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空自明》雏夏倾心

3、回忆

　　她以前热爱着自己的故乡，母亲为她吟唱歌谣，父亲为她祷告。在新的统治者要统一天族的时候，他们隶属于旧党，被活捉、被杀死。天族的寿命在没有外界影响的情况下是与天并齐的，那场大战卷席了这个天，旧党被灭，残余被抓，新生的派别取代了它。

　　而堕天使一人，带来了下一场可以与之匹配的大战。

　　她侥幸活了下来，看着天边张开双翼的堕天使，是铺天盖日的漆黑。可她感觉不到一丝恐惧，新的统治者压下所有恐惧，不作为、乱作为的判决者封住了所有想要出声的嘴——那是比堕天使更恐怖的存在，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新生取代旧事物以后，所有的秩序都乱了套。夏悠望着血与泪共存的天界，圣光被夺走了一半，她身上保护着自己的圣光已经出现了漏洞，翅膀新生的羽毛根部逐渐被染成黑色。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反正没人看得见她。堕天使带来的灾难瞬间卷席了整个天界，统治者用了无数兵力都无法伤他分毫。

　　她回过神来，几乎要站不稳。手上握着那片碎片，转过身董秋易又出现在她的面前。黑色的翅膀大张着，他好像刚干完什么坏事，狡黠地朝她笑了笑，在这个虚空中他居然看得见她。他好奇地看着夏悠手中的碎片，思索了一下便恍然大悟。他笑着抱了抱夏悠，但是他抱不到，却也无所谓。

　　“谢谢啦，我的同盟——可以这么说吧？”少年的董秋易脸上还带着稚气，他把翅膀收起来，“趁我还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哦！”

　　夏悠把碎片投入他几近透明的身体，那碎片瞬间与他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在虚空中似乎闪烁了一下：“你要圣光做什么？”

　　“取代你们的‘神’，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不过不理解也没关系，毕竟这种事情所有人听了都会觉得我在发疯。”董秋易顺带附赠她一个真相，“正常的天使被收回圣光光环是不会变暗的，我是生来就是黑色，在接受洗礼过后被发现了，审判所将我关在地牢——你也看到了。”

　　他本来就是半神，堕落为堕天使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身上的那股恐怖的力量在警告所有人不要靠近他。

　　说完他的身体瞬间消失不见，他最后那句话所包含的绝望和无助压垮了她。十几年的不见天光和对光明的渴望，他的所有情绪都涌进了她的体内。夏悠踉跄了几步，听到他消散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这个虚空中的董秋易站在她身后，张开了双臂，悄悄地、在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地方，抱住了她。

　　夏悠缓不过来，这个董秋易仿佛破蛹而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往她身上汇集，最后在脑子里爆炸。董秋易摸不到夏悠的手，看她双眼失神，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他又迅速往前走了一步，时空再一次发生变化，董秋易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直到小女孩的出现才反应过来。他扭头去看瘫坐在地上的夏悠：“你的回忆？”

　　“也许吧。”夏悠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她含糊不清地说。两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天界难得下一次雪，刚刚在教廷祈祷完的父亲匆忙赶回来，急切地朝着母亲说些什么，幼小的女孩在一旁抱着书，好奇地抬头看着父亲，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母亲点了点头，转过来摸上了她的双颊。

　　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了些什么，女孩偏了偏脑袋，不能理解母亲说的话。但是没关系，下一秒父亲就拉着母亲走了，在临走前转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中是深邃的海水，波涛汹涌的潮水翻滚着、卷起一次又一次的浪花。他的眼中又平静下来，眼中倒映着的是女孩单薄的身影——她转过去了，背对着门。

　　天界在新党的统治下向来宣扬要做无欲无求的人，他们不配感受爱，更不要提拥有它。可是夏悠看着这个时候父亲的眼底，那里分明藏着对自己深深的爱意。她鼻尖酸了，她很像上前抱住这个父亲告诉他没关系的，一家人是要一起面对一切的。她的手刚伸过去，就穿过了他的身体。

　　董秋易听窗外响成一片的杂乱无章，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去看窗外，他想拉走夏悠，夏悠又站在女孩的后面伸出手依旧碰不到她，夏悠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离开这个家，过了很久很久，女孩终于转过了身，门外的那群自诩正义要推翻旧党的人闯了进来。

　　她看到了门口倒在血泊中父母，她看到了他们拿着各种武器指着她，她举起了双手，服从一切命令。董秋易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翅膀根部新生的羽毛带着灰色的暗沉。他凭着自己基本透明的双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光环，很明显比其他人的光环要暗的多。

　　夏悠往后退了两步。他们把女孩关押到了集中营，手上抱着新生派党的洗脑书籍发放给他们，孩子们是最容易接受新的事物，也是最单纯最容易被传教思想的。董秋易抿了抿唇。

　　她被关在这个地方三年之久，一日复一日的待在这里和其他孩子一起念叨着新党是最伟大的，他们每天的测试都是在麻木的规范中被洗脑，被框死的规矩还印在墙上。女孩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总会抬头看一眼墙壁上的规矩，那些看守的人总是拿着什么东西威胁他们必须要念清楚。圣光在孩子们的身上降临，夏悠得到的光芒是最少的，那些看守的人也没刻意去观察，旁边的孩子捧着自己得到的圣光在耀眼的阳光下转圈圈。女孩站在一旁，和对面突兀的少年遥遥相望。

　　新生派党已经建立了自己统治下的国度，当初没有被杀害的孩子们终于放了出来，放出来的这天依旧是下着雪，孩子们踩在雪上陷下去的脚印，女孩跟在最后，她手上握着的毕业证书已经被她拽皱了。前面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雪天宣扬着自己毕业了从集中营出来了。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没错对面突兀的少年就是董秋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