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姐弟恋》谢烟亭

3、走狗（三）

　　“我打算后年下场。”
　　秦如玉听到弟弟这样说，心里也不觉的他是在说什么大话。“好好准备，家姐相信你。”
　　秦如风听了却做出一脸忧愁的样子，“村里的于夫子为人很好，只是我再往上考，总是县学里的夫子能帮我的更多一些。”
　　秦如玉知道，孟母三迁也是这个道理。
　　她有点怕秦如风舍不得这里，为难着开口道，“咱们不如把手里的田地归置归置，早些拿了钱到县里再寻先生。”她这辈子真实的活了才知道，原来上天不是把所有的出路都堵上了，要想办法过活总是有出路的。
　　秦如风抄书挣钱这事一开始被秦如玉知道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后来见他并没有影响学业，加上家里确实需要他这笔钱，就答应下来。
　　如今，姐弟二人靠着七七八八的进项，手中早已经小有闲钱，比得过村子里一个富贵人家。
　　秦如风本人对这片土地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却平时总做出一副眷恋的样子。
　　“既然家姐也这么说，自然是好的。只是光租金怕是不够城里学堂的束脩。”
　　秦如玉一拍大腿，“便是父母在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没书读，租金不成便卖地。”
　　秦如风心里一定，这算是成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父母在世，一定不会做出家姐这般决定。
　　卖了家姐的地，他以后大不了就赔她十倍百倍的地。
　　二人说做就做，原来租地的两家人早就有想买地的念头，听秦家两姐弟一说自然是双手赞同。
　　碍于秦如风如今有免赋的人头，于是约定暂时先放在他的名下，不过这买地的钱是一分不差的给了。
　　秦如风还没有以后回来种地的打算，放在他名下也无妨，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姐弟二人在城里租了一套小院子，因为前主人赶着去京城，二人便得了便宜。
　　院子称得上有点简陋，不过胜在离书院近。
　　“如风你家姐给你送衣服来了。”秦如玉站在学堂的门口，拿着个小包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弟弟出来。
　　“您怎么又来了，我还有衣服穿。”看的出来他出来的有些慌乱，衣衫的袋子都系的上下颠倒。
　　她看了一眼，就要给他重新系。
　　没成想对面的男孩被吓得一个大跳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一点都不敢抬头和她对视，明明心里不是这样，却做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秦如玉看着逐渐有了上一辈子模样的弟弟，这些日子营养能跟上的他，长得就像麦田里抽芽的麦苗一样新鲜。她每次看到别人目光停留在弟弟身上的时候，就自豪的说“这是我弟弟。”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黏着她，甜甜的叫姐姐的弟弟，就不怎么爱回家，也不愿意和她叫家姐。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连家姐都不愿意喊，家也不回。”她有点难受，说道最后的时候甚至已经没有心力再说下去，她怕哭出来。
　　少年听到秦如玉的声音，心里也难受的紧，手也是脚也是，急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安慰着她，心里想着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明明不是这样的，这都是他的错。
　　“怎么会呢家姐，是因为马上就休沐了，不想你劳累来看我。”
　　少年已经成长到能看到家姐秀气的头顶，他想摸一摸，已经抬起的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匆匆的放下去。
　　“总归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只盼你这辈子能人生美满，倒不要知识涨了就厌弃了阿姐。”
　　秦如风心疼的说不出话，只不管其他，上前两步搂了秦如玉入怀。
　　“不厌弃，世间上我最宝贝的人就是阿姐，怎么会厌弃。”
　　他躲了两周，看到她就整个崩溃了。
　　能怎么办呢，人来人往的学堂小道上，人们看到一个俊秀的小郎君正低声安慰着一位小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小郎君做了什么让小娘子不高兴的事，小郎君挤眉弄眼，一张帅气的脸被他故意挤弄成搞笑的样子，非逗笑了哭泣的女娃才停手。
　　对于这学堂门口发生的一幕，有得人嗤之以鼻，有的人暗暗羡慕，且不管他。
　　“干粮、炭火、笔墨、冬衣，这些都准备好了吧。”她像只陀螺般转在秦如风周围。
　　他就这样静静的享受着她的唠叨。
　　“您就放心吧，齐了。”
　　她又絮絮叨叨，“我听说有人在考试途中就生病，最后撑不住只能被拉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板。”他撩起自己的衣袖，向眼前的人露出自己的肌肉。
　　她也不觉其他，只一个脑蹦壳儿敲在弟弟头上。
　　嗯，他又长高了，秦如玉只能点着脚才能碰到他。
　　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要说她的爹娘都不算高，阿爹也瘦瘦的。这小子自能吃上饭以来便一天一个样，文武兼挑。她自然是知道他的身板，他的衣服向来都是她一手包办。
　　可是这都是好的地方，她巴不得他一顿能吃上八个馒头，每每看到弟弟能吃她就心花怒放。
　　可虽说身体好，也禁不止这天公不作美，只期望考试的那几天能天天大晴天。
　　要说运气，秦如风还是有一些，新帝上位，又增设一年考试，所以秦如风在考完举人的第二年就能继续报考。
　　秦如风在十七岁的时候，成功成为了大陈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秦如玉这辈子没有太大的志向，整天就是围着弟弟转。
　　没成想秦如风也争气，如今已经算是很有前程的少年郎。
　　看到如今的光景，再联想到前世的悲惨生活，她每每都扼腕叹息，之前怎么竟那边傻，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让她过成了那般。
　　“今晚的长安街不设宵禁，好久没有松快过，当是该好好去耍一耍。”
　　哎呦，她的弟弟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又这般有才，是好剑就不该藏着掖着。
　　她不自觉的摸上弟弟的脸庞，“可不该是去好好转转，你也是该给我领回个小娘子回来了。”
　　上翘的嘴角蓦然下沉，做出失落的样子。“您可别拿成亲这事压我，我这任命还没下来，不定以后派去哪边做官。若是那天南海北的地方，怕长安的小娘子不愿意跟我去的。”
　　秦如玉顺着弟弟的话想到了以后，这几年大陈王朝发展越来越好，家里的女娃男娃，都是当宝。秦如风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段时间只好先相看相看，总会有合适的。
　　只了了这最后一桩心事，她这辈子就没白活，至于以后要何去何从，她一时间还没想过。
　　秦如风见她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怕她进了死胡同，只拉了秦如玉的手，二人相携走向长安城的庙会。
　　万家灯火万家明，长安夜街不眠城。他们是考试前夕才到的长安城，考试之前谁也没敢闲着，就是上辈子的时候姐弟二人随着郎沐到长安任职的时候，一个困于内宅，一个天天做走狗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是二人两辈子第一次一起逛长安街的庙会。
　　“如风你看。”秦如玉拿了一个兔子的面具戴在脸上，“你要不要来一个。”
　　他看了看正在拿着兔子面具的家姐，漏出来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天真。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就真的像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
　　要说年纪，秦如玉今年已经算是个老姑娘，已经双十的年纪为了他仍旧待字闺中。
　　已经高大的少年，总是觉得对身边人做的不够。其实在秦如玉看来，她本来是想着照顾弟弟，没成想这辈子又是弟弟保护她多的多。
　　“你是兔子，那老板给我拿一个老虎的面具，专吃你这小兔子。”
　　“小郎君老虎面具卖没了，您这丹凤眼正配狐狸面具，正正好。”
　　他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面具，也不嫌弃。“那也无妨，狐狸也吃兔子。”说着还做出夸张的戏剧效果，直伸出手做出扑食的样子。
　　秦如玉推了把笑闹的弟弟，肌肉太硬，推不动。
　　“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刚开始她做的活是多一些，可是这种情况在秦如风开始功名在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改善，后来家用的东西也是秦如风从外面带回来。
　　她深深的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少了，所以手才这么绵软无力。
　　秦如风突然抓住秦如玉的手，正要开口讲话。
　　一个被挤到他们这边的人，直直的要撞到秦如玉身上，秦如风一把护住她，前后均被撞了满怀。
　　“对不住对不住。”这撞了的人却也不是生人。
　　秦如玉还是带着那个兔子面具，秦如风却是把戴着的狐狸面具摘了下来。
　　“长风兄。”来人明显认出了秦如风，还恭敬的鞠了一躬，能叫秦如风字的人，那八成是学院里的同学或者是同科的考生。
　　当时学堂里的学生为了文雅些，除了自己的大名之外都另外取了字。
　　秦如风为了简单些，就用长风做自己的字。
　　秦如玉就安静的在后面站着没出声。
　　不过显然这来人和秦如风交清不深深，并不知道秦如风二人的关系，只看着平时被称为柳下惠的年轻少年郎，正亲密的握着一个女子的手，而且看他刚才护着秦如玉的动作，想来这二人关系并不简单，恐怕又是一桩红袖添香的蜜事。
　　这可是个大八卦。
　　“家眷偏要拉我来这逛庙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望李兄在聚会上帮我求情一二，改日我请大家再吃酒。”秦如风也大大方方的还了一礼，语气亲和的说道。
　　这话要是说也没错，她是他的姐姐，也是家眷，可整句话听下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小弟一定传达到，前面的花灯样式很是新奇，可以带小嫂子去转转。”说完这人便像条泥鳅般溜走了，让秦如玉解释都没来的及说。
　　“考完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办劳什子酒会，偏那酒会都在什么飘香院醉红楼里，若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您怕是天天要见到浑身飘香的烂酒鬼了。”他的嘴角含着笑，让秦如玉想说话也没得说，反倒是颇为认同弟弟的话。
　　“想来那地方你还小不能去。”秦如玉没成想现在才子聚会还是时兴去那地方，就皱了眉头。
　　“倒是你那同窗，怕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还是要解释一下的，不然我怕你以后的小娘子吃醋呢。”她促狭的说道，不过弟弟总是没去的，心下就释了怀。
　　“那是那是，等下次见到他，我就和他解释。”那话轻飘飘的，秦如风知道自己说的话一点分量都没有。
　　不久，十六岁少年进士家有娇妻的事已经传得满贡院皆知，倒是让朝中不少为女儿相看女婿的大人们大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