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74、醒了？

　　下午六点来钟正是病人及家属吃饭的时间，医院走廊里也有些嘈杂，因为术后病人需要喂饭，这个时间点是可以有家属进特护病房的，但一般就进一个人，人一多护士就撵人。穆阳到的时候奶奶正醒着，小姑在给她喂饭。

　　奶奶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不过隔着玻璃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很高兴，跟小姑指了指他，说了句什么。小姑跟护士说了两句，大概是说了好话，然后跟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

　　穆阳轻轻拧开门又轻轻关上，轻手轻脚的走到奶奶的病床前，“奶奶。”

　　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说话声音有些发虚，“今天考试吧？考的怎么样？”

　　“挺好的，外焦里嫩。”穆阳笑了笑，另一只手盖在老太太手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老太太唉了声，“哪哪都不对劲，疼的厉害。”

　　穆阳鼻头一阵发酸，“手术肯定疼，忍过这几天就好了。”

　　小姑继续喂饭，小勺盛了递到老太太嘴边，“那么大口子能不疼么，手上破个口儿还疼的要命呢，也没啥好办法，这事就只能自己忍。”

　　“应该能吃止疼药吧？”穆阳问：“要是疼的太狠了，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吃。”

　　小姑说：“能吃，我问了，不过人医生说这个不能老吃，不然一疼就想吃药容易依赖。”

　　“哦。”因为那天的坦白，穆阳和小姑对视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但一躲肯定更尴尬，只能硬着头皮和小姑‘四目相对’，听得十分认真，听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但因为他煞有介事的认真，小姑反倒又看了他一眼。

　　穆阳强装没看到。

　　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怎么行，和他们聊了几句就不想说话了，主要也是不让喝太多水，嗓子还疼。小姑喂完饭后在旁边跟他讲怎么给奶奶按摩，讲完后就让穆阳先陪着，自己下楼去吃饭去了。

　　穆阳给奶奶轻柔的捏着胳膊，老太太躺了会儿不舒服，他寻思着给老太太翻一下身子舒服点，但因为怕给弄不合适了动着伤口，手忙脚乱的从左边窜到右边这样试试那样试试愣是没找到放手的地方，没办法又让护士过来帮忙帮奶奶翻了个身，调整了下床的高度，这才算妥了。

　　对床有个也是刚做完手术的，一直哎呦哎呦叫个没完，老太太本来难受的直皱眉头，听着听着没忍住笑了声。

　　“您还笑人呢？”穆阳换到腿上给奶奶捶着。

　　老太太小声说：“我不想笑的，我一笑伤口也疼……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长好？是不是长好了才能出去？”

　　穆阳把皱起来的衣服拽了拽继续捶着，“不知道，我一会儿给问问去，你别老想着伤口，想想别的，想想好事，或者你看的电视剧情节也行，这样就没那么难熬了。”

　　这里晚上需要人陪|床，小姑吃完饭就没打算走，上来的时候给穆阳带了饭。

　　“晚上还有人来吗？”穆阳问。

　　“没了，来这么多人也没用，一个人在这儿就行。”小姑说：“你快去吃饭，吃完了就快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考一天么。”

　　“我留下吧，你一个人守一晚上太辛苦了，我跟你轮流。”穆阳说。

　　“得了吧，你要留这儿老太太得叨叨死我。”小姑拍了拍他手臂，“别磨叽了，等考完试你天天在这儿都没人拦你。”

　　穆阳没再坚持，不过老太太估计是白天睡太多了，穆阳吃完了饭还见她半靠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对床解闷，对床也已经由哎呦哎呦变成了和他媳妇吵闹，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适，快把他媳妇儿给烦死了，要不是看他是病人，估计都能给他一巴掌拍老实了。

　　穆阳又在床边做了半小时按摩丫头，老太太觉得困了，让把床放平，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姑扫了张陪床，架在老太太的病床边上，往那一趟摸出手机来开始看电视剧。穆阳心说不愧是母女，心态是真好啊，这么一比好像是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

　　穆阳出了病房，走廊拐角有扫码的按摩椅，还有试用功能，坐上去先抖抖索索给你按一会儿，满意了再购买。穆阳闭上眼睛抖了会儿，感觉自己犯病了似的，好容易消停了就那么坐着闭目养神。

　　医院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一个人，人刚拉开门就被对面突然窜起来的人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笔给扔了。走廊里没有长椅，韩明刚才是蹲在地上的，从一个团着的状态猛地抻成一米八几，确实像搞突然袭击的。

　　顾辉扶着眼镜松了口气，“怎么不进去？”

　　说实话韩明和穆阳长相上并看不出来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倒是俩人气质上还挺像，拽拽的看谁都欠扁。不过这会儿的韩明看上去有些憔悴，听这里的医生说从他妹妹入院，他就一直在，他妈偶尔会来，他爸压根就没看见过。

　　“我看你们在说话，怕打扰你们。”韩明甩了甩腿，估计是蹲麻了，说：“我能和您聊聊吗？关于我妹妹的病。”

　　顾辉点点头，回办公室倒了两杯水，俩人找了个能坐的地方。

　　“我妹妹的烧如果一直不退是不是就没法往下进行？”韩明看着顾辉，“他们都说白血病一旦恶化会非常快，我妹妹会不会因为发烧——”

　　他没说下去，不过顾辉明白他的意思，韩淑雅本来定的是今天开始治疗，但是早上却开始发烧，考虑各方面因素，他不得不将治疗延后。顾辉慢慢转着手里的纸杯，脸上是医生对患者的宽慰笑容，“发烧是白血病常见的症状，只要控制好不会有问题的，你不用这么紧张，虽然作为医生，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治疗的万无一失，但我们这个是有成功的例子可参考的，比起第一个人体实验和常规疗法的人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如果明天你妹妹能退烧，我们马上就会进行细胞输注。”

　　韩明点点头，关于治疗方案他已经被告知了很多，医生说不用一次次做化疗，而是从根本上改变自身的免疫系统，一劳永逸，但他不是旁观者，也不是医生，他是韩淑雅的哥哥，每天看着那么大的小孩可怜巴巴的喊疼，呕吐到筋疲力尽，他已经被折磨的恨死了白血病，恨死了来医院，但最终只能无力的屈服。

　　顾辉喝了口水，看着走廊对面的宣传图，“如果这次你妹妹病好了就别再跟廖卡有联系了，当然，我这不是命令也不是说教，只是一个由衷的建议。”

　　韩明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短暂的凉薄的笑，“您觉得这事是我能说了算的吗？他能出那么多钱给我妹妹治病，说明我有让他这样利用的价值，值这么多钱的价值你觉得我还脱得了身吗？”

　　“我这样的人……幸好还有这点价值。”韩明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见，“顾医生，如果没有钱，你此时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给我妹妹治病的。”

　　顾辉眉头微皱，虽然是大实话，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没错，他是医生，并对白血病这类免疫系统的病症有深入的研究，但他不是救世主，如果不是因为廖卡的关系，韩淑雅这个病人不会分到他手里，他连韩淑雅是谁都不知道。

　　但这样的事并不能怨谁，谁也不怨，大家对这样的无奈有一套专用的方法论，就是归结于命。

　　“早点回去睡吧，如果明天之前你妹妹能退烧，还有的忙。”顾辉喝尽杯里最后略带凉意的水，“你得养好精神。”

　　“嗯。”

　　类似于发烧延误治疗这样的意外插曲韩明见的太多了，他就是在这样一个个措不及防的插曲中长大的，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在晚上入睡前已经和平时一样，逐渐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和烦躁。

　　不过因为和顾辉聊天时喝的那杯水，让在终于有了点睡意的时候尿意也随之而来，忍了半天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翻身虚了口气，在医疗仪器轻微的滴滴声中翻身而起，抓了抓头皮往外走去。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他好像听到顾辉的声音。

　　“就只是一些数据，小智的，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去研究所随意调取，要多少有多少，本子上和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辉的声音不高，韩明听的断断续续，因为听到了研究所，他本来迈向卫生间的脚步停了下来，屏息静站在门外。

　　“顾医生，还请你谅解，如果真如你所说，您将数据还原一份让我带回去又有什么不妥呢？”伊登十分绅士的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偏头，从打印机里抽出一沓纸来，“时间不早了，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顾辉淡漠的看着那沓纸，轻哼了声，“商人和强盗还是有区别的吧。”

　　伊登笑着说：“廖卡先生说这是最后一次，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帮忙不敢，只是希望你们别太好事，事事都想插手。”顾辉从胸前的口袋抽出笔，在白纸上略顿，依照记忆慢慢将今天在蓝色本子上看到的数据原样写了出来，写完后起身，扣上笔帽在纸上点了点，“万事讲究个度，别太过火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伊登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收好了纸张，在顾辉离开办公室后跟着走了出去。

　　随着他们的身影先后消失，在通往厕所的拐角处的韩明收回视线，抬脚快步往厕所走去。

　　那个男人，他认得，是廖卡的人。

　　走廊的睡眠环境真的不怎么样，不管多晚都能听到脚步声，加上按摩椅并不是在一个舒服的角度，穆阳睡得头疼，可越睡不着就越想努力去睡，越努力的结果就是越睡不着。半睡半醒间摸了摸口袋想看下手机时间，一摸摸了个空，然后想起来手机还在季衡那。

　　他烦躁的唉了声，捏了捏眉心，放手时随意搭在了按摩椅扶手上，不过这一搭吓了他一跳，几乎是瞬间就抽回了手。扶手没有硬邦邦的冰凉感，好像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谁的手卧槽！

　　穆阳心里爆喝一声，而且因为睁眼睁的太快，他潜藏的双眼皮罕见的冒了出来，还有往欧式大双奔走的范儿，不过很快随着主人眼睛的圆瞪，又恢复了薄薄的内双。

　　季衡侧身坐在他旁边的按摩椅上，全套惊吓动作尽收眼底，支着下巴缓缓笑起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