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声》启封

2、第 2 章

　　同一时间，保姆车内：
　　王琪有点抑郁，因为还有一个多小时上场，自己的傻逼艺人还在玩塑料瓶子：“我亲哥，别玩了，先把衣服换换妆化上。”
　　“我比你小三岁你叫我哥？你可别埋汰我。”张擎在瓶盖上戳了三个洞，灌上温水，开始朝经纪人身上滋，笑的像个脑残：“下一首歌起名叫喷壶吧？”
　　王琪血压飙升：“……我直接吊死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
　　“消消火。”张擎继续挤压瓶身，直接物理灭火。
　　劈手夺过塑料瓶，心中默念金刚经。自家艺人有实力长得也不差，家中条件还挺殷实，从小就心气儿大，我行我素惯了。再加上没人对他进行人格修正，成天都笑的像个脑残。王琪含辛茹苦当他经纪人当了九年，每天都疲于帮他擦屁股，已经想辞职了：“乖，演唱会结束再玩，先化妆，你要对你的歌迷负责啊。”
　　张擎正打电话，没听到这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顾湛？在哪儿呢？我S市的演唱会你想不想来串个场？”
　　“你疯了？临时补流程到时候出岔子怎么办？”
　　“嘘。”张擎突然被打断有些无奈：“做一个有素质的人，不要打扰他人讲电话。”
　　王琪气的脸发紫。
　　“度假去了？今年戏拍完了？美死你了。”
　　顾湛这会儿正躺在东南亚的沙滩上沐浴阳光，轻抿一口橙汁：“人生如戏，哪有拍完的时候。”
　　“那你？”
　　“偷跑出来的。”
　　“我这边结束之后去找你……”话还没说完，经纪人夺过张擎的手机和顾湛道歉：“不好意思啊顾哥，张擎一会儿还有演唱会就不打扰你了。”
　　顾湛老早就认识张擎，深知他的脾性：“没事，让他有空来玩。”挂断了电话。
　　我玩你奶奶的玩儿，真是人以群分。张擎虽然不着调但在圈内人缘很好，个个都和他沆瀣一气，耍的经纪人团团转。王琪思考一会儿，给顾湛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芳姐？顾湛跑东南亚度假去了你知不知道？”
　　对面气的大吼：“他他妈前天才跟我说自己睡不好有些神经衰弱让我给他放几天安静的假，小陈给我去把人揪回来！”
　　王琪笑的鸡贼，表面劝她消消火：“别气了，谁家艺人是省油的灯，且教育呢。”
　　电话那头的芳婷着急忙慌地查找自家影帝的航班资料，频频道歉后挂了电话。张擎瞥见她窃喜的脸，颇为看不起这种行为：“你个狗东西。”
　　“你要是再不配合化妆师，年底之前你都甭想再得一天假期，我们走着瞧。”王琪拉长脸吓唬他。
　　张擎小声逼逼，不情不愿地套上演出服。
　　地铁上人多的没把两人挤吐了，陈粒生捂着嘴强忍道：“靠，吃多了。”
　　“兄弟，别让哥说话了，再说就吐……呕。”
　　“草。”陈粒生转身，他打个嗝都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六站路跑了半个多小时，真快不行了。
　　“体育中心站到了，请从左边车门下车。”到站语音播报。
　　哥俩惨兮兮地搀扶着彼此，跌跌撞撞下站，刷卡，出闸。韩杰胃里翻江倒海，刚下地铁就到处找药店。陈粒生已经想打退堂鼓了：“演唱会能不看了吗？”
　　“不行！八荣八耻怎么背的？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韩杰两眼泪汪汪地拉住陈粒生，满脸都是痛苦：“你都忘了吗？”
　　都这时候了还演，陈粒生服了：“洗胃可花的更多。”
　　找了一路都没有药店，两人只能弓着背走到检票排队处准备检票。张擎嘴太欠，就连经纪人也管不住他，导致他的粉丝中男粉所占比例相较其他明星来说更高一些。陈粒生一步都走不动了，捂着胃用力打圈按摩。
　　七点，歌迷和粉丝差不多已经来齐了。韩杰把门票递给他，位置处于第二排中间……
　　“咱俩这几欲呕吐的表情万一被摄像机拍到怎么办？”
　　韩杰俨然恋爱脑：“那我就在几万人的见证下大喊：潇月我爱你。”
　　“真有你的。”陈粒生这会儿也不想其他事了，选择坦然接受死亡。
　　七点二十，检票开始。韩杰去粉丝站领了手幅和灯牌后跑回队伍里，分给陈粒生一套：“拿好了，回去通通上交。”
　　七点四十八。经纪人还在后台伺候自家的糟心孩子：“明天上午九点拍杂志封面。”
　　“你不说我能放假了吗？！”
　　“我说了吗？那麻烦你把那句话当成屁放了吧。”
　　张擎皮笑肉不笑：“你等着，我迟早让你忙起来。”
　　“您请便。”张擎出道十年，除了嘴欠话多之外还真没给王琪带来太多烦恼。偶尔一些莫名的绯闻扣他头上，也只需要他在微博里发一条贱兮兮的消息，问题基本迎刃而解。王琪是真不担心，她甚至向流星许愿张擎是个从一而终的性冷淡。
　　助理急忙跑过来：“导演说场内人已经坐齐，开始倒计时了。”
　　“知道了。”经纪人帮张擎打理西装，好言好语劝道：“杂志封面后给你留二十天休息时间好吧，别闹脾气了。”
　　“一个月。”张擎讨价还价。
　　“二十五天。”
　　“成交。”
　　得到经纪人的口头保证，张擎蹦蹦跳跳地跑到候场区开嗓。
　　张擎打小就有极高的音乐天赋，再加上家境优渥，父母宠他也舍得送他去国外的音乐学院深造。二十岁那年，第一张个人专辑《玩闹》问世，均由张擎自己作曲，制作编曲等也是张擎创建的音乐团队一手包办的。新人首专当然没有多少热度，张擎也懒得去宣传。
　　谁知那年亚洲音乐节，宣奖人颁布年度最佳专辑时：“今年的年度最佳专辑是——张擎的《玩闹》！”台下大多数记者和明星满脸问号，这人是谁？张擎手插屁兜贱兮兮的上台，接过奖项朝台下傻眼的记者微笑：“大家好，我是张擎。”
　　张擎火了。首张专辑销量直逼二百万张，这对新人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张擎不写口水歌，每一首作品都倾入自己无限的热忱和专注，从微苦的情歌到深沉的赞歌，从古风到摇滚，张擎时刻都在尝试。不拘泥于“华语乐坛流行音乐金牌歌王”这个虚名，犹如一个无情的写歌机器，高水准高质量地输出着。
　　对于绝大多数来约歌的人，张擎都欣然应允，除了李云恺。这还得从头说起：张擎出道的第二年，因为过低的情商和神奇的脑回路，没少被人打压。李云恺比张擎小一岁，自青歌赛打响了名声后顺理成章当起歌手。某天，李云恺的经纪人带他上门求歌，广结善缘的张擎十分热情地答应了他。
　　曲创会中途休息时，张擎无意间听到李云恺和他经纪人的对话：
　　李云恺耿直无比：“张擎唱功是不是有点差？”
　　经纪人赶忙让他小声点，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瞎说什么实话。”
　　张擎留下了悲愤的泪，找到王琪：“我不给他写了。”
　　“出什么事了？”王琪新官上任三把火，对自己的傻孩子关心入微。
　　“他说我唱功差！”
　　王琪挠挠头，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本来就不好啊，我们以为你自己知道呢。”
　　妈的……张擎瞪着她：“我不知道。”
　　王琪词穷，手忙脚乱地给他递零食：“大家喜欢的不是你的声音，是你的才华啊。”
　　“我他妈是歌手我唱歌难听能行吗？！”张擎气的原地打转：“我要学，赶紧去给我找老师！”
　　李云恺跟自家经纪人回到屋里，发现张擎人没了。经纪人拨通王琪的电话询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走了？”
　　电话那头的王琪明显心虚：“这个……张擎刚摔断了腿，我们带他去医院接骨去。约歌这事儿，要不改天？”
　　经纪人听出来张擎反悔的意思，不太高兴地应付几句：“那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王琪一边联系国内外优秀的老师，一边和人打哈哈：“实在是对不起啊。”
　　自始至终，李云恺都不懂自己到底做什么惹张擎不高兴了。张擎那一年没发专辑，只发了四首单曲，全身心跑欧美跟老师学唱腔去了。粉丝有些疑惑：张擎谈恋爱去了吗？张擎对发声部位和气息的掌握日益纯熟，兴高采烈地在平台发了一段即兴演唱的视频，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粉丝们纷纷表示：欣慰，进步挺大的。
　　黑粉开始挑刺儿：以前是有感情没技巧，现在是只炫技没感情了。
　　张擎看见这条评论冷笑一声：看给你酸的，怎么什么屁都让你放了呢？
　　经纪人：“……张擎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给我删了！”
　　“我不！”张擎梗着脖子叫唤。
　　王琪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满屋跑，气喘吁吁道：“赶紧删了，今年多给你放十天假。”
　　听见能放假，张擎立马打开应用删除了那条评论。然而杯水车薪，热搜早就挂上了。王琪气的心梗，匆匆忙忙找公关部解决问题。
　　“全场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尖叫声！”
　　陈粒生和韩杰一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被淹没在歌迷的尖叫声中，第二排这个位置是真的尴尬，对陈粒生这种纯路人来说，万一被明星递话筒合唱就完犊子了。
　　张擎站在舞台升降机上活动身体，而后被欢欢送到台上。张擎掂着自己上百万的话筒，与自己的粉丝打招呼：“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朋友晚上好！”
　　坐的正安祥，陈粒生被左手边的女生一把抱住：“……姐姐，您这是干嘛呢？”
　　女生哭的撕心裂肺：“这么多年我终于抢到擎哥的演唱会门票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您先撒手。”
　　“你也是擎哥的老粉吧？大家都不容易啊。”女生哭的更惨了。
　　陈粒生挣脱不开，无奈道：“他嘴这么欠你还粉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女生闻言瞪住他，抹了把辛酸泪：“你的嘴比他欠多了。”说完扭头不理他了。
　　……我太难了。陈粒生听说过张擎这个名字，也听过他的一两首歌。然而陈粒生对音乐着实不感冒，也听不出来好坏，只能尴尬地坐在位子上看灯，呀，灯好亮好闪，还会变色！
　　“你好。”一支黑白相间的话筒伸到陈粒生眼前，陈粒生僵硬地抬起头，妈的张擎的大脸就杵在自己正前方！
　　“你好。”陈粒生面容扭曲。
　　张擎笑的温柔：“今天的第六首歌，你来点。”
　　粉丝抱团尖叫。陈粒生更尴尬了，想了半天憋出一首歌的名字：“《漩涡》。”
　　《漩涡》是张擎为单机游戏《漩涡》写的同名宣传曲，旋律与歌词中无不流露出主人公的痛苦与挣扎。陈粒生也算是这款游戏的忠实玩家，也正好是听过张擎歌曲其二中之一，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倒霉。
　　张擎邀请道：“帮我唱第一句可以吗？”
　　旁边的女生视线如刀：赶紧唱！害怕她生吃了自己，陈粒生吞了口唾沫，开口低唱：“前方是深渊，还是漫长孤寂后耀眼的明天……”
　　操，这小子嗓音条件太他妈不错了吧，歌手真是越来越难当了。张擎表面微笑，内心早已经哭成一团。
　　“希望是……嗝。”陈粒生打了个无敌大的嗝。彻底完了，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全场几万人安静片刻，集体爆笑出声。陈粒生的脸跳过了羞耻的爆红，直接转成回光返照的青灰。
　　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张擎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你猜？”陈粒生和他对视。这他妈是梦吧？肯定是梦。
　　张擎没料到这人还是个犟脾气，敢当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头铁：“演唱会结束后别走。”张擎收回话筒，重新坐回舞台中央的钢琴前接着唱道：“希望是……”
　　操操操操操！陈粒生拉住拿微单拍的正兴的韩杰：“我们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