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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暮色晚西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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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走下山去,忽感一阵清凉,抬头一望,原来西塘依山傍水,这山上小径,自然接着水源。他原忆起儿时兄弟失散之事,心头甚是烦闷,忽又看见这小溪仍是如当年那样汨汨不绝,心上不禁一畅,大踏步行至西边,掬起一捧水,便向脸上浇去。
溪水映出他十五岁少年的脸庞,少年的英姿在水波荡漾之下愈显清朗。他深吸一口气,解下腰畔佩剑来,浸入水中细细擦洗。
片刻,他将佩剑挂回腰间,拭净脸上的水珠,举目望去,溪畔似有一亭,庭中有孩童在玩耍。他轻轻一笑,缓步前去。
行至亭旁,白昼不禁一笑,那小孩儿拿了条铁索,一头系于亭脚,一头系于腰上,在水上游游荡荡,甚是悠闲。
那亭脚想必已有些年数,经不起这来回激荡,一来一回间有些细碎木屑被磨下,如此下去,亭脚非被磨断不可。白昼欺身上去,伸手拿下栓于亭脚的索圈,将吗小孩儿凌空抱下,稳稳地落在亭中。
“好!”那小孩儿一拍手:“好俊的身法!”
白昼笑笑,将铁索绕起:“不是让你在客栈呆着么?怎地又跑来这里了?”
原来那小孩儿便是曾复雪了,她听了这话,“嘻嘻”一笑:“你怎么还来问我?你将我师父又拐到哪里去啦!我到处寻你们不着,自然只有自己跑出来玩!”
白昼也是少年心性,拉过她就往亭子外走:“你师父被我拐上山了,半个月之内定然是回不来啦!这半个月你就只好乖乖等着我。放心,我陪着你玩就是!”
曾复雪“嗯”一声,也不多说,眼神向溪岸的西塘人家看去。
白昼微笑着,眼神也飘向河岸边的西塘,似乎又忆起了自己生命最初的时光,看见了….自己的小时候。
自春秋乱世,汉隋王朝,以至于现在的唐——西塘都代表着不问尘世的烟雨江南。
河岸两旁白墙高耸,屋瓦被刷洗的光亮,木漆的雕花窗子嵌在白墙中,有意无意地显露出院内的红杏芬芳。河上有一叶叶的渔船缓缓飘过,桨儿懒懒地拨着水纹。
天色渐暗,有些院子里都点上了灯。长廊精致,却不显富贵,侍儿手中的灯随着长廊悠悠地拐弯,碧瓦墨檐清幽婉丽。
同样是江南,西塘与杭州,却是那样的不同。西塘的江南气质,没有杭州的煊赫,繁华,风流。深吸一口气,空气的清灵便是西塘的婉丽。江南小女,溪边浣衣,偶一抬眸,眼眸深处便是整一个西塘的倒影。
白昼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西塘,竟是看得呆了。
忽地,他眼神一变。余光向自己这条小路的东面望去,望见一个少年策马疾驰而来,他略一调息,只觉这少年之后更有数十匹坐骑在追赶,心叫不好,拉了曾复雪,便向一棵树上跃去。
果不其然,这少年之后,确有二十余名汉子汹汹而来,其中一人眼神一暗,自囊中取出一枚镖,正打在那少年的马上,马儿长嘶一声,向前伏倒。
幸亏那少年眼疾身快,再马倒下之时就从马背上跃起,半空中将手往旁边树枝上轻轻一搭,树枝一弯,他便借力,轻轻落地。
“好功夫!”白昼听得曾复雪低低地赞:“杨树枝本极易折断,但此人内力恰到好处,故在将全身之力放在树枝上时,能使树枝弯曲到如此弧度。”
白昼暗暗打量那少年,虽然他们的藏身之处枝杈甚密,不易观察,但白昼从刚才那少年的身形,内力来看,那少年的功夫比之他,似乎是伯仲之间。
那少年好像是受了伤,那一跃之后,他便斜倚在一棵杨树旁,左手捂着右肩,隐约可以看见他的手指间有鲜血流下。
这个间歇,那二十余名汉子齐齐跃下马下,将他围成一个圈,眼神里全是煞气。
为首的那汉子满脸虬髯,右手拎了条,马鞭,左手插在腰间,用马鞭指着那少年,恶声道。
“小子,大爷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奶奶的,给脸不要脸,大爷今天要是不在这儿宰了你,他娘的得让兄弟们笑话。”
一旁那二十余名汉子哄然叫好,却听得那少年轻咳一声,笑道:“本大爷我想什么时候死用得着你管?乖儿子,用不着带这许多小厮来服侍你爹吧!”
“呸!”那汉子啐了一口,马鞭一挥:“他奶奶的,都给我上,给我撕了这小子的嘴!”
那二十余名汉子一齐涌上去,那少年却似不怕,懒洋洋地倚在树下,笑容里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他左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可是不闲。眼见其中一人的长剑已至,那少年右手一翻,抬手击向那汉子的剑身,剑尖一翻,剑脊平平地拍在少年臂上,那少年的臂忽地一弯,夹住了那剑,抬足踢向那人的小腹,那人吃痛大呼。
少年又抢至他颈旁的砍刀,身形一矮,砍刀劈了个空,他侧过身去,手肘一击那人的腰,并指点了他的大穴,一掌向他后背推去。
先前那人吃痛倒地,长剑兀自握在手中,不曾垂下,那持砍刀之人大穴被点,动弹不得,腰腹竟是直直地由那长剑刺入,鲜血淋漓。
那少年忽地闻见耳后又劲风袭来,不由先将身子侧了一侧,回目望去却是那领头汉子的副手,持着长鞭甩向自己。
他双眉一拧,伏倒在地,长鞭未及他小臂。只见他伏在地上,顺势抓起一把小石子,掷将过去。
白昼只听那汉子惨呼一声,定睛一看,原来他的右眼被那少年以石子击瞎,不由心下一宽。却听那领头汉子道:“他娘的,这小子居然跟大爷玩阴的!弟兄们,大家给我上!”
那一众汉子应了一声,复又围上,白昼再看向那少年时,他已然重新陷入了战团。
十七八把兵器围着他,情势好不险恶!
以魁梧汉子抡起大刀,斩向少年双腿,白昼暗自心惊。看那少年,身子猛地一跃,跃至半空。
再度落下之时双足已踏在那汉子的刀背上,再一蹬时,那汉子只觉虎口一麻,手一松,大刀便沉沉坠下,那少年半空中甩出一腿,踢向那汉子的面部,登时鲜血狂喷出来,那汉子倒在地上。
少年才一回头,就觉冷光袭来,他借力生生后退了三尺,顺手操起身旁一物,却是一节剑鞘!他止住去势,举起剑鞘迎向那对面的长剑。
白昼忽听“铛”一声。长剑已套入鞘中,持剑之人止不住去势,直冲向前,却给少年揪住衣领,迎面便是一拳。
拳锋堪过,又是一对大锤!少年忙弃了手中那人,双手撑地,向后连翻了好几翻,才将将避开那锤子。
眼见又是一锤即将劈落,少年一咬牙,又一纵身,掠过那抡锤汉子的头颈,也不回头,抬足向后一蹬,那汉子只闷哼一声,便直直向前倒去。
如此这般,那少年又解决了好几个汉子。白昼心下才松,却看见少年的一条衣袖已被划开,鲜血又一次喷出。
骤然间,领头那汉子眼中精光一闪,避在树后,右手扔出一镖,正向着那少年后脑。
好在那少年眼锐,身体略偏一偏,堪堪躲过那镖,可他此时的景况也委实不太乐观,只见他右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右肩伤口再度裂开,左臂上那道长长剑伤深可及骨,那少年怕是再支持不住,双肩略一颤,胸口起伏,蓦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领头那汉子贼笑着,持鞭向那少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