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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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径直去了季副院长的办公室，进去时季副院长正拿着那个蓝色的笔记本看着，他走过去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你觉得小智还活着吗？”季副院长抬头看向季衡。
“大概率是。”季衡说。
季副院长紧了紧眉，其实从拿到本子到现在，她也更倾向于这种可能，但是她又想不通，小智和普通人不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康家杨院长和他关系紧密，能认识的就是研究所的这些老人，他无父无母，无论是智商还是身体素质都异于常人，这样的人很难和周围的环境融进去，况且他的身份证明都在研究所，在外面就是一个黑户，什么也干不了，康家杨院长去世后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呢？
“你觉得他会去哪？”季副院长开口问，或许是因为季衡是和小智是同一类，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完全出自下意识。
季衡偏头看着窗外，目光像是透过了窗，透过了树，透过高楼大厦，望到了很远的地方，沉默了会儿说：“远离这里的地方吧，如果他活着。”
季副院长愣了愣，看着他寡淡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悔和不忍心，“小衡，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季衡收回了目光，垂眼抬头间已经恢复了平素的表情，没什么情绪，永远带着沉着冷静，淡声道：“想找到小智的除了研究所就是廖卡这样的资本，很显然都没有找到。笔记本记录的数据先是从病情加重到减轻，说明他的病再好转，之后加重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病毒变异了，后两页被撕掉还有警察作证，我们很难百分百确定他是死亡还是活着，假设他活着，那就是小智不想让能看懂这个本子的人知道他活着，这是研究所先于穆阳拿到这个本子的情况，另一种情况就是拿到本子的是穆阳，可能是纪念，也可能是无意而为之，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然他完全可以把本子毁掉。”
季副院长手支着太阳穴按了按，“那你为什么偏向他活着这种可能？”
季衡说：“因为矛盾，有警方作证为什么还要撕掉后两页，想毁掉它又为什么留着？他有必须要撕掉的理由，同时也有要留下的理由。”
“如果活着，就说明他不仅抗过了拉菲病毒，还很有可能扛过了变异的拉菲病毒。”季副院长顺着这个可能想下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眉稍微微上挑，“如果现在他仍安然无恙，是不是就说明他成为了超级抗体！”
“所以他才会消失。”季衡说。若真的是这样，小智的消失完全在他意料之内，其实退一步讲，当年有机会离开研究所，康家杨院长又意外去世，换做是他，也不会选择再回来了吧。
这里是他们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而和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他们，这里也是他们唯一能找到意义的地方。
研究所，实验室，他们的身体被翻来覆去的研究，在每一项测试的临界点挖掘这具身体新的可能，很痛苦，但别无他路，就像是把一个人放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毫无方向。
他们隔着实验室的门看这人间熙熙攘攘，与自己毫无关联。
窒息，空洞，茫然。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象征性的问下，因为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走进你的世界，势不可挡！
季衡想到穆阳曾说过的话，这句少年意气的话，很傻，他却在听到的时候感到感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样的一个人，同研究所之外的世界发生了牵扯，那些切实的快乐和满足。
季衡垂下眼睫，嘴角勾出一个很浅淡的微笑。
并不明显，但季副院长还是扑捉到了，“怎么了？”
“没什么。”季衡收起情绪，“这个猜想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毕竟一切都是猜想，院长那里现在什么打算？”
季副院长顿了顿，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表情，“事情有些麻烦。”
“怎么？”季衡皱了皱眉，昨天关睿被感染变异病毒的事情是上报到了院里的。
季副院长看着他，“他去和廖卡交涉了，但……不是很理想，而且现在不见任何人。”
“我们很难做，我们不能干涉关睿一家人的行动，而且他爸爸是警察，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医院给他们检查的医生已经叮嘱他们暂时居家不要外出，但你可以想象实施起来多么难，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医院出面走正常流程，层层上报，引起重视。”
“等引起重视就晚了。”季衡站了起来。
“等等。”季副院长跟着站了起来，“小衡，这件事我们管不了，无论是面对廖卡还是可能会守感染的大众，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都足以让我们的一切毁掉，不要把事情推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一整天的考试在忙碌中度过，下午考试穆阳依旧是压着提前交卷时间，卷纸交到老师手里，老赵凑过去看了看，“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啊。”
坐在前面的几个同学听见了，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周也的声音尤其明显。
“已经是尽力的了。”穆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在老赵一挥手后就麻溜地跑了。跑到厕所后借着惯性一跳，伸手去摸上面的手机。
……没摸到。
可能是位置不对，再来。
他又蹦了一下，还是没有，忽然有些急了，难道被谁偷走了？按说不太可能啊，这么隐蔽的位置谁能想到。
他又蹦了一下，手在边沿快速扫了过去，一个黑色的东西啪得被带了出来，他伸手一接，是自己的手机。
上面荡下来一片灰，穆阳甩了甩头，换了个位置避开灰尘往上看去。
这不是自己放位置的地方，他的手机被碰过。
操！谁他妈这么欠。
他心里盘算着谁有可能动了自己的手机，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季衡已经在对面的共享电驴上坐着了，这会儿正低头看着手机，特别专注。
穆阳顿了顿，往旁边走了一段打算从他身后饶过去吓他一跳。
刚过了马路，距离季衡还有两米多距离的时候他忽然扭过了头，对上他的目光时笑了笑。
“卧槽，你是不是装后视眼了？”穆阳快步走过去。
季衡收了手机，“从手机反光看到的。”
“厉害了，看个手机还能分出注意力留意反光，要是我就这样了。”穆阳拽着外套，把手机搁外套避光处看着手机。
季衡笑了笑，目光从穆阳身后的一辆车身上一扫而过，那辆车，从他来就在这里，车里坐着起码两个人，他只能看到驾驶座和副驾上的。
“走吧。”季衡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罩递给穆阳，“到了之后保持距离，先听他想干什么。”
穆阳点点头，忽然感到了一阵紧张，“你害怕吗？他可是警察，如果二话不说把我们两个拘起来怎么办？”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季衡说。
穆阳戴上了口罩，“不后悔！再说我就是不去，关睿的爸爸已经注意到我了，声称要用一个手机号给我做个全身扫描，知道我的全部信息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见过你，只要你露面就知道你是谁，不过隐藏信息不是难事，你可以不——”
“不，我非去不可。”穆阳打断季衡的话，“你能替我挡一次两次，你能替我挡一辈子吗？当然要是能一辈子我也挺乐意，但是，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总处于未知的危险中，你明白吗？”
季衡看着他叹了口气，“明白。”
“明白什么了？”穆阳瞪着他。
季衡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你爱我。”
“……嗯。”穆阳一愣，笑着点点头，“重点提炼的很精准。”
俩人拦了辆出租车，穆阳正确认手机上发来的地址时，季衡已经报出了目的地。
“你怎么知道约的小区？”穆阳震惊地看着季衡，有一瞬间他以为找到了动他手机的人，“老实说，偷看我手机的是不是你？”
“他们不能乱跑，医生虽然下了叮嘱，但谁也保证不了，所以就让初哥——就是所里的人在守着关睿一家，目前还在家里，你们也只能约那了吧。”季衡看了他一眼，“你手机被人动了？”
穆阳啧了声，“我把手机放厕所吊顶上了，拿回来的时候感觉位置不对。”
“厕所吊顶？”季衡重点似乎有些跑偏，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穆阳把他的大拇指按下，“过奖过奖。”
“手机有锁吧？”季衡记得他是习惯设置上锁的。
“有。”穆阳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检查了一下，“没事。”
季衡拿过他的手机，在按键上按了几下，屏幕哒的一声开了，他看着穆阳，“你设密码的时候能不能避开生日和123456。”
“……操。”穆阳抽回手机，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自己手机有没有被打开了。他检查了一下信息，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哪怕是和季衡的消息，因为天天见面，他俩又都不是很肉麻的人，所以聊天内容也是直来直去的插科打诨，更多的是语音和电话。
应该没事。
约的时间是六点，之所以约这么个时间，是因为穆阳觉得这个点是上下班上下学大妈大爷买菜高峰期，万一，万一要是跟上次一样被追着满大街跑，也比较能甩掉追着的人。
距离见面还有些时间，季衡带着穆阳绕着小区走了一圈，进了关睿家所在小区的隔壁小区。
虽属两个小区，隔着一条马路，但两栋楼都在边沿，正好相对。关睿家在三楼，季衡带他去的是四楼，这样的高度如果从四楼看三楼，一点阻碍都没有。
季衡在门上敲了敲，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体格不胖，但肉眼可见的结实。
“来了。”男人开门让他们进去。
季衡对男人说，“这是穆阳。”又对穆阳偏介绍，“初哥。”
“初哥好。”穆阳打了声招呼。
“你好。”初哥笑了笑。
屋子很暗，窗帘都拉着，家具也很简单，基本没有。
穆阳看到靠近窗边的墙跟放着一个高足置物架，上面放着一个望远镜。
“怎么样？”季衡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他还是比较配合医生的话，没有出门。”初哥从茶几上拿出两个一次性空杯子，倒了两杯水，“不过我注意到楼下或远或近的地方停留着几个人。”
他把水递给穆阳一杯，另一杯放在茶几上没动。
“门口和小区其他出口也有。”季衡的目光在楼下扫视一番之后收了回来，抬手看了看腕表。
外面也有？怪不得季衡要先绕一圈才进小区，他自己竟然没注意。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季衡看表的动作，穆阳跟着紧张起来，这跟第一次什么都不知道不同，这是明知道人家布了网准备逮他，还要硬着头皮上的。
初哥从桌子上抽出一张图递给季衡，“这是两个小区的地形图，你看看。”
“我去上个卫生间。”在三个人的沉默中，穆阳放下了手中的水。
两个看图的人同时抬头看着他，初哥指了指门口方向，“那个就是。”
“谢谢。”穆阳起身走了过去，关上门后轻轻松了口气，在马桶边站了会儿，解决了硬逼出来的存量，打开洗手池的水洗了把脸。
以前打架的时候被围攻的人数比这多的多的是，但身份不一样，打群架就是甩开膀子哐哐干，干不过就跑，顶多后期会被寻仇，大不了再打一回，这不一样，打不过就得进局子，光是袭警就是一项罪名，之后呢？进了局子他该怎么交代？又怎么给家里人解释？
所以，他不仅要和关睿的爸爸谈明白，还不能让他扣住自己，人做事一旦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就会变得畏首畏尾，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穆阳深呼了口气，冷静穆阳，你可以的。
卫生间的门没锁，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季衡走进来把门轻轻带上，看着穆阳，“紧张？”
穆阳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脸，“有点，不过没事，我小时候跑步，老师的枪响之前我都紧张，这是正常的，紧张能让我更机警。”他把纸丢进垃圾桶，看着季衡，张开了手臂，“抱一下。”
季衡搂着他的腰轻轻了拍。
穆阳收紧胳膊，将脸埋在季衡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特别安定。
“吸猫呢？”季衡有些好笑的侧了侧脸，但穆阳埋得太深没看到表情。
穆阳松开他笑了笑，“吸镇定剂呢，你是我的镇定剂，强心针。”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