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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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通道的声控灯因为推门声亮了起来。穆阳在台阶上坐着，看了小姑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小姑。”
小姑叹了口气，很轻，但穆阳敏感地听出了这其中的意味，所以在小姑坐到他身边的时候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说的，这事儿迟早要说，已经被撞见了，躲不过去的。
只是紧张……
“今天上午考试怎么样？”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姑率先开口了，虽然不是本次聊天的重点。
穆阳的胳膊支在膝盖上，两手交握，手心已经出汗了，“会的不会的都写了，尽人事听天命。”
小姑嗯了声，“尽力就好，你又不笨，能迷途知返即使追赶就来得及，我记得你小时候其实成绩挺好的，就是上了初高中才开始叛逆。”
小姑顿了顿，“唉，所以说啊家庭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太大了，这都怨你爸，不过你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事实已经没法改变，但还是要好好生活。”
穆阳嗯了声，“这事不能全怨他。”谁能料到背后真实的促因呢。
“我常听人说，就那个父爱的缺失会让孩子在情感处理上和正常的孩子不大一样，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失就会通过另一种非正常途径——”
虽然小姑说的很艰难，很尴尬，感觉正在搜肠刮肚的再编两句下个结论，但显然结论没能下出来，只好拿出了长辈的太极语气，“你现在还小，很多事其实可以等等看，不用这么着急就下结论的。”
果然那天在医院门口是看到了，穆阳又紧张又一点点不好意思，感觉圈全身毛孔都在散发热气，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耳后根，说：“我这是青春期正常的感情，跟父爱缺不缺失没关系。”他说，还很肯定的补了句，“真的。”
小姑看着他，神色变得复杂。穆阳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不敢多看，那目光里的讶异、难以接受、失望等等情绪，都是他所不敢直视的。
“我知道这种感情在我们、我们周围的人眼里挺异类的，我也没想到，我发现自己不一样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颠来倒去想了很久，反反复复拿自己和别人作比较，想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也害怕，害怕跟你们说，可小姑，你说要是我只对季衡这样，我们散的那天我也许就正常了，可我要是这辈子就喜欢……男孩呢？”
穆阳感到一瞬间的呼吸困难，他扭头看了眼小姑，一鼓作气想把话说完了，“这不是别的感情寄托，就是简单的喜欢。我知道你对我们这样的人的态度，觉得我们的心理是畸形发育，是变态——”
“别瞎说。”小姑打断了他，“我没这么想。”
穆阳轻扯了下嘴角，笑意透着失落，“那是因为你是我小姑呗。”他沉默了会儿，低声说：“小姑，你先别给奶奶说，我担心她身体。”
小姑也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问：“真不喜欢女孩？要不你再试试处处？”
“……真。”穆阳语气很轻，但却确定无疑，“我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如果不是想好了我也不会开口，小姑，对不起，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
“要是骂能骂过来我早骂了，”小姑愣了会儿，皱着眉头，“我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辈人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了，怎么一个两个……这事要让人知道了，你们还在这待不待了，唾沫星子能砸的你出不了门。”
道理都懂，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莫名其妙不问来由，而且生活是自己的，活在别人眼里和自我，穆阳一定选择后者，打从初中起他就我行我素惯了，别人背后怎么说他骂他只要他没听见就等于无，只不过，这次他要考虑身边人的感受。
“我不会跟奶奶说，就算要说也得是你自己说。”小姑轻声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再等等吧，小姑还是那句话，你们还小，别轻易下结论，我真的不赞成你们这样，但我说没用，你再好好想想。”
小姑推开门走了，门没有关严，走廊上的光顺着门缝投下一道细长的方框，被阶梯折成了两段，微尘在光里沉浮。没一会儿，方框忽然放大，一只脚踩进了光里，声控灯亮起，所有的黑暗消失了。
季衡停在他面前，手轻轻盖在他头顶，“你还好吗？”
“有点腿软。”穆阳抬手抱住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肚子上，皮衣带着凉意慢慢渗进了他额头的皮肤里，“小姑接受不了我们，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好好想想。”
季衡嗯了声，手滑到他脸上摸了摸，“那就再好好想想，不着急。”
“不。”穆阳抬起头，倔强地仰视着季衡，“不用想，我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你要是没想好，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季衡慢慢笑了笑，眼睛看着他，手指在他下巴上抵着，低头亲了他一下，“我向来三思后行，这就是我的答复。”
穆阳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没动，心脏好像经历了短暂的失重，季衡说话总是温温润润，可就是让他信任，让他心安。一滴泪毫无预兆的从他眼角流了出来，他很快低头抹了，他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但他这几天真的憋的很辛苦，而这么辛苦才只是迈出了一小步，这条路还有多少坎儿？他还有多久能看到希望？这些都不知道，可是没关系，只要季衡站在他这边，光就在他这边。
“吃饭去吧。”穆阳站起来，亲昵的贴着季衡的脸颊蹭了蹭，看着他，“我们再去看看奶奶，要是还睡着就先吃饭，你想吃什么？”
“这个点外面能吃饭的地儿都很挤。”季衡抹掉他眼角未擦净的湿润，“去我宿舍吧，所里有自己的食堂，吃完了你还能休息会儿，下午我送你去考试。”
“你们研究所？这样不太好吧，你妈妈在不在？”穆阳刚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上去，“我今天的精力已经消耗光了，再经不起折腾了，要是你妈妈看见我，哪怕多说一句话，我就得进手术室抢救了。”
季衡笑了笑，“她忙着呢，我每天都见她都得预约，放心。”
俩人边说边拉开门一块往病房走，穆阳唉了声，“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暗自庆幸还是该安慰你了。”
到了病房门口，小姑已经走了，换了小姑父来守着，老穆和他老婆也下去吃饭去了。
“你们赶紧吃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够，一会儿你爸就来了。”小姑父一个劲儿的往回赶他们，“吃完了赶紧去学校啊，别乱跑，你小姑特地交代我的。”
小姑父是个脾气挺好的人，做事也靠谱放心，穆阳和季衡隔着病房又看了会儿，老太太还是睡着，俩人只好先去吃饭。
研究所所在的大楼就在医院旁边，走两步路就到。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穆阳心里还是有点紧张，虽然面上依然保持着很酷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眼睛等着往下蹦的数字一直没挪眼。
季衡在低头摆弄手机，“我让阿姨留了两份饭，一会儿上去你去我宿舍待着，我去取饭。”
“哦。”电梯到了一楼，穆阳习惯性说了句，“我跟你一块儿。”
“嗯？”电梯门打开，季衡进了电梯，用手机刷了一下，17楼就亮了，然后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害怕了？也行，食堂这会儿人正多，去这一趟基本都能认全了。”
“啊？不，不行。”穆阳回过神儿来，“你先带我去宿舍。”
季衡笑了笑没再逗他。
电梯在17楼停了，穆阳跟在季衡后面四处打量着所处的环境。这里跟医院的格局很像，不过装修显得高级很多，一条走廊上很多房间，红棕的门，各自贴着一块金属牌子，写着房间号。
季衡在一扇门前停下，开门的功夫穆阳扫了眼上面的门牌号，1712。
“进吧，欢迎领导参观。”季衡推开门让在一边，等着穆阳先进去。
宿舍空间不算大，数量都以一计，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个卫生间，不过整理的很干净，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只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是季衡身上的味道淡化版。
“外套脱了吧，挂在门后就行。”季衡拿出了拖鞋给他，“你先去洗手，我拿饭去。”
穆阳边换鞋边说：“我就吃个饭的时间还得换鞋啊，你这地板是不是用手擦的？”
“那倒没有，我是想让你舒服放松点儿。”季衡扶着门把手指了指卫生间，“洗手，用消毒液，刚从医院出来，都是病菌。”
“知道了知道了。”穆阳去了卫生间，看到洗漱台上放着消毒液，按了一泵出来搓着。顾辉说过，季衡免疫力比普通人要差，可能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洁癖劲就是因为这个，要是以前他可能会觉得麻烦，可这会儿也总觉得得搓干净了才放心。
消毒液搓完了手，出卫生间去挂衣服的时候穆阳没留神脚下有两指宽的台阶，一脚没踩稳拌了一下，直接一步到位给他送到了柜子前，他嘶了声，拍了一下柜门，“虽然你主人很喜欢我，但你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他刚把衣服挂在门上，就有人在外面敲了两下，他以为是季衡回来了，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接着就愣了。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白大褂，盘着看似简单实则尽显气质的发，长相很精致，甚至有那么点眼熟。
女人也愣了一瞬，接着往房间里看了眼，“小衡呢？”
小衡？季衡！电光火石之间穆阳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卧槽！这是季衡他妈妈吧。
“阿姨好。”穆阳一紧张差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接着就说了句想抽自己的话，“季衡他去打饭了，一会儿就回，您是找他有要紧事么？要不进来等他一会儿吧。”
不说见面都得预约吗？季衡这个不靠谱的。
女人哦了声，“没什么事，我刚听见屋里有动静以为他回来了……”接着目光在他脸上略停留，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你是穆阳吧？”
啊？名字都记住了？穆阳又是一阵紧张，“是。”说着忙让出一条道来，“阿姨进来坐吧。”
“不了。”女人笑笑，“我在你们该不自在了，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女人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临走时穆阳忙补了句阿姨再见，一直目送女人走到电梯前进了电梯才靠在门框上松了口气。
彷佛全身力气被掏空，穆阳关上门，手脚并用的上了床趴着。
怕什么来什么，早知道还不如跟着季衡一块去打饭呢，不，季衡妈妈是听见动静才敲门的，那就都怪那个台阶，要不是自己绊了一跤，也不会对一个柜子投怀送抱，就不会有动静。
唉，总之就是点背就是了。
接下来一直到季衡回来，穆阳都没动，他怕再弄出什么动静来又有人以为季衡在来打招呼。季衡进屋后把饭放在桌上，伸手在他脸上轻弹了下，“起来吃饭……裤子没脱就躺床上。”
“看在我受了沉重打击的份上你就忍忍吧。”穆阳眼珠子一动没动，一副生无可恋的摸样，“我刚见你妈了。”
“嗯？”季衡有些意外，拖了椅子坐着，“来宿舍了？你不开门不得了。”
“我这不以为你回来了么。”穆阳使尽全力坐起来，瞥了他一眼，“一点缓冲都没有，我现在心力交瘁。”
季衡笑了笑，抬手按在他心口，“这不跳的挺欢实么。”
“唉。”穆阳叹口气抓着他的手放在腿上，“你说你妈知道你和我的事是吧？不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排斥的反应，跟我小姑完全不一样啊。”
“国外这种事不新鲜，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思想很前卫的，不用担心。”季衡拽了他一把，“快吃饭吧，一会儿没时间休息了，别下午考试再犯困。”
穆阳穿上了拖鞋，这屋里除了季衡坐的没别的凳子，他只能捧着饭盒坐在床沿吃，还必须吃相规矩不能掉饭。饭菜是两荤两素，味道还挺不错，这让穆阳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些些慰藉，吃完后刚想躺着舒展一下，就被季衡盯着去洗手擦嘴漱口。
“裤子脱了。”季衡丢完了垃圾站在床边，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睡半个小时，到时间我叫你。”
“不会再有人来了吧，要不然我们这样还真想不出来什么正经的理由。”穆阳边脱裤子边说，脱完了裤子拽过薄被盖在了腰上，躺在被窝里侧头看他，“你不睡嘛？”
季衡正用手机定闹钟，闻言抬了抬眉稍，“我怕我躺那你睡不着。”
“哪能呢？你是我的安神香。”穆阳往里靠了靠，拍拍腾出来的空位，“快来。”
季衡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把宿舍门反锁了。本来穆阳思想很正经很纯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声反锁声就跟开关一下，啪的一声打开了他想入非非的神经区域，看着走过来的季衡、脱衣服的季衡，忽然身上就起了酥酥麻麻的敏感，目光它有自己的想法，黏在季衡身上岿然不动。
紧张中带着说不上来的心虚和羞耻感。
季衡的腿真长啊，又长又直，还白……腰真细啊，小腹平坦，腹肌漂亮……
“要不，你还是别睡了。”穆阳按着他掀被子的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动了动。
季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眯眼顿了顿，一巴掌排开他的手，挤在了并不宽裕的单人床，“晚了。”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