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75、手机呢

　　“啊。”穆阳盖住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吓我一跳。”

　　季衡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从他的喉结到下巴，最后随着他抬起头的动作落在他脸上。

　　“几点了？”穆阳问。

　　“……22点30。”季衡拿出手机看了眼。

　　穆阳手肘支在扶手上，两手虚虚交握，这会儿他的睡意也跑没了，一晚上憋攒的郁闷都一点点冒了出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几点？”

　　季衡想了想，“四点四十左右？”

　　穆阳挑了下眉，“给你算五点，五个半小时，就是从隔壁省来旅游的也到了，你这是哪个省过来的啊？”

　　“我错了。”季衡很干脆地说，一如既往的没骨气，但也一如既往的态度不端，眼里嘴里噙着笑，软和和地看着穆阳。

　　“少来。”穆阳瞪了他一眼，但也不可否认，被他这么一看，生气值直接给看掉一半。他无奈地往后靠在按摩椅的椅背上，眼皮半撩着：“每次都这样，道歉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季衡轻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木值轻轻摩挲着他腕上的皮肤，“你生气这种事警察同志不管的，这事儿归我管。”

　　穆阳轻哼了声。

　　“别生气了，大晚上生气对身体不好。”季衡说，又补充了句：“白天生气对身体也不好。”

　　穆阳皱了下眉，“其实我不是生气，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忙，但是我就是……”他顿了顿，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感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他们是长在墙内墙外的两根竹子似的，长出墙头碰到了一起，但虚的很，一阵风，或者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力就能把他们轻易分开。

　　很不踏实。

　　“我知道。”季衡好像能理解他的感受一样，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最近确实有很多麻烦事，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很麻烦么？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穆阳一方面有些心疼他，但另一方面又真的很气愤，这个人是能瞒他两件事就不会瞒他一件，有时候气的人恨不得能揍他一顿。

　　俩人往电梯走去，季衡习惯性戴上了口罩，看了眼穆阳，又拿出一个新的来，拆了包装递给他，“也不是特别麻——嗯……我是想你考完试再给你倒苦水的，真的，也就是看在你考试的份上，不想让你分心。”

　　穆阳戴上口罩，眯眼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了电梯楼层，“季衡你知道你有个毛病吗？就每次特别真诚的说‘啊真的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是假的，你到底能不能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让你这通瞒，我是温室的花朵吗？你是遮雨棚吗？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儿行不行。”

　　季衡看着他没说话。

　　电梯到了，穆阳走了进去，半天没见季衡动，他按着按键看他，“鬼附身了？走不走？”

　　季衡站了进来。

　　19层的电梯，谁都没有在说话，尤其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安静地有些异常。

　　电梯到了一楼，穆阳率先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头伸出手，“我手机给我。”

　　“你今天回家住吗？”季衡没接他话茬，也没拿手机。

　　“嗯。”穆阳手伸着没动，没看他眼睛，只盯着他手肘处的虚影。

　　季衡看了眼他的手，把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了他手上，“手机放宿舍了，你跟我回去拿吧。”

　　穆阳顿了两秒，到底没舍得把手抽回来，握了牵到自己的衣兜里，一声不吭地转身往旁边大楼走去。

　　季衡看不着他的表情，只能盯着他的半张侧脸和后脑勺看，心里漾出说不出的感觉，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自始至终，他被深深打动的就是这个人看似不在乎的外壳下那种温暖。

　　研究所这个点儿走廊里没什么人，一路走来也没有需要打招呼的，进了宿舍穆阳径直往桌边走去，这小小的宿舍能随手放东西的也就是这桌了。

　　不过桌上收拾的很干净，除了原本属于这里的东西，啥也没有。

　　他扭头看向季衡，“哪呢？”

　　季衡关上了门，一边摘口罩一边一本正经的走过去，“没在桌子上吗？我记得放那了。”他探身看了看，脸上带着惟妙惟肖的疑惑又去掀铺的很整齐的被子，“啊，在这里。”

　　穆阳眼睁睁看着手机从他手里溜进被子下面又被他刚发现似的拿出来，一脸无语。

　　他本来正生气的，他真的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但看着季衡瞬间睁大的眼睛，做作的演技，实在没忍住，而且没经过他理智允许的，就偏过头笑使劲绷着嘴角，最后没绷住笑出了声，越笑越可笑，靠在桌子上一个劲儿耸肩。

　　“笑啥啊？这不是你的手机吗？”季衡向一边弯着腰去看他的脸。

　　“你大爷。”穆阳在他肩膀上推了下。

　　季衡晃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把手机递给他，“给，看看有没有要回的电话和消息。”

　　穆阳接过手机，没有着急看，左手捏着手机在右手上磕一下转一下，眼睛看着季衡。

　　“嗯？”季衡挑了下眉毛。

　　穆阳站直了身子，往前跨了一步。他俩身高差不多，距离的猛然缩近使他俩鼻尖蹭到了鼻尖，穆阳垂下眼睫，微微偏头，很慢地在季衡唇上碰了下，轻声说：“我爱你。”

　　季衡微微一愣，抬眼的同时穆阳已经拉开了距离，而且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穆阳接了电话，“正要回去，在路上了。”

　　“你妈妈？”季衡问。

　　“嗯。”穆阳把手机塞回兜里，笑了笑，“我走了。”

　　季衡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觉得穆阳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他判断不出来，那句话，那三个字，像是一个千金之诺，在他心里留下重重的份量。

　　“我送你。”

　　季衡转身边便往门边走，穆阳没有拒绝，但也只让他送到楼下，自己打了车便没让他再送。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穆阳进门时看到老妈坐在沙发里看书。

　　“拿的什么？”老妈目光落在他手中提的袋子上。

　　“麻薯。”穆阳走过去将袋子放在茶几上，“路过的时候看到还开着门，就买了些，你不是喜欢这些点心类的么。”

　　老妈有些意外，撑开看了看，脸上露出很开心的表情，“你看许亦辰睡了没，没睡的话让他也出来吃吧。”

　　“我去看看。”穆阳回了房间，许亦辰正抱着本书躺在床上，眼镜还在脸上，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麻薯，我爱吃。”

　　穆阳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他一声的时候许亦辰忽然出声说了句，他笑了笑，脱了衣服搭在床尾，“以为你睡着了呢，爱吃就起来。”

　　许亦辰文文气气的，但该热情的时候真不内向，扔了书就出去分吃麻薯去了。

　　穆阳没有吃东西的胃口，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完就回卧室躺着了，因为睡不着又胡思乱想，索性拿着书看明天要考的科目。

　　许亦辰捏着一块麻薯进来，“哥，阿姨问你吃不吃，再不吃没了。”

　　“不吃，你们吃吧。”

　　许亦辰又嚼着麻薯走了。

　　夜宵解决完，许亦辰回了屋，坐在对面的床上，“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穆阳扫了他一眼，“有男朋友了？”

　　“……”许亦辰笑了笑，“那倒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哥你对我这样的似乎没有什么排斥，你？”

　　穆阳没说话，眼看着书，但书上地字却一个没再没看进去，半晌，他合上书坐了起来，一手撑在盘着的腿上，另一只手肘搭着，十分恶霸的皱着眉，“你是因为自己也是感觉出来的还是我太明显了？”

　　许亦辰怔了下，他们之间并没有聊过这个话题，是与不是本来也是猜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大概是感觉出来的吧。”

　　穆阳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是不是应该表现地明显点让身边地人循序渐进地有个心里准备比较好。”

　　许亦辰摇摇头，“我觉得还是别被看出来好。”

　　“嗯？”穆阳皱着眉不太理解。

　　许亦辰收起腿，抱着腿退到墙跟靠着墙，“这事儿其实没必要那么着急的，可能我这种观点不对，但我也算是有点经验，像我们这种处处依赖家里的人一旦因为这事儿跟家里闹翻了，就会举步维艰，很难很难，也不会有人理解你，它不跟得了病或者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会让人同情，别人接受不了，会觉得我们这样很恶心，不管多惨，也觉得是……活该。”

　　“家里人恨你，更希望你能改过自新，变回正常人，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难以接受。”许亦辰很浅地笑了下，“能不被人看出来不挺好的么，对自己对大家都好，如果能坚持到自己经济生活独立，再说不也一样的吗？可能还会容易些。”

　　穆阳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唯一在乎的是我奶奶，我已经跟我小姑说了，也会跟我妈说，但我没想好怎么跟我奶奶说。”

　　许亦辰有些惊讶，但也能理解，“你挺勇敢的，你得做好最好最坏的打算。”他笑了下，“我也得做好，这样你被扫地出门得话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不至于吧。”可能是事儿没到跟前，恐惧也没有那么真切，就是以什么样得方式以及什么时间给老妈说令他感到烦闷，想得脑壳子疼，口是必然要开的，除了这件事还有关于他不是老穆亲生的原因这件事他也要告诉老妈，哪怕算是给她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个交代。

　　“你可以先试着给阿姨说我的情况，试试阿姨的态度。”许亦辰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

　　穆阳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但很快就否决了，“我的事不用拉别人铺垫，你甭管了，我自己会处理的。”穆阳又倒回枕头上，捞过书打算再看两页培养下睡意，“对了，你刚才说要说什么事？”

　　许亦辰哦了声，“也没什么，就是这不马上要放长假了，我同学帮我找了个兼职，不过离这里有点远，所以假期我就住同学那了。”

　　“兼职？你这个年龄找兼职能干什么啊？”穆阳转过头看着许亦辰，忽然嗳了声又坐起来，一边找手机一边说：“说到兼职我给你推荐个朋友吧，这个小孩儿炒股很厉害，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带你跟他认识一下，挣个零花应该不成问题。”

　　“好啊。”许亦辰也来了兴致。

　　穆阳从好友里找到了关睿，发了名片给许亦辰，正准备给关睿说声的时候关睿的头像冒出了一个红色的小一，“说曹操曹——”

　　话说了一半，穆阳在看到关睿发来的消息时愣住了。

　　“我爸妈被我传染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