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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溯澜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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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澜一直以来就当千逸是自己将来的夫婿。
这位表兄一直没有议亲,姑姑那边也没有给他安排通房侍妾,个中原因溯澜心知肚明。
好歹是皇家公主,溯澜又不是真的毫无心机,她那个一辈子没有得到过父亲半分垂怜,只是因为刚好生下来这个女儿才侥幸在六宫中得了个贵妃的位子,溯澜从小就被教导说,要顺着父亲的喜好,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溯澜也是聪明的,哄得她的父亲开心不已,自然也愿意对这个女儿多些疼爱。
溯澜是在三年前,长公主来与她的父亲商议时偷听到的,长公主说她的表兄到了年纪,该议亲了,她的父亲却说不急,又说溯澜同他自小长大,不妨受些委屈再等溯澜几年,长公主自然是乐见其成,两个长辈便私下定了他们的婚事,溯澜从那时开始,就把这位表兄当作夫婿来看待了。
况且,除去父亲的因素,溯澜对千逸本来也是极有好感的,相貌生的好看,待人接物又温和守礼,再加上曾有仙长告诉她,她同千逸之间是有“缘分”的存在的。
这种东西惯来虚无缥缈,同溯澜交好的那位仙长在这点上也见识没有多深,不过对溯澜来说,这些东西综合起来已经足够了。
甚至于此次前往圣宫之前,她的父亲隐晦的问起了她对于未来夫婿的愿景,溯澜假意不知,说听凭父皇安排,父皇选的必然是好的,之后千逸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前往圣宫的行列中。
思及以往,溯澜再看着前边打闹的两人,心情异常复杂,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千逸会在圣宫里,以如此之短暂的时间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但是眼前的千逸又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从小她就觉得这位表兄始终处在哀愁之中,就算笑也少有发自真心,她定了定神,捡起食盒,再抬起脸时已经满面都是温柔的笑,“表兄夜安,父皇说你很久没去宫中与他下棋了,叫我来看看你。”
她刻意忽略了挽着千逸手臂的锁幻,提着食盒走上前去,“是冰榕国前些日子送来的国礼,你这份我便顺手拿来了。”
锁幻冷眼看着她,看她忽略自己能到几时。
嘴上再怎么说不在意,心里再怎么清楚对方争不过,锁幻还是很在意这个人,她对千逸的感情锁幻看在眼里,能容忍溯澜站在这里说话已经很艰难了。
若是换作千年前的她,怕是拂袖离去都不为过,只是隔了千年之远,锁幻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千逸分开了,宁可自己受些委屈。
“听说是冰榕国的名产。”溯澜继续介绍道,“父亲命御膳房烹制的,方才摔了下,不过想来影响不会太大。”
说着就把食盒交给侍女,吩咐她装了盘端上来,然后又要去拉千逸的袖子,“我也许久未吃到表兄这边府里的水晶烧鹅了,表兄今天有叫做吗?”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去知会母亲一声,叫厨子去宫里专程为你做吧。”千逸避开她的碰触,“进去坐着吧,我叫厨房去加菜。”
他感觉到了旁边锁幻的不高兴,安抚地在她背上拍了下。
看到桌上寥寥三两个清淡的菜色,溯澜皱眉问,“兄长夜里怎么只吃这些?”
千逸一边给锁幻盛了碗时蔬汤,一面答道,“夜里还是少吃些为妙。”
这时那份国礼也端上来了,是烤出来的肉类,切成了薄薄的片状,溯澜夹了一筷子,说道,“也不知是个什么兽类的肉,一共送来了两只,都切着分到了各宫各府,听闻这是冰榕国国主头一回往外边送。”
这兽肉溯澜不认得,锁幻却是知晓,此兽是灵天所产,后被人带至人间,消减了全部的凶性和灵性饲养着,肉质异常鲜美,又不带腥气,锁幻以前在灵天时对此颇为喜爱,后来调理期间旻烛安排厨子给她大补,吃得多了,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吃过了。
眼下乍然看到,锁幻也没下筷,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千逸给她夹了一片,“吃点?”
锁幻这才不情愿地吃了。
味道倒是没什么差别,那边吩咐加的烧鹅也端上来了,旁边布菜的侍女拿长筷子夹了,正要往锁幻碗里放,被她制止了,“不必,我不吃这些东西。”
“是。”侍女应了声,把夹着的那块放进了一边的盘子里,然后躬身问锁幻,“那姑娘要吃些什么?奴婢给您夹。”
锁幻看了眼自己碗里见底的汤,“我喝些汤便好了。”
“那奴婢……”侍女又要动作,锁幻叹了口气,“你不必如此拘束。”
那碟烧鹅千逸一口没动,锁幻心情不好,饭都不吃,虽说知晓锁幻的身体不需靠五谷来维持,但还是有些担忧。
溯澜慢条斯理地吃着口中的鹅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千逸和锁幻,她看得出来自己的表兄对这姑娘是真心的,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锁幻究竟做了些什么,短短几天就叫表兄如此死心塌地。
溯澜出宫前,她的母亲曾经叫她过去聊了一番,说,她同千逸这些年来的情分不是说没就没的,对千逸来说,她必定还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又说身在天家,哪里会有那么多真心,不如趁着这机会争取下,免得将来被许给哪个自己不中意的权贵子弟,徒留一辈子遗憾。
溯澜也确实被母亲说动了。
母亲的不受宠她是看在眼里的,溯澜身为国主捧在心尖上的宝,想要求娶之人可以从城头排到城尾,只是溯澜对那些人都没什么好感罢了。
终于还是肯对锁幻开口了,“姑娘还是多吃些吧,莫要饿坏了。”
“你应该叫我嫂嫂才是。”锁幻放下汤勺,直直地看着她。
溯澜丝毫不畏惧地看她,“姑娘与兄长尚未成婚,没经天地见证,大可不必如此之早地将自己放在郡王夫人的位置上。”
“溯澜!”不等锁幻说话,千逸先喝止她,看到锁幻脸上露出冷笑,心知不妙,“幻儿……”
“我与他之间,何须经过天地见证。”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千逸本能地明白,这是她生气的征兆,锁幻性格便是如此,越是生气,面上便越是平静。
慌忙站起来安抚锁幻,同时用眼神示意溯澜别再说了,偏偏溯澜不是那种受委屈的性子,加上千逸知道她的真实性格,更是懒得装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再怎么说,没有亲长见证,天地认同的婚事,都是野合。”
这话顿时刺激到了锁幻,千年前便不断有人对她重复这句话,如今从溯澜的口中说出来,那股无名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哼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声音冷到了极点,千逸不知道该如何哄她,然后锁幻就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千逸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管溯澜了,忙追了上去。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溯澜看着旁边噤若寒蝉的侍女们,站起来吩咐自己的丫头,“回宫。”
留下一众侍女面面相觑。
锁幻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顶,千逸追上去坐她旁边,伸手把人搂住,锁幻便自然地靠在了他怀里,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连歧。”锁幻主动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初我重伤被连歧带回去后,他问我为什么宁可跟着你一起死,都不肯答应他,我当时没理他。”
“然后连歧就说了那句话,只是我当时身受重伤,也反驳不了他,连歧为了不叫我再逃,给我下了药,成功毁了我的腿脚,我只要动用力量,就会消耗生命力,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永远囚禁在他身边。”
千逸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听来就感受到一阵阵锥心之痛,把锁幻抱得更紧了些。
锁幻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后来他喝了酒想要强迫我,被我重伤,不得已之下闭关养伤,而我也因为动用力量险些丧命,倾城跪着求了连歧,才叫连歧默许了我来圣宫养伤。”
千逸不知道该说什么,歪着头与她抵着脑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划不来。”
“若是从了他,你也不必受这么些年的苦。”千逸握住她的手,纤长的手指上还有些茧子,“比起旁的东西来,还是你比较重要些。”
锁幻低头,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手盖住,“我答应过你的,我只属于你一个,况且当时我确实也存了死意,若非后来月潇哥哥告诉我说你还有转生的机会,我怕是早就没了。”
她的语调与平时没什么差别,耳畔是千逸的呼吸声,“那些东西我自己其实也不会在意,起码在遇见你之前是这样的。”
“但是我心中清楚的很,就算我们都不在意,我若是真的和连歧之间有了些什么,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予我自由。”
“我不喜欢他,半点感情都没有,不想和他有任何不该发生的牵扯,毕竟我的性子你也知道。”锁幻说着侧身搂住千逸的腰,话锋陡然转变,十分自然地问,“你想要我吗?”
说这话时她仰着头直直地看着千逸,神态很是认真,说出的话语也十分大胆,“等南渊为我看诊之后,我想真正的得到你。”
千逸低下头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