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吉他》叶小石

3、第三章 D2046（三）

　　如果有女孩子当着你的面说你是大马猴，你可千万不能生气。金老爷子《笑傲江湖》里就有一只这世界上最浪漫的大马猴。任盈盈在篇末，伸手过去，扣住令狐冲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你看，何其罗曼蒂克！可谓达到大马猴的猴生巅峰。
　　当然，有机会做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做大马猴的好。比如现在，如果我口不能言，四足着地，时不时还东张西望，抓耳挠腮，那可不妙得很，少了许多做人的乐趣！
　　我笑道：“大马猴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巴拿马有一种猴子会举起巨大的石块砸开坚果，然后吃掉里面的果仁，和人类的始祖有相同的行为。石器时代的人类不就是这样子过来的吗？”
　　叶希熙道：“进化论不是唯一，不能完美解释人类的起源。现在有一种理论，说地球是外星高级文明的试验田，人类是外星人播下的种子。这么看来，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窥视，说不定我们现在所说的话，就被人通过无限距离之外的一个水晶球所观察和记录，并加以研究，以作为更高级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反面教材。”边说着，还边用手指指列车的顶盖，似乎顶盖外的天空真的有一只巨大的隐形的眼睛，将整个地球尽收眼底。
　　我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人类还是不要进化的好。按照目前科技发展的速度和人类对科技的依赖，有很大的机率进化之后变成一个绝情绝欲的种族，大家戴上机械面具交流，甚至根本不需要出门，而是采用代理机器人的模式。想像一下，大街上来来去去，全是些假人，而所有的真人都窝居在家半死不活，多可怕！你看看现在，大家都拿着手机面无表情，或者盯着手机傻笑，已经有一些这方面的苗头了！”后半句我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出来，我可不想因为一句话而得罪全车厢的乘客，遇到暴脾气的乘客我有可能会挨打！
　　王希熙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手机：“大家只是觉得旅途无聊而已，你大可不必上纲上线。长达数小时的旅程，你让大家都睁着大眼发呆？那不是看着更傻吗？”
　　我表示同意：“还有一种可能，大家已经习惯了通过社交软件交流，习惯了在现实中戴上假面生活，每一个成年人不都这样吗？网络上的交流可以卸去一切伪装和负担，轻装上阵，倒也不全是坏事儿。话说，和你聊天很愉快，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
　　王希熙抽了抽小鼻子，笑了笑，说道：“你这样不好。刚刚长篇大论的抨击人类科技是万恶之源，转眼自己就用得滋滋有味，你平时都这么双标的吗？”
　　我摇摇头，道：“话虽这么说，不过我们总要生活不是，总不能人人都去做人猿泰山吧？”
　　王希熙又笑了，说道：“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既向往理想化的田园生活，又离不开都市的喧嚣热闹，这样可不好！”
　　我再次对王希熙敏锐的洞察力表示惊讶，能够从简短的交谈中，便将我的性格猜了个七七八八，一句话就切中了我性格上的弱点。当然，我可不能在在此刻表示出有一丝一毫的软弱，不然这谈话就没有继续的可能。当然，和女孩子争辨绝对是个馊主意，于是我决定委婉的转移掉话题。
　　“我想，就算是在热闹的都市，我们也应该为自己的心灵保留一片美好的园地，哪怕要为此穿过挪威的幽暗森林也在所不惜！”我说。
　　王希熙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的脸，似乎我的脸上长出来了一株奇花异草：“甲壳虫，还是伍佰？”
　　“甲壳虫！”我说道。
　　她又笑了笑，抽了抽鼻子。我发现她笑的时候很喜欢轻轻的抽抽鼻子，并将小鼻子微微皱起来，很俏皮。“那你不会不知道，挪威的森林并不是字面上这种意思吧？”她发出了她的疑问。
　　“当然，是一栋房子，后来还被火烧掉了！”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很愉快很会心的那种！
　　王希熙取下一侧耳机，递给我，说道：“我给你个惊喜，权作为短暂旅途中的小插曲。”我不明所以，不过我依言戴上耳机，便立刻从耳机听到放了一半的甲壳虫乐队演奏的《挪威的森林》，并且很快便听到了那句“So I lit a fire”。
　　原来她一直在听《挪威的森林》，而且是单曲循环的那种。在那一瞬间，我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我与她的相遇，是百年难遇的缘份。
　　“据说村上村树因为听了这首歌，而写出了那本风靡全世界的小说《挪威的森林》，而伍佰因为看了村上村树的这本小说，便又唱了一首同名的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急迫的心情，已经迫使我几乎在费尽全身力气卖弄学识了。
　　这句话收到的效果，好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王希熙一言不发，将她的手机移到我的面前，在她的目录扉页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小字：挪威的森林。原来她不但在听这首歌，还在看这部小说。
　　这也太巧了吧！这是我这辈子所接到的最大的馅饼。人的一生，碰到这种事情的几率不会超过百万分之一。在那一瞬间，我已经认定这女孩就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人，我甚至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
　　“还真是巧啊！”我愉快的说道，“原来你也喜欢听这首歌，还喜欢看这本小说。这本小说我看了三遍。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我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旅行箱，然后拿出旅行箱里的一本书，递到她的面前。那本书的扉页上，印着几个黑漆漆的大字：挪威的森林。
　　“送给你吧！”我说。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深邃如潭的双眼中，有温暖的火焰，如流星般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