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素琰》纸上旧月

18、梦魇缠身

　　那句话说出的瞬间，子惜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禁锢。那个房间，随着烛光的一阵闪烁，暗了下来。冰冷的气息开始在房间涌动。那开始时还是细微得难以察觉的涌动，几个弹指间就已经变得呼啸如风。子惜的长发飘动流转，忽左忽右。长发飘荡间子惜如同暗夜中的素色小花，看似娇媚鲜妍馥郁芬芳——却是无知无识。
　　那或许是能够让任何人惊怖昏厥的时刻，子惜却意外的清醒着，她的所有感知俱已昏寐，每一根神经都已经失去了控制，但她还奇迹般保有最基本的意识。
　　所以子惜在那个时候还可以思索，震惊疑惧间她的意识还是如此倔强地想转动着想出一切的始末——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如何卷入这场诡异纠缠的故事中的呢？所谓的禁忌，又是什么？
　　在那无比的黑暗中间子惜忽然听见了一点声音，从某个角落发出的抽泣的声音。那声音开始时是极为遥远的隐蔽的仿佛隔着一层，一层世界。但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声音，却还是让毫无感知的子惜听见了，那声音里面的绝望无助仿佛成了一把尖锐的刀子，瞬间撕裂了子惜周身的重重屏障。然后那个声音慢慢近了，可子惜却觉得绝不是那个抽泣的人走近了自己，而是自己循声向那个抽泣的人走近——但自己现在明明是想动一下眼皮也不可能的。她的听觉暗示她已经动了，但她的肌肉却分明告诉她她根本动不了——这样的感觉令子惜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抽泣的人还在抽泣，子惜的心却越来越寒。她隐约在黑暗间看见了一个稚弱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缩在一处冰冷的墙角里。墙已经老朽不堪，女孩的衣衫也已经湿透。四周却没有雨声，女孩的抽泣声于是孤零零地回荡在子惜的耳边。女孩又似乎已经疲累不堪，哭声也愈发弱了，仿佛气息微微。子惜忽然发觉这个女孩衣衫、头发的式样很古怪，是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却又似乎说不出的顺眼。仿佛是很简单的宽领纱质外套，仿佛风衣的长短将腿也掩住了，却是一层层将女孩瘦瘦的身躯包裹，没有扣子，更没有拉链，只是在最外面的一条丝缔将衣服扎紧。而头发却是左右扎了一双髻子，虽是有些散乱，却还缀着两三支珠花一类的饰物。
　　“你哭什么，起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惜一惊，下意识地想让开身子，但那人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她的存在，同她擦肩而过。子惜的肩膀碰上她的衣衫的时候，忽的打了一个寒颤。
　　或者，现在是在某人的记忆里？凭着哈立波特一类的小说提供的虚缈常识，子惜生出了这样的判断。但其实她这个时候的状况远没有那么简单。远没有。
　　女孩的抽泣蓦然停止了。她微微抬头，无望地看着那个女人。子惜这才看清这个女人，女人一身黑衣，她的眉目沉在了夜里，毫无表情，隐隐有一种狠厉的煞气。她如此看着那个女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这种女人，在她眼里，懦弱就是最大的罪。
　　“娘……”娘，那女孩这样叫道，细弱而柔韧的声音里面带着某种企求，或者说，企盼，但更深的意蕴里面，却是一种怨恨却又不定的忧虑。子惜说不清楚，那样的声音里面究竟带着多少东西。但她仍是不免惊异，原来，原来，那却是她的母亲。
　　“哼，”那个母亲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屑，但暗中，居然还有那么一点怜惜，仿佛是叹息女儿愚蠢的执迷。但那样的叹息又分明是功利的，自私的。倒也不知道愚蠢的究竟是谁了。那母亲的声音慢是失望又不甘的，续道：“算那小子命大，那个，也没有置他于死地。但若不是他那个朽木长老硬是护着他，怕是今夜还没有这么便宜。”
　　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却又舒了一口气，忽又惊道：“娘你，你，用了，那……”
　　——用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