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吉他》叶小石

8、第八章 谭大爷

　　晚间排队等出租车的人并不多，不一会就轮到了我们。我们上了车，王希熙随口报出地址：黄石路东安小区。出租车缓慢驶出地下车库，驶上街道。凌晨两点多的重庆夜间还比较冷清，完全看不出来这在平日里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城市，不时有孤零零的出租车或网约车从车窗外呼啸而过。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一群吃过宵夜的夜猫子，东倒西歪的在人行道上依依不舍的十里送别。
　　出租车弯弯拐拐行驶了约二十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我刷了车费，王希熙依然呆坐在后座上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我替她拉开车门，她才一只手捂着肚子慢吞吞的出来，额头上布满汗珠。我赶紧扶住她，等出租车消失夜色中，方才悄声问：“痛得厉害了？”
　　昏暗的路灯映照出她惨白的面色，她轻轻点点头。于是我搀扶着她，她像面条一样几乎半边身子挂在我胳膊肘上，慢慢的向小区内走去。我的确是见过女孩子来月事时腹痛的，但痛成她这样的，还是头一遭见到。
　　东安小区比较老旧，大门外的栅栏都显得有些陈旧不堪，门岗外的侧门也在夜间封闭了起来。我敲了敲门岗的玻璃窗，过了好一会，玻璃窗打开，伸出一根手电筒，亮闪闪的光柱如同探照灯一般几乎刺瞎了我的双眼。
　　“几杠几？”手电筒问。
　　“5-2。”王希熙有气无力的回答。
　　“哎，是你呀！你啷个的耶？生病了唆？啷个不去医院咧？”手电筒一边急急忙忙的打开门岗的门，一边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重庆方言对王希熙表示关切，似乎和她很熟的样子。他打开侧门，热情的过来搀住王希熙。我才清楚的看到手电筒后面黑乎乎的人影，是一位胖胖的大爷，留着一颗亮闪闪的大光头，哪怕在半夜也显得非常的醒目。
　　我们搀着王希熙进了门，光头大爷还在不住声的唠叨：“你很不很喽，看你痛成弄个样子，还是去医院稳当些。哎，小伙子，你啷个当人家男朋友的哟，玩到呢时候才回来不说，人家肚子痛还不送人家去医院，出了事啷个办……”
　　这光头大爷的热情令我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解释几句，王希熙已经接过话头：“谭大爷，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谢谢你！”
　　这谭大爷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还想再说什么，我赶紧扶着王希熙上了石梯，顺着她的指示往前走着，一边对谭大爷说：“大爷放心，我保证安全把她送到家。不过，一哈我下来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开下门哈！”
　　“那你们小心点哈！”谭大爷用手电筒帮我们照着梯坎，直到我们进了三栋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经过一个窄窄的巷子，到了一个铁门前。王希熙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之后拐个弯，便是电梯。电梯比较老旧，开门时候的吱吱声犹如有几十只老鼠在打架斗殴。我们进了电梯，按了五楼，电梯启动的时候甚至还摇晃了一下。我有些担忧：“这电梯能坐吗，我怎么感觉好危险的样子……！”
　　王希熙白了我一眼：“老旧小区就是这样子的，不过也才十来年吧！电梯年年都有维护，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不一会电梯到达，停靠的时候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委实把我吓了一跳。不过看王希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也只好忍着！电梯门打开，我扶着她走出电梯，跺跺脚点亮微弱的声控路灯，拐了两个弯，来到她家门前。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扶着门框走了进去，我站在门外，向里张望着。
　　王希熙打开客厅的灯，回头轻声道：“你进来吧！”
　　“脱鞋？”
　　“鞋柜里有鞋套！”
　　我打开门廊的鞋柜，自行找了副鞋套穿上。等我进去的时候，王希熙已经将自己扔在沙发里，闭着眼一言不发！
　　我打量了一下客厅，客厅陈设可谓用简陋来形容。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座小小的茶几，茶几上井然有序的放着些抽纸、牙签盒、水杯等日常生活用品。对着茶几靠墙面摆放着一座素色的转角布艺沙发，呈现陈旧的暗色，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对面电视墙上挂着一面尺寸不大的液晶电视，靠窗的屋角摆着一架饮水机，饮水机与电视机之间的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制书架。正对着客厅门口那一面墙上，简单的蓝白调条纹窗帘半开着，窗外防盗网上摆着几盆多肉，窗子上方安装着一台大概是1.5P的挂式空调。
　　房间很简单，却很干净，这是我对客厅的第一印像！
　　王希熙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我只好自己开口道：“姜糖水？备得有材料不？”
　　“厨房冰箱里面有，上面冷藏室！”
　　我问得随随便便，她也答得自然而然，似乎我们都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于是我自顾自找到厨房，打开照明的灯，找到个小小的带握把的小锅，洗洗干净，接了半锅水拧开天然气烧起来。然后打开冰箱，从蔬菜盒里找到几块生姜，洗洗干净，切成片丢进去，再放进去一块红糖。不一会水就开了，我把火关小，用文火慢慢的熬着。
　　趁着这当口，我回到客厅，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能好么？”她有些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痛，还是因为半夜的房间里突然多了我这个不速之客。不过我想还是因为肚子痛的原因多些，我可算不上一名不知所谓的闯入者，好歹还得到过她的邀请！不过对于她，我的兴趣更浓厚了。这女孩子邀请我进屋，让我给她熬姜糖水，却又不给我什么好脸色，又比如刚刚才在列车上相谈甚欢，下车后却又刻意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矛盾的心态反复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令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嗯，我很有耐心，这不能不说是个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