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豆浆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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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吗？”穆阳往豆浆杯的吸管上又嫁接了两根，半磕着眼边吸边问。
季衡的声音也懒懒的，“挺好的，我喜欢这样。”
认识了这么久，穆阳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喜欢，竟然也跟着莫名其妙魇足起来，但转念一想他就要回研究所了，又有些失望，咬着吸管问：“你回研究所干什么？”
季衡没有立即回答。
穆阳本就是随口一问，也并没有想打听什么，察觉季衡犹豫不说时便有些后悔问这个，“不方便说的话当我没问。”
“不是，我只是在想怎么说。”季衡笑了笑，翻身侧躺着，一只手支着头，“你怎么一点耐性都没有，敏感还暴躁。”
“嘁，少评价我，你才认识我几天，了解我吗？”穆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但是闭上眼后，眼前跟一块电影幕布似的投着季衡被阳光描摹的轮廓，整个人像镶了层金边，闪闪发光。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要干什么，以前会帮着训练，提供数据，”季衡躺了回去，语气平淡的说，“也看看他们什么打算，如果他们让我继续留下来训练新人，大概率是要待久一些。”
“训练？训练什么新人？”穆阳睁开了眼睛，偏头看着他。
季衡半眯着眼睛，“经过基因编辑的人，国内的国外的，有些特殊需要某方面基因特长的，比如，如果你的主家需要你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无论体能还是最大化的发挥你身体某项潜能，会有研究所的人会制定定制计划，帮助你完成改造。”
“这不违法吗？”穆阳记得他之前说个体是不被允许存在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搞事情不怕被一锅端吗？
“基因编辑，不是你们这样的个体，是不一样的，国外很多有条件的孩子父母也会给他们做，这是真正的赢在起跑线上。”季衡语气平和，“现在这种技术不是秘密，在医疗上更普遍，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写进合法的制度里。”
他停顿了片刻，说：“把特殊化普遍化，就能变成常态化，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特殊化变为普遍化，就能常态化。穆阳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似乎确实如此，几千年前的人类肯定无法想象如今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能解决衣食住行，也能听见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视频音频，他们奇崛的想象能想到人可以去往月球，但绝想不到人靠着一个金属疙瘩飞上去。
第一个发现西红柿能吃的人。
所有的一切，在刚出现的时候都是特殊化，如今都逐渐成为了常态，现在谁要拿个西红柿问他有毒吗？他会一脸黑人问号，建议他去脑科看看。
穆阳这么想了一遭，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的是季衡什么时候回来以及，还会不会回来。他第一次对人有这样的感觉，还是非常态化的一种，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有些排斥，又忍不住想往里面跳。
明知前面是生活挖的坑，也忍不住想要探险。
“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就这么扔在这里生活吗？”穆阳在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一丝期待，但很快被理智否决，继续这么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活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做的，能做什么？他看了季衡一眼，掩下了内心的灰暗情绪，“你们不来看着吗？”
季衡一时没接话，大概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这次出来跟踪目标个体，本身就是个例外，研究所肯定会对这些个体后续观察研究有计划，但这个计划里他不确定是否还有他。
想到这里，季衡看向穆阳，他已经没在看自己，伸着胳膊，虚搭着手挡住日光，透过指缝眯眼看着，低声说：“到头来你答应我的事一件也没做到，说好的检测结果出来给我说的，这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总有机会的。”季衡说。
闻言穆阳皱了皱眉头，“上一个和我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季衡顿了顿，“我可以手机告诉你结果。”
“那个人就是我找不到，打电话时别人告诉我的，说他已经死了。”穆阳瞳孔收缩了下，好像透过眯着的眼睛看到了当时的自己，重温了那时胆战心惊的心情。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当时电话里说完消息挂断的忙音他至今记忆犹新。
“……”季衡垂眼看着他：“那，不然你换一个吧，我能现在就答应你的事。”
其实穆阳心里知道，季衡没有非要告诉他什么的义务，他这样，感觉自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指缝幌到了他的眼睛，他皱了皱眉，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礼貌，放下手，偏过头看着季衡：“你别误会，我不是咒你的意思，我只是……”他想说他只是想起了当初，陈述事实，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强调这是事实就更加深了他不得好似的，于是组织了下语言说：“结果我还是要知道的，不过也不排除你不告诉我或者没机会告诉我这样的可能……”
季衡看着他，眼里含着看透了他心思的笑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都能答应吗？”穆阳向他投以确认的眼神。
季衡点点头，“只要不太出格就行，比如脱了衣服跑大街之类的。”
“不至于。”穆阳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了又认真看着季衡。
季衡也看着他，他不看还好，一看穆阳就好像猛地沉入了漩涡，心里跟装了开关似的，眼睫一沉落在他唇上，开了开关，电流袭过，动力十足，准确无误的亲了季衡。
还不是脸，是嘴。
他本不想挑明的，但是他没忍住，而且他本是奔着嘴角去的，角度没把握好，有些过于正了。
吻上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四目相对，季衡的嘴巴因为事发突然都没来得及紧紧闭上以示抗拒，还给入侵者留了一条缝，穆阳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如果他再不要脸些还可以得寸进尺。
不过，今天的季衡不是昨天的季衡，也不是醉酒的季衡，不等他再得寸进尺，季衡便微微后撤躲开了，有些愣，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得收回支着头的手，坐了起来。
穆阳看他这反应，心也猛地凉了下去，有些后悔。恨不得找个蚂蚁坑钻进去，保持着手撑地的动作大概三十秒，也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裤子，一片湿润，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豆浆味儿。
“豆浆洒了。”季衡余光瞥了他的裤子一眼说。
穆阳：“......我知道。”
豆浆顺着草地缝隙流到了穆阳的裤子上，不出意外，后面看着应该像是尿了裤子。
穆阳心里骂了句。
“唉。”他叹了口气，这么一打岔，反倒让刚才的尴尬消散了些，同时理智也回来了，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
这是个错误，不能被广大群众接受的一个错误，连当事人也不能接受的注定要在摇篮里扼杀掉的念头。
俩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穆阳站了起来，背朝太阳，两手卡着腰胯，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子，打算把裤子晒干。季衡的身体一半沐浴着阳光，一半隐在他投下的阴影里，眯眼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就是如此了吧，不会再有什么然后。
公园里人渐渐多了起来，聊着天走过，呼啸着跑过的每隔几分钟都要上演一次。更过分的是有两个女孩经过，看到他俩后先是一愣，然后你推我搡的捂着嘴小碎步跑开了。
穆阳有些无语。裤子差不多被半烤半风干的时候，季衡的手机响了，低沉的嗡嗡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顿了顿才接起来。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我今天回去……一会儿。”季衡说。
一会儿？穆阳看了他一眼。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几句，季衡挂了电话。
穆阳蹲下来将豆浆和吃的都收拾好，站了起来，“走吧。”能催他回去的肯定是研究所，而研究所是他注定要回去的。
手机在季衡手指间转了两圈，他沉默了会儿，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在公园的石子路上往外走去。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穆阳说了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去马路对面扔垃圾，他都像没听见一样。
集市上卖小吃的摊位已经陆陆续续支了起来，还有很多勤快的，已经开始营业了，人也比他们刚来的时候多了很多。
整条街都飘散着令人垂涎的食物的香味。
穆阳在原地回头看向季衡，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卫衣运动裤，高挑的身材和清冷的气质让他在这充满市井气息的画面中格外突兀。
当然，也可能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人群中一眼便能精准定位，这是爱情里的宿命论。
刚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他有种清醒又恍惚的错觉感，彷佛发生了，又彷佛是个梦，在摇摇欲坠中逐渐冷静，逐渐心灰意冷，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荒唐到了极致，竟会喜欢一个男人，如果奶奶知道了......他简直不能想象如果奶奶知道了这件事的后果。
季衡没有回应他，也没有避如蛇蝎一样躲开他亦或者骂他一顿揍他几拳，这种心照不宣的忽略让他既灰心又庆幸。
“看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穆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季衡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而且，大概是在他出神的深情的凝视中淡定自若的走过来的。
“我在想......”穆阳试图解释自己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深情凝望，“要不要请你吃炒凉粉。”
季衡微微抬眉，笑了笑，“要。”
他这一笑穆阳一点招架都没有，赶紧转身带路，“走吧。”他怕再多看两眼会忍不住干什么出格的事。
“走。”季衡跟着转身。
集市上有很多家炒凉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凉粉在超大的平底锅上翻来覆去的炒，入味不油腻，放上蒜末和芝麻酱，能吃辣的再来点辣椒面儿，勾人的气息一路飘散，直挑动你肚子里的馋虫。
穆阳在小吃摊位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家，偏头向季衡示意，“可以吗？”
季衡看着面前矮桌矮凳，泛着油光的桌面，脸上虽然一如既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睛里却透露着拒绝，“能外带吗？”
穆阳没忍住笑出声来，跟老板要了一份带走，外带的是用纸碗装着的，看起来没让季·洁癖·衡再产生什么不适。俩人找到刚才的奶茶店，正好这个点老板在外面扎了遮阳伞，便点了奶茶坐在外头。
面朝大街，吃着凉粉喝奶茶。
季衡尝了口市井美味，对穆阳点了点头，“我发现你对食物的挑选很有眼光。”
穆阳伸展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长腿，倚靠在圈椅里，半眯着眼睛笑了笑，“这都要归功于我四处浪荡的生活，十几年积累的人生财富。”
以前他在家呆不住的时候就常出来溜达，漫无目的，走哪算哪，有时候和朋友瞎混，但那帮人对吃的不讲究。
“那我是不是在财富共享。”季衡笑着说。
“清醒点，你是在消费财富。”
季衡笑了起来，穆阳看了他一眼，头枕在圈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勾着嘴角没说话。
炒凉粉季衡没吃多少，对吃惯了清淡饭菜的他来说，忽然改变饮食并不那么习惯。俩人捧着奶茶百无聊赖的晒太阳，消磨时光。
季衡说的一会儿时多大会儿，穆阳没问，那不是他能改变的。
到了中午头，奶茶店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吵，季衡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回去吧。”
旁边没有动静，他转头看过去，穆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由假寐变成了真寐，于是伸手在穆阳胳膊上推了推。
“......嗯。”
穆阳应了声，却没有动，昨天他没睡好，这会儿虽然睡眠环境极差，但他却睡得非常安稳。
季衡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的脸，眼珠在眼皮下轻轻颤着，似乎是在做梦，而且从表情上看还是个不大好的梦。
静等了一分钟，季衡重新靠回椅子里，拿出手机看了起来。继刚才的电话之后，还有一条短信：院长找我谈话，到了之后先去找副院。
虽然平时顾辉总调侃院长拉着他搞传销式职业规划，但因为谈话专门给他说一声的从没有过，而且他用了谈话这个词，语境很严肃。
关于上任院长和小智的事情顾辉还没有给他任何消息，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他正出神想着，旁边椅子上的人突然吓着般动了下，他转头看过去，穆阳已经醒了，两眼发空的看着前方，愣了会儿才撑着扶手重新坐好，搓了搓脸后就这么把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还好吗？”季衡看着他。
穆阳含糊的嗯了声，没说其他的。
季衡起身站了起来，走进奶茶店的柜台，“麻烦结一下账。”
柜台后是个小姑娘，笑起来很温柔，“一共三十七，现在店里做活动，办会员充三百送一个毛绒玩具，以后消费打九折，帅哥要不要考虑下。”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指了下身后柜子上塞的几个大的毛绒玩具，季衡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这种预支型消费的好处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毕竟还有没有机会再来都是未知。
从他的角度看小姑娘手指的地方是一个小狮子玩偶，皱眉呲牙的十分凶。
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就在小姑娘要放弃这个客户时，季衡低头打开了手机：“会员怎么办？”
小姑娘笑的比奶茶都甜，“报您的名字和手机号就可以。”
季衡顿了顿，说：“穆阳，肃穆的穆，阳光的阳。”然后报了穆阳的手机号。
“以后来说手机号就可以哈。”小姑娘指着身后的玩偶，“您要哪一个？”
季衡指了指小狮子。
小狮子并不是很大，相比其他玩偶来说，可能大狮子没人喜欢吧还占地方，表情也不讨喜，凶巴巴的。小姑娘把小狮子递给季衡，同时给了他一张很精美的卡片，“您可以写一下对本店的评价，或者想说的话，我们会贴在墙上，就当纪念。”
纪念？
季衡本想婉言拒绝，但小姑娘已经把笔递了过来，他犹豫着接过笔，往外看了眼，然后笔尖在卡片上停顿了会儿，写下了一行字。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豆浆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