理设备。”缪长舟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色，“果然入秋了，天黑得那么快……”
　　随后他大叫：“什么，已经六点了！”

　　“嗯，我等了你半个小时。”叶摘说。

　　缪长舟连忙和他道歉：“对不起，里面的挂钟显示的是五点多，我一直以为时间没到，没想到是它坏了。”

　　“你还给我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我静音了，都没听到提醒。”缪长舟愧疚得脸通红，窘迫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叶摘抬起手，晃了晃沉甸甸的塑料袋，“我给你带了冰淇淋奶茶。只是冰淇淋可能已经化了。”
　　“它家的奶油化了也好喝。”缪长舟抽出吸管戳破了杯盖，递到叶摘嘴边，“喏，你尝尝看。”

　　叶摘喝了一小口，脸上没什么反应，看不出来好不好喝。

　　缪长舟见他兴致缺缺，说：“叶摘，你每天下班来看我，会不会太累。如果觉得累，不想来，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叶摘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你不想见我吗？”
　　缪长舟反驳：“怎么可能不想。可以等我军训完了，我再出去找你。”
　　叶摘：“可是等你军训完了，我就该走了。”

　　“也是……”缪长舟的眉心拧巴了起来。
　　叶摘每天下班过来来看他一会会儿，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由于缪长舟他们晚上的军训安排取消了，没事做，叶摘就在F大多逛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八点，缪长舟送叶摘出校门，两人在夜幕里道了别。

　　叶摘过完了马路回头，望见校门口的大灯下，缪长舟正在和两个男生说话，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蓝头发的班长。
　　正因如此，叶摘没能直接走掉，他在十字路口边站了许久。

　　缪长舟和班长说到兴头上时，伸出了胳膊推来推去。缪长舟身高不及班长，不小心被推得一个踉跄，班长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扶住了。
　　只有关系很好的人才会这样互相嬉闹。

　　缪长舟非常高兴，笑得眯起了眼，即便隔着驰骋飞逝的车流，叶摘也能感受到对方在F大过得有多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