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吉他》叶小石

11、第十一章 跟踪

　　黄昏很快来临，我穿过重重夜幕回到了我的房间。在外面漫无目的游荡了一整天，我却一点也不饿。我打开房间昏黄的灯光，凑到书桌前，细细的看着挂在书桌墙面上的那个秋千吊坠。那男孩与女孩安静的坐在秋千上，我轻轻冲他们哈了口气，他们便开始快乐的摇摆起来，如同挂钟纤细的钟摆，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前后摇晃，并具有一种奇特的催眠效果，令我有些眩晕。
　　我将他们取下来，攥在手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关掉灯，将自己扔进沙发，一边喝着酒，一边让深沉的黑暗浸染掉我的思维，很快我就与黑暗融为一体，似乎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黑暗的世界空旷而寂寥，即便以思维的速度，也永远无法到达这世界的尽头。只有那玩偶秋千似乎依然以特定的频率在这个世界轻轻摇晃，漾起一圈又一圈暗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这玩偶秋千时时刻刻都出现在我眼前。我在电脑上写软文，他们会突然出现在我电脑屏幕的左上角，眉眼间似乎洋溢着生命的气息。我走路的时候，他们会从某个街角突然跳出来，用生硬的舞姿在我身边跳舞，其实就是跳来跳去，以便我注意到他们。甚至我吃鸡腿堡，他们也会适时的出现，从汉堡的夹缝中钻出来，头上顶着生菜叶。他们无处不在，又来去无踪，时不时蹦出来在我面前晃悠一下子，如同嗡嗡叫的苍蝇，而这个嗡嗡声翻译过来就是满嘴“only you”的唐僧语，令我不胜其烦，并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
　　终于有一天，这玩偶秋千在重庆三月的料峭夜色中，跳到漆黑的夜空里，化成大大的“王希熙”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如此之大，几乎布满了整个天幕，将闪亮的星辰都统统挤到银河系遥远的边缘，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几乎无法呼吸。于是我对秋千说：“你下来吧，你赢了！”
　　第二天是周四，我提前一天给总监告了假。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便悄然出门，坐出租车到了渝北区黄石路，并在东安小区的那条街巷外下了车。出门的时候我特意穿了一件薄薄的带风帽的衣服，以便我能方便的隐藏自己——这并非我有什么不良癖好，我只是不想让她认出我来！在我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让她发现我并不是个好主意。
　　七点一刻的时候，王希熙出了小区大门。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今天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上衣，戴一顶黑白相间的条纹鸭舌帽，整个人显得青春又有活力。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沿着小区右侧小巷的石阶向下走着。我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并不时的打量一下手里的手机，就跟普通的路人甲没什么不同。她一无所觉，依然慢悠悠的在前面走着。一长段弯弯曲曲的石阶走到底，下面是一个空旷的街道。石阶下方靠左侧偏僻的角落有一家包子铺，她停下来，买了几个小笼包和一杯豆浆提在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穿过清晨空旷的街道，又拐了一道弯，然后又从一座大楼旁边的小巷进去，消失不见。
　　我疾走几步，到小巷的跟前，发现大楼外面是一坡斜斜的户外楼梯，她应该是上了楼梯，去了楼上。我退回街边看了看，发现一楼是一家超市，而二楼的墙面上是几个红色的招牌书写着几个大字：金河田房地产销售有限公司渝北分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小巷楼梯，箭头后面是“请上二楼”四个小字。
　　原来王希熙是在一家房产销售公司上班，而且离她的住处东安小区并不太远！
　　二零一六年的房地产是名符其实的朝阳产业。在重庆这样一座新兴城市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不可否认房地产业对城市经济的推动所具有的重大意义。我对房地产业的有限知识的了解来源于偶尔接到的扫街小广告，以及热情的房产电话推销员的相关介绍。当时重庆地产普通地段的价格也就套内七千一平米，这价格对于一个直辖市来说，可以说是相当良心了。如此一来，在后来两年的房产价格大爆发中，造就了一批地产中产，买了就是赚了绝对不是一句空话——当然，这是以后来人的眼光而言。在当时，除了少量的有识之士，恐怕谁都没预料到后来重庆的房市会出现如此罕见的价格大爆发，甚而一接到推销员的电话就不耐烦的挂掉也是常有的事——我想他们现在一定会很后悔，然而已时不我待。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在当时，重庆房地产市场尚处于不温不火的阶段，相关的从业人员大概也只能算是小白领，大体收入也只是比重庆人均工资水平高那么一点点。就我有限的了解中，这个行业还是比较辛苦的，赚这点辛苦钱养家糊口，也实属不容易。
　　今天我来这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如这般鬼鬼祟祟的跟踪王希熙，自然有其目的。我想以我那天半夜被她面无表情的撵走的事实来看，如果我直接约她出来谈心，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拒之千里。那么我先了解一下她的工作所在地，以及所从事的行业，还有她上下班所行进的路线，并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与之再次邂逅，造成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假像，无疑可以大大的提高邀约的成功率，顺便也可以为今后的共同话题增加谈资——泡妞不能全靠缘分，有时候也是门技术活儿！
　　回较场口后我找来金河田房产销售公司的资料详细研究了一下。这是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总部设在渝中区，兼管南岸与巴南区的业务，沙坪坝分部则管理北碚、沙坝坪、九龙坡三个大区的业务，渝北分部管理渝北、江北。业务涵盖新旧楼盘，也就是既接新楼盘的案场，也接二手房交易，不涉及租赁。这种公司对业务员的素质有一定的要求，需要情商高一点，脑子少络且健谈，对于文凭的要求反而是其次。当然，近几年进入这行业的大学生也比较多，无他，做好了其实也挺能挣钱，当然想靠这行业一夜暴富，估计那也得等天上掉馅饼！只有一个例外——你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