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67、怎么滴

　　路灯下没有车辆行驶的路显得幽森森凄惨惨的，季衡站在马路牙子上，脸上已经被叮了两个蚊子包，“有接单的吗？”

　　“没。”穆阳查看着动态，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往我这儿来点，那边都是冬青，全是蚊子。”

　　季衡绕过来站在他另一边，抓了抓下颌上的蚊子包，“我好像比你招蚊子。”

　　“你的血比较甜。”穆阳笑了笑，又点开手机看着，“秋蚊子最厉害，不声不响就是一个大包……接单了，两分钟。”

　　季衡把外套帽子戴上，拉链拉到最上面兜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软和和的。

　　穆阳抬手将他领子扒拉开看了眼，黄豆大的红包连着两个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他撩起眼皮，笑的别有意味，“其实我有一个土办法能止痒。”

　　季衡微微后撤，“你要是敢抹唾沫别怪我不讲情分。”

　　穆阳啧了声，一手扒着他的衣领，一手扣住他的后脖颈，偏头亲在他的蚊子包上，舔了舔。

　　季衡：“……”

　　车灯扫过来，穆阳松开了季衡，随手帮他整了整衣领。

　　“是你们叫的车吗？”司机师傅把车停他们跟前，矮着头从里面问。

　　“是。”穆阳拉开门等季衡上了车自己才上。

　　司机师傅验证了手机，“这个点去医院还好，不那么堵。”

　　“嗯，过了高峰期了。”穆阳往方向盘旁边的手机架上看了眼，上面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画面显示的密密麻麻的字，“叔，开车咱就别看小说了吧。”

　　“开车的时候不看，我就停车的时候瞄两眼。”司机看起来没领会他的意思。

　　“还是别了吧，上次一师傅开车看视频我心惊胆战了一路，您比他更厉害。”

　　司机笑了笑，把手机按灭了，只留另一个导航，“不看不看了。”

　　季衡上了车就把帽子取了，又开始挠自己的蚊子包，穆阳看了一眼，季衡动作顿了顿，示意了下前面的司机师傅，警告他别乱来。

　　穆阳抬手蹭了蹭鼻梁，顺势随意的放在季衡的腿上，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恶作剧似的，感觉到季衡微妙的肌肉变化心情很好的翘起了嘴角。

　　司机师傅没了小说可看话匣子就打开了，话题不知道从哪里打开的，穆阳回过神来只听他说：“……这人啊就是奇怪，越害怕的东西吧就越想看，你们看没看最近播的那电视剧，盗墓的，很恐怖那个？”

　　穆阳的手被季衡弹了一下，嘶着气抽了回来，随口应道：“哦，看过。”

　　“那个音效太吓人，吓得人汗毛倒竖的……”

　　“是挺吓人。”穆阳把手伸到季衡后背与靠背之间，一根手指钻过衣服在他腰上刮了刮。

　　“……不行了，跟你们小年轻不能比，年龄越大越胆小，就那个浑身长毛的那个，哎呦不说了不说了，想想就害怕，我今儿还夜班……”

　　季衡抓住后面不安分的手指握在手里，偏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再动让你哭信不信。”

　　“怎么让我哭啊？”穆阳笑了笑，也在他耳边小声说：“打我？我不信你能下得去手。”

　　季衡眉稍跳了跳，握着穆阳的那只手上移摸到他的肘关节，在穆阳反应过来之前微微用力捏了下。虽说下手不重，但穴位捏的很准，穆阳疼的叫出声来，搓着胳膊肘，“卧槽，季衡我真错估你了，你真下手。”

　　“我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得相信我。”季衡偏头看他，“怎么样？距离你哭还差几分力？”

　　穆阳说：“要不咱俩下去打一架吧，我要哭算我输。”

　　“那还是算了，又不是没哭过，怪不好哄的。”季衡笑着说。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穆阳忽然一阵心虚。

　　“你大爷。”穆阳咬着后槽牙骂了句，没再吭声。

　　过了会儿季衡以为把他惹生气了，歪头打量他，“咋不说话了？”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眼睛跟逗小孩似的，加上本来就招他穆阳待见，穆阳一下就心软了，余光里注意着司机师傅的动静，这师傅刚还挺能说，这会儿却一声不吭了。

　　“已经被你气死了，说不了话了。”穆阳瞪了他一眼。

　　季衡仰在靠背上笑起来，“生气了？要不让你捏回来，你知道捏那吗？我教你？”

　　“侮辱谁呢。”穆阳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没能持续下去，笑着白了他一眼，“我不会捏我还不会打吗？打的你满地找牙，哭我喊娘的。”

　　“什么？”季衡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便宜也占。”

　　车里光线有些暗，穆阳把身子往下滑了一截脑袋靠在季衡肩上，他看到司机师父的目光从后视镜不经意间滑过又偷偷看了眼。他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但却没动，甚至有种‘怎么着？老子就喜欢男人，这人就是我男朋友怎么的！’的豪装感，季衡身上的味道让他感觉很踏实很满足，他笑了笑，“不占，我收回，这便宜不划算。”

　　医院门口这会儿的人没有白天多。刚下车穆阳老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便利店勾着脖子走出来，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关东煮。

　　“行啊你俩，下来开小灶了啊。”穆阳走过去，伸手从张磊的杯子里拿了两串，分了一串给季衡。

　　张磊把杯子推过来，“这不看你老不来下来迎迎你么，你又不上晚自习咋来这么晚。”

　　“回去洗了个澡。”许亦辰也把自己的关东煮递过来，四个人站成一圈就吃上了，季衡吃的很矜持，全靠穆阳往他手里一串一串的塞，他咬下一个丸子，用签子示意了下住院楼，“都谁在上面？”

　　“我爸妈还有我舅和那谁。”张磊说的那谁就是老穆的新老婆，然后目光在穆阳和季衡之间状似随意的看了眼，“你俩要一起在这值夜吗？”

　　“嗯？”穆阳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看了眼旁边的季衡，“不啊，他就在附近住，一块来的。”

　　“哦。”张磊看着手里的串，换了个方向咬了一口，“咋跑这住了？住酒店啊？”

　　“我妈在这边。”季衡笑了笑，目光和张磊对上，张磊又飞快转到了关东煮上面。

　　看他这么别扭的样儿估计是往那方面猜了，季衡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在路上他是打算上楼去看看穆阳奶奶再回去的，但这会又改了主意，现在事情那么多，还是能少一桩是一桩吧。

　　穆阳也没强迫他，小姑在楼上，他也有顾虑。

　　许亦辰没打算再上去，“反正看过奶奶了，我们是见阿姨来了我们才下来的，阿姨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凑热闹了。”

　　“欸你这么说让我很没有面子啊。”张磊瞪着许亦辰一脸郁闷。

　　许亦辰笑了笑，“你啥时候有过面子了。”

　　张磊嘴唇动动，啥也没能说出来，拿着签子点着他，“行，说不过你。”

　　四个人三个方向，挥手道别之后穆阳和张磊去了住院楼等电梯。张磊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级级往下蹦，一脸心事的样子。

　　穆阳看了他一眼，“咋了你，有事啊？”

　　“啊？”张磊愣了愣，“……没事。”

　　穆阳没再问。

　　过了会儿，张磊叫了声哥，在穆阳的目光里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个人就多分力。”

　　“嗯？说了啊，奶奶这病不都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了么？”穆阳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磊磕磕巴巴的，“我是说你自己的事，就……这事确实不好说，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没事的，别憋着，憋着对身体不好。”

　　“……”穆阳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他很佩服自己的敏锐的猜想，揣在兜里的手手心刷地就冒出了汗。

　　“你要是需要钱，就问我要，我虽然没多少，但肯定能解燃眉之急的。”张磊低着头，脚尖搓着地面，“不过舅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俩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这么有钱啊？”穆阳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话题，抬脚进了电梯，按了楼层，“你爸妈是不是给你涨零花钱了？”

　　张磊话被打断，心情一下低落一下去，觉得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有点难过。心不在焉的跟着穆阳进了电梯，“没，还是那些，你还比我早认识我妈两三年呢，她啥样你不比我清楚吗？。”

　　穆阳笑了笑，“那倒是。”

　　张磊斜眼悄悄瞟了眼他，一副悲天悯人同病相怜的模样，虽然同的是许亦辰的“病”。

　　电梯一级级往上走，穆阳没再开口，其实这会儿他情绪有些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面对陌生人和面对家人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在陌生人面前他还能忽略被看作异类的不舒服，面对亲人，他真的没把握能做到。

　　今儿晚上的病房有些热闹，小姑一来感觉哪哪都是说话声。穆阳呆了一会儿就拎着书往走廊最边上去了。

　　没一会儿小姑出来打水，他远远扫了眼，等小姑进了水房转身进了安全通道。虽然知道那天的事迟早会被拿到明面上摊开来讲，但不到非说不可的地步总还是会下意识的想逃避。

　　安全通道里的灯是声控灯，灭了两次之后穆阳把书塞到了兜里，打开手机把白天录的讲课音频放出来听。

　　数学老师忽高忽低的声音倒是把声控灯给弄成了永久亮。

　　“……米糊喝多了是不是，脑子里全是是浆糊，睁大眼睛看看这道题题干的隐藏条件是什么！”

　　简直提神醒脑。

　　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即使很轻也发出了一串叽呀的声音。

　　穆阳回头，见小姑探进来半个身子。

　　“学习呐。”小姑进来坐他旁边，笑了笑，“怎么样了，考试能过不？”

　　“难说。”穆阳没关手机声音，“实验班的人都挺牛的，想一下超太多也不大可能。”

　　“这么没信心？”小姑啧了声，“没事，放心大胆的考，就是真被分出班去了我让你姑父去找你们学校领导，只要掏钱怎么着也能解决了。”

　　“可别了，这是我没信心还是你没信心啊。”穆阳笑着说：“分出去就分出去了，下次再考进来就是了。”

　　小姑笑着说：“欸你这种态度就对了，不就一次考试嘛，人生还能让一次考试给左右了？你妈啊就是太紧张了。”

　　“奶奶今天检查指标怎么样？”穆阳问。

　　“挺好的，周四正常手术，手术早上八点，你那天是不是就该考试了？”

　　“嗯，周四周五两天。”

　　“行，没事，到时候大家都在呢，你就安心考试，等考完了所有事就都妥了。”

　　小姑又跟他聊了会儿，都是最近的琐事，没敢多聊，怕打扰他学习，毕竟八百年不见他学习一回。关于那天看到的事更是一字没提，穆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踏实，就跟头顶悬着一把断头铡似的，随时都能咔嚓一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