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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苏、萧二人回到了自己宿舍,萧林风才难以置信道:“怎么、怎么会是汪映辰...?”
      苏朔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直言道:“理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
      汪映辰破损的印记仿佛还在眼前,萧林风忍不住叹气,“汪不是说他分化成功了吗?那怎么还会被...”
      苏朔若有所思,“不清楚,但从入校到现在出现的所有分化全部被宣告失败,也太不寻常了。”
      “不不,至少有一次是成功了的。”萧林风意有所指地纠正道。
      苏朔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才说‘被宣告’,也许大家都成功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萧林风对他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表示不齿,直接揭穿道,“你知道我是在说你。”
      苏朔无奈地笑笑,“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这未必是什么好事,你低调些。”
      怎么不是好事?萧林风暗自想着,嘴上却答应着:“当然了,我还能跟谁去说啊?”话一出口他却猛然想起,刚才在汪映辰面前自己就差点说漏嘴,于是又补充道:“我刚那是...我刚才就做到了及时刹车,及时止损!”
      苏朔好笑道:“你及时刹车?要不是我截住了你的话头,现在汪和大庄多半已经知道了。”
      萧林风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我只是听了汪的话,觉得他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一下没忍住,才...”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干脆给苏朔分析道:“你看,入校以来所谓失败了的三位分化者,再加上之前报道的那些受害者,哪一位不是表现得异常惨烈?但你不一样,你当时可是直接在宿舍里睡过去了!醒来以后没事儿人似的,要不是我发现你印记变了,您老人家还当自己是未成年呢。”
      “谁未成年了,我可是刚入校就过了生日。”苏朔懒得和他斗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过也多亏如此才没有暴露,否则这宿舍的床还没睡热乎,就得被请出去。”
      “是这个道理。”萧林风深以为然。
      “所以汪说自己感受到了分化成功,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苏朔这样说着,但他自己也并不确定。他回想着目前为止发生的分化失败事件,干脆打开终端打算仔细查查。
      学校给配置的便携终端十分小巧,只有签字笔大小,但也因此功能有限。苏朔轻触开关,一面虚拟屏幕在终端上方投映出来,键盘锁“啪”地弹开,他抽出简易键盘,搜索浏览起来。半晌,才遗憾道:“存疑的地方太多了,我们对印记的了解还是太少。”
      萧林风一直站在他身后,也俯身跟着看,“毫不夸张地说,我稀里糊涂地长到这么大,直到要入校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寅印。”
      苏朔用指尖敲着桌子,思索着,“究竟什么样的分化过程才算正常?或者说,所谓的印记和分化,究竟是什么?”
      萧林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发旋,觉得苏朔这样的就算正常。他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盖上一个官方的戳,懒得再去深想——毕竟两百多年了也没人真正把这事研究明白。
      一直以来,印记在人们眼中都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是一种常识,一种直观的早慧的象征。就像有嘴便能吃饭一样,很少有人会去想“嘴”究竟是什么,它因何而生、从何而来。
      萧林风自然是没想过这些问题,虽然闵安异象频生,三校事件不断,他却始终像个旁观者,置身事外,偶尔驻足观望。直到苏朔突然分化。
      萧林风有过不可思议,苏朔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陪伴了他快要二十年,他怎么都没想到,传说中的申印就在自己身边。但这不可思议很快就变成了兴奋和惊喜,也正是从那时起,被他习以为常到无视的印记,彻底成了他生活的重心。
      正午的阳光融入萧林风的眼神,暖暖地铺在苏朔身上。在他眼里,申印再也不是活在历史课本中的弄潮儿,也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符号,而是他最在乎的人,是他要不断探索的、引人入胜的谜。

      午休时间很快结束,下午的课照常上着。
      任课□□正在三班台上口若悬河,并被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徐忽然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汗渍洇湿衬衫留下了几道痕迹,“谢谢了刘教,今天就讲到这儿吧,上面来指示了,我得赶紧布置一下。”
      送走了刘□□,老徐扶了扶眼镜,站上讲台说:“大家都知道,期世建三校不仅是为了给各位提供保障和师资,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协助调查闵安突发的分化情况。在来之前一校就交代我们,分化事件与学生息息相关,你们既有知情权,又肩负着国家未来的重任,理应参与其中。”
      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但由于大部分同学还未成年,又都没有相关的经验和知识,本来要等你们适应了学校生活之后,再带你们逐步参与调查。然而刚开学就突发了三次分化事件,今天下午一校突然发布指令,需要我们尽快组建起学生队伍,作为校方的代表,参与调查。”
      听到这话学生们神色各异,有人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老徐停顿了一下,给他们消化信息的时间,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所以近期学校会组织大家进行体检,这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新生入校都会有体检,只是三校初建,还不规范,这次就算补上了。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简单的考核。”
      老徐打开终端,复制了一张公告在教室的投影墙上,“这是考核科目和时间,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关系到你们的切身利益。而这次考核旨在筛选人才,借助考核我们将选出最合适的二十五名同学,五人一队编入小组,利用课余时间参与调查。”
      “啊?要占用课余时间吗徐教?”台下马上有人不乐意了。
      老徐耐着性子解释:“虽然要占用大家一些时间和精力,但这是个很好的学习实践机会。当然了,我们遵循自愿参加的原则,虽然考核是强制的,但从公布名单到正式编队之前,我们接受任何理由的退出。这是你们成人后的第一个重要选择,请大家抱着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审慎考虑。”
      老徐扫视了一圈气氛渐渐凝重的学生,最后说道:“一旦决定加入,除非出现伤残等特殊情况,否则不允许中途退出。关于这此任务的详细内容在校网上也有发布,好了,下课吧,接下来正好是巽坎兑三休日,大家都好好想想吧。”
      老徐所说的“巽坎兑三休日”是上晔的计周法,上晔建国后立六日为一周,前三日震、离、艮为工作日,后三日巽、坎、兑为休息日。五周为一月,一年十二个月,也按数计,也论乾坤。乾月与坤月交替出现,各有六个月。年为天地,周为万物,天地万物,周而复始。
      从听说要体检就皱着眉摆出一张臭脸的萧林风,在老徐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时,又回头去看苏朔。对方正低着头收拾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真沉得住气。萧林风腹诽了一句,站起身跟着大家去看公告。公告上除了体检和六门考试,还有一场心理测试的时间,意味着基本下周都要在考核中度过了。
      “华轩,会考医诶!这谁学过啊,没想到便宜你小子了!”赵淼看了眼公告,隔着半个班冲华轩喊道,她扬起的胳膊差点挥到身后萧林风的脸上。萧林风躲闪着往后踉跄了半步,却被一只手托住,他回头一看正是苏朔。
      “走吧,回去从终端上看就行了。”
      萧林风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走了,边走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后腰,他低着头傻笑一阵,好心情地给苏朔传达:“公告我基本都看了,考的东西很杂。除了常规科目,还有体能和团队合作,不清楚是要怎么考。”
      “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苏朔看起来不甚在意。
      “考核我倒是不担心,毕竟参不参与调查对我来说没差,我担心的是这个体检啊。”
      苏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现在这个四面围墙的处境,正需要一个突破口。”
      萧林风一听这话有些急了:“那也不能你自己冲上去撞个口子出来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也不是我想冲,这不是事情逼到这儿了。”苏朔苦笑一下,他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被牺牲的还是他自己。但他仿佛生来就不会着急,心态好得很,向来是问题来了就面对,能克服就克服,实在克服不了那着急也没用啊。
      “唉,行吧。”萧林风深知他这脾气,以前还总替人急,每次看到苏朔那副事到临头了还老太太遛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后来见识得多了,脾气也被磨得不剩什么了,对方这不急不躁的样子,反而成了他的定心丸。
      有时萧林风觉得,只要苏朔还能云淡风轻地站在自己身边,他就能沉下心来,等待转机。

      期世是全封闭式教学,而三校刚建成一年,校内娱乐设施实在是有限,除了一个聊胜于无的小商场和明悟楼的健身房之外,学生基本无处可去。再加上刚公布了的考核任务,休息日的校园明显比往常安静得多,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里。
      西三楼,庄研正在帮室友整理行李。
      汪映辰没什么兴趣爱好,就是喜欢书。入校的时候他衣服没带多少,箱子却装满了书,还是那种古董似的纸质版。那些书本来在桌子上整整齐齐码了三层,现在却全被撤了下来,有的还没被拆封,是汪映辰入校前费尽心思买到的,打算留着慢慢看。
      庄研坐在地上,把它们一本本拿起来装进箱子里,没想到刚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它们就又整装待发,准备跟着主人奔赴下一个栖身之地了。他突然有些受不了似的一拳锤在地面上,旁边正收拾衣柜的汪映辰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他。庄研的背影被窗口漏进来的夕阳拉得长长的。
      汪映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生活有时候就是要你闭嘴。于是他假装没听见,转回头继续收拾衣柜。
      庄研坐在地上,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昨晚他迷迷糊糊间听到的叹息声。
      当时他正躺在黑暗中,盯着对面床上一动不动的轮廓,怀疑汪映辰可能也没有睡,但对方假寐着,显然不想交谈,所以他也跟着干躺。
      在寂静而漫长的夜里,他思绪乱飞,想着汪映辰未卜的前途,想着三校骇人的面孔,猜测期世还有多少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想不知何时两人才能再见,就算见到又不知错过了彼此多少华年;想分化的为什么不是自己,以他的适应能力,不被扔出去锻炼简直是浪费。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胡思乱想中睡去,却依然留了一丝清明在汪映辰身上,以至于对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就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之后庄研睁着眼,一夜无眠。
      “你何必这么着急?不是还有几天才走...”等不到汪映辰的询问,庄研忍不住自己开了口。他本就直来直往,没什么弯弯肠子。面对越来越沉默的好友,感受着对方一点点封闭了自己,庄研不安的情绪急需一个发泄口,即使他知道这个出口不该是在对方身上。
      庄研的情绪变化汪映辰都看在眼里,但他已是自顾不暇。这么多年在庄研面前他从不需要逼着自己冷静和坚强,他知道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天自己的疲惫和无望正从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否则他根本无从缓解身心上的双重压力。
      而庄研无疑是直接受害者。他一直都在被迫承受自己无声的情感宣泄,这也是为什么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校。
      然而现在看来,无论是他压抑地留在这里,还是飞快地远赴他乡,对庄研都是一种伤害。好像从分化那天开始,他就不断地面对两难的局面。
      汪映辰靠在柜子上,沉默了一阵,才说:“大庄,抱歉,我...”
      庄研听不得汪映辰道歉,明明就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道歉?
      “没事,兄弟,没事啊,我就问问。”说着他拿起一本书,转移话题,“一直没问,你...是去哪来着?”
      “去都城,建南。”
      “好,建南好,等我毕了业也去建南,投奔你。”庄研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情绪,抬起头努力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汪映辰没再搭话,只是看着他的笑脸,指甲掐进了手心。
      刚入校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人晕头转向,他们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一头撞进了早已设好的圈套,无形的枷锁铺天盖地,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连当下都不由自己左右,三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这些二人都心知肚明,但汪映辰没有戳破,他无声地维护着这个谎言般的承诺,即使它根本经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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