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吉他》叶小石

10、第十章 疯狂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到一种宛如梦游的生存状态中。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上班，下班，看书，周末去解放碑弹吉他，一切都和以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种真实的生活给我的感觉却具有一种极为失真的模糊感，我与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格格不入，就像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我与全世界隔离了开来。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崩塌，变得冰冷，我感觉不到哪怕是一丝火苗那般细微的温度。我时时陷入烦躁的自我境地中无法自拔，进而觉得这生活简直了无意趣。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时时浮现在我眼前的那双深邃的黑如深渊的大眼睛。我渴望天长地久的拥有这双眼，却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开始自暴自弃。
　　在这个周末，我在解放碑完成例行的街唱之后，收拾好器材回到较场口，然后找了家名为“夜色”的酒吧，进去之后，就在吧台前的座位上，找调酒师要了一杯北极熊伏特加，慢悠悠的喝着。这会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很多顾客都已经离开，酒吧已经不太拥挤，音响里放着一段慢节奏的爵士乐，一个低沉粗犷的男中音歌手就着悠扬的萨克斯配乐唱着“让我们去爱吧”之类的英文歌曲。我慢慢的喝着杯中酒，一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物色着我的目标。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少的就是寂寞着的男男女女，他们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互相吸引，然后自然而然的更进一步，在同样寂寞的夜晚，短暂的拥有彼此，然后第二天又一言不发的分道扬镳，连一声珍重都不用互道。
　　在酒喝到一小半的时候，我发现了我的目标，一个留着齐耳短发，戴一顶粉红色贝雷帽的女人。她孤身一人，从洗手间出来后，将自己重重的扔在酒吧前的高脚凳上，然后又冲调酒师要了瓶青岛啤酒。她面色酡红，微醉醺然，看来已经喝了不少，却仍然不罢休，随手拿起超大号的酒杯大口豪饮，很快就将一瓶啤酒喝掉一大半，然后稍事休息，从一个扁平的烟盒中拿出一支细长的卷烟，含在嘴里。我适时的出现在她身边，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递了过去。
　　女人三十来岁，有一双细长妩媚的丹凤眼，嘴唇厚而性感，涂满艳红的唇彩。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轻蔑而充满挑衅，毫不客气的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冲着我的脸喷出一股烟雾。我端起酒杯，说道：“干杯！”她端起酒杯，与我碰杯，然后我们一饮而尽。我打了个响指，找调酒师又要了两瓶啤酒，然后分给她一杯。她毫不客气的接过了，低头吮饮。酒吧DJ适时的放了一曲劲爆的迪斯高音乐，于是我发出邀请：“跳舞？”
　　她将手递给我，我们双双进入舞池，就着炫彩的灯光和劲爆的乐曲，疯狂的扭动着身体。一曲既终，她将头轻轻的搁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我找了家就近的商务酒店，开好房间，彼此都很兴奋，然后也都很尽兴。结束后，她去洗浴间稍事收拾，然后爬上床，如同小猫一般依偎在我的身边。我给她递了一支烟，打上火，给自己也点上一支，两个人开始一言不发的吞云吐雾。抽完一支烟，我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轻轻的嗅着她清新的发香，并拗过她雪白的脖颈，深深的吻向她的红唇，再一次踏上征途！
　　那一夜我们做了四次，却一句话也没说！
　　当我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空空如也，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然后光着身子站在酒店的窗前，从窗帘的缝隙中细细的打量着窗外。春日清晨的阳光温暖的洒在酒店前面的广场，广场上有稀稀拉拉的路人，清一色的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看着，个个都面无表情，间或有些笑容，也比哭还难看。这让我有些窒息，感觉胸闷不适。我回身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然后独自一人静默在孤独的黑暗中，将手指深深的插进头发中，开始无意识的啜泣！
　　半小时后，我下楼退掉房间，出了酒店的大门。我将手揣在裤兜里，穿过阳光普照的广场，沿着广场边的弯弯曲曲的公路漫无目的走着，然后走上陡峭的石梯，又从另一边下去。在这片钢筋水泥浇铸的现代都市中，我越发觉得我与它之间的格格不入。这城市中人潮如涌，却不是我所关心的，也没有人关心过我。大家都心事重重，都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心其他人的感受，欢乐也罢，悲伤也罢，都只能独自承受。偶尔的一晌贪欢，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一时的疯狂，满足了最低等的生理需求，却让我更加孤独！
　　这一天我将手揣在裤兜里，如同行尸走肉般穿过这片孤独的重庆森林，如同鸟儿越过荒芜的沙丘，而在沙丘的另一边，数不清的沙丘连绵起伏，直到地平线的尽头。荒漠无情的占领了整个城市，喜马拉雅高大的山脉阻挡了印度洋的暖流，绿洲消失在极目之所的尽头。
　　我不应该属于这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