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空自明》雏夏倾心

2、过往

　　夏悠失踪了。夏悠是堕天使。这两个消息所带来的恐惧在天族的内部如潮水一般地蔓延。审判所的人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群众对他的质疑。他们害怕异变的堕天使会残忍地杀害所有人，对于天族来说，他们就是异类。党同伐异是带有理性的生物永恒不变的本性。作为统治者，他们必须排除掉一切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东西。

　　他们已经发布了通缉令，如果看到夏悠立刻诛之——此外，如果能找到董秋易的尸体，就送来审判所。

　　夏悠翅膀上掉了两根羽毛，漆黑的羽毛落在他的脚边，董秋易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手刚碰到羽毛便穿透了过去，他瞬间消失不见。审判所的通缉令早就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这个起雾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这是在……董秋易的回忆中。夏悠在刚到这个领域的时候问过董秋易那个契约到底是什么，董秋易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你猜。

　　就算是这样夏悠也其实可以猜个七七八八，这个契约要么是防止违背诺言用的，要么是共享领域权利的。

　　她又回到了她当初见到董秋易被圣光穿体而死的地方。她不知道董秋易想干什么，上面的圣光被暗色的光给包裹了一圈，他好像想要把圣光压缩进一个什么地方，转眼就被因为圣光浓度过高的结晶反射出来的光给照到，瞬间光芒从他的身体里破出，血没溅到她。

　　好像有什么东西蹦了出来，画面立刻静止，几秒后又重新播放这个画面。循环往复了几次，夏悠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在第十二次播放这个画面的时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碎片大概在这个画面里，但是她不知道画面哪里才有这个碎片，转头去看董秋易，后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前面的画面还在播放，自己还在画面当中。她是身临其境，但是羽毛飘不到她身上，仿佛她就是个透明人。

　　夏悠的腿动了动，她往前走两步，手穿过了董秋易的身体，突然风的冲击把她震开，突然她就感受到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撞击，风在她耳边哀嚎，董秋易的身体瞬间消散，在烟雾中她看到了零落在地上的碎片，圣光的结晶也掉进了她的手心，她转过身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董秋易。

　　“我不是很清楚碎片出现的概率，不过如果是一个时间点一片的话……还有很长时间。”董秋易打量着她手中的碎片，“这个碎片我倒是心里有数，这个结晶真的是意外之喜。如果你要是觉得受了什么伤就用这个挡挡，反正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次性用品。你要是还有力气我们就出发去下个目的地吧！”

　　夏悠点了点头，她其实有点累，这一瞬间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她痛苦地蹲坐在了地上，接受着这汹涌而来的、董秋易对天族浓烈的痛恨。她紧紧地拽着面前董秋易的手，男孩子被她拽的生疼，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即将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和情绪——她原本以为这是个自己受利的契约，她想通了，这个契约的隐藏条件是什么。她根本没问清，复活一个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们是等价交换，夏悠给予他再生的希望，他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与他分享领域权利，但是她必须重新过一遍另一个人所有感受过的东西。

　　身上突然掉落了几片羽毛，头上的光环让身上洁白的衣服都染上一层灰色。

　　董秋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蹲下来摸她红了的眼眶，又跪下来擦拭她快要滴下来的泪水。可是不管他换了几种姿势，他和夏悠所在的虚空都不一样。他慌忙把漆黑的羽毛插进她的翅膀中，发现自己根本握不到夏悠的羽毛，他头一次这么恨自己为什么要夏悠让自己复活，他嘴里叨叨了很久的“对不起”，夏悠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开始后怕，在尝试第三次冲破虚空之后，夏悠自己站起来了。

　　“走吧，去下个目的地。”夏悠这么说。

　　下一个地方是夏悠熟悉有陌生的地牢，她看到董秋易的神情充满着惶恐，下一秒便消失在了自己的周围。

　　少年头上光环的白光已经黯淡了，他被关押在地牢里，和她之前一样，没人愿意靠近他。他没看过天光，没接受过几天圣光带来的温暖，从一出生就注定被关进地牢，限制了能力的增长。他逃了几年，又被抓回来。他的光环是黑色的，翅膀也是黑色的。他的双手被手铐吊挂在监狱里，双手隔绝了圣光。监狱门外就是他死刑的日期，他的脚边堆满了废弃的玩偶。没有人愿意为他祷告，仿佛他天生就是个错误。

　　他抬起了头，双眼是没有光的，他看向了夏悠所在的地方，夏悠站在门口。少女双手穿过门槛，握住了他的绳索。下一秒，所有东西都破灭。她好像改变了他的以前。

　　董秋易逃出来了，在行刑的前一天，从地牢逃出来了。夏悠被扬起的风沙糊住了脸庞，隐隐看到头顶着漆黑光环的少年闯进了天的中心，然后只听刺耳的警报声在所有人耳边惊起，又见到黑色的翅膀中裹着金色的光芒从里面冲出来，没人伤的到他分毫，也没人敢伤他半分。

　　他带着圣光跑了，夏悠看着他从天边远去。第二天天族的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喇叭广播也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夏悠看着上面文字觉得好讽刺——她手握着董秋易刚刚逃走时候留下来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