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吉他》叶小石

2、第二章 D2046（二）

　　这目光令我紧张，甚至忘了组织措词。直到女孩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语，我才艰难的将思绪从那泓深潭中挣脱出来，回到现实。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用了一个很中性的赞语：“你很可爱！”
　　女孩哧哧一笑，歪着头，取下耳机，顺手捋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我看来却性感的无以复加，我几乎又立时跌入到沙漠那空旷的炙热中去。
　　女孩再次用那深邃如深潭的双眼看着我，带着些顽皮的笑意：“用可爱来形容女孩子的男人，你是我所见过的第一个，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爱这个词，更多的时候是适用于比较了解之后的情形。男人是感观动物，第一印象不是应该看女人漂亮，还是丑陋吗？”
　　这女孩的坦率令我有些汗颜，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通常情况下是的。”
　　女孩耸耸肩，将双手交叉到胸前紧紧抱住，挤出两团浑圆。通常女孩子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是在一种防御心理的驱使下作出的下意识行为，说明她对我产生了戒心。
　　尴尬如同一道舞台上的大幕，将我和她隔开若干遥远的距离。
　　我硬着头皮说：“直觉，直觉告诉我不应该用漂亮或性感来形容你，而是应该用可爱。”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打动她，因为我发现她已经准备开始带上耳机，一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架势。直觉告诉我，若是我再不说点什么，我一定会失去某些极为珍贵的东西。
　　于是我接着说道：“好吧，我承认，你确实漂亮而且性感。但我不认为称赞才刚认识没多久的一名女生漂亮而性感是个好主意，所以我用可爱来代替。大体上，表达的意思差不了多少。”
　　女孩停下戴耳机的动作，改成将一缕披散在右侧脸颊上的头发捋在耳后：“你在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这很可以。然而我不吃这一套。男人对初次见面的女人，大体是先要看看是不是能入眼，若是容貌上得了台面，不得罪观众，便想着能不能泡上一泡。这就像煮方便面，先尝试着将水烧开，然后放上一包方便面煮一煮，再吃两口看合不合口味，若是合味，说不定就有第二次，若是不合味道，那大概就永无然后了，不是吗？”不等我回答，她迅速戴上耳机，结束了这场谈话。
　　我几乎已经确定这女孩有过度防御的强迫症心理，在我们这场几乎刚刚开始便迅速结束的交谈中，用方便面理论给了我重重一击。不过我也无话可说，谁叫我有事没事偷偷去瞧人家？玫瑰美丽而妖艳，但往往也带着蜇人的刺。
　　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此打住，那这个故事就没有以后了。不过我与寻常人有些不同，虽未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生活中其实是不缺少女人的。至于为什么，我会有专门的篇幅来交代。简单来说，这女孩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和永不服输的劲头，这不单是容貌所能造成的影响，而在于一个人所具备的综合能力与素质，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偶然具现于外而造成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结果。
　　依据我过往的经验来判断，这种女孩具有不可思议的洞察力，一切花花肠子在她面前都只有碰壁的份，她洞若观火。与她交流，最重要的应该是诚实和直接。
　　这时候正好列车司乘人员推着饮料箱过来，用标准的普通话询问是否要不要喝一杯。于是我侧过脸，对她说：“你好，我叫叶小石。能不能请你喝点啥？”
　　她没听清，取下耳机，用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
　　我于是把刚才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并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出乎我的意料，她听说过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说了两个字：“咖啡。”
　　于是我扭头冲司乘人员要了两杯咖啡，并递给她一杯。她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我们就着车厢昏暗的顶灯，一起喝了起来。速溶咖啡的滋味委实不咋的，不过令人清醒的功能应该还存在。
　　女孩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咖啡，似乎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她对我说：“你叫叶小石？”
　　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女孩又说道：“我叫王希熙。”说完又补充似的说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喝了你一杯咖啡，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名字。其实说不定片刻之后我们就会各奔东西，知道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但出于礼貌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
　　我点了点头，斟字酌句的问：“那么，你在哪里下车？”
　　王希熙说：“我到终点。”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愉悦，不自禁的打心眼里涌现出来，昏暗的车厢和车厢内刻板的乘客，似乎都变得比以前可爱了许多。那一刻我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应该是一种偷了别人家的柑橘而没有被逮到的窃喜。
　　王希熙捕捉到了我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我努力纠正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那不好意思，看来我还要麻烦你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还有接近四个半小时。”我晃了晃手机屏幕，那上面的时间指向九点半。
　　王希熙也忍不住笑了，从她的笑容我得出一个结论，她并不是很讨厌我。不过她下一句话却给了我一万点暴击：“我无所谓，我就当我旁边坐着一只大马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