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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喜欢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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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有些喧嚣,带着几片零丁的叶在祁鸾脚边旋落。
祁鸾颊边的发丝动了动,撩过那双因惊讶而睁大的双眸,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看向不远处的曲月风。
曲月风摇下车窗,对他道:“上车。”
祁鸾刚依言上了车,曲月风就把东西递给了他:“拿着。”
“这是什么?”祁鸾将那东西翻过来,看见“毕业证”三字的时候仍不敢认,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祁鸾眼中浮现出几星水花,他连声音都是抖的,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学业中断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他也曾想跟同龄人一起奋战高考,进入大学殿堂。
可这一切在顾恒出事那天戛然而止,从此他的梦想沉寂于长夜之中,他也只能在曲月风那豪华却冰冷的房子里腐朽。
如今曲月风却将这一份希望重拾起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是他这么多年的等待获得了回应,还是曲月风宽恕了他的罪过?
他激动得难以言表,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吻了身侧的这个人。
祁鸾吻完后愣了,被吻的曲月风亦是。
尽管这只是唇与侧脸的接触,可它带来的波澜,远胜于平日大汗淋漓的交缠。
“我……”祁鸾缩回副驾驶座上,结结巴巴,不敢看他。
曲月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更倾向于这是祁鸾在讨好自己,不然若是归因于受害者爱上了施暴者,未免太荒诞了些。
“回去吧。”曲月风踩下油门,向家的方向驶去。
祁鸾冒然亲了他,本已做好被骂的准备,看见曲月风简单带过,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些许失落。
这注定是个非比寻常的夜晚,祁鸾主动躺在了床的一侧,等待曲月风洗完澡回来。
吊灯发出明亮的白色光芒,照亮了卧室的每个角落。
他努力组织着措辞,想着感谢的话,却不成想困意先一步侵袭了他,让他睡了过去。
他睡得脸颊浅红,睫毛打成两扇浅影,手里却仍抱着那本毕业证书,模样甚至有些可爱。
曲月风在祁鸾床边驻足,垂首看着他的睡颜。
曲月风觉得自己很奇怪,若说恨,就不该对祁鸾有丝毫心软。从利用起,到利用止。
可偏偏忘了囚困他的初衷,被他的顺从表象吸引,甚至为他谋求利益。
尽管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这个人是何想法,却也知道不能像之前一样任意赠送来去。
是一时的迷恋,还是喜欢呢?
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吧。
反正最后也是要走向商业联姻的,就算要留下祁鸾,也顶多是像宠物一样养着,喜欢了,就过来看看,不喜欢了,就弃置一旁。
跟不必要的人谈真心,那才是真的可笑。
曲月风脱了鞋子,在祁鸾身旁躺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依然是同进同出,只是下班时,曲月风接了个家里的电话。
如今曲氏虽是曲月风掌权,可持股最多的董事长仍是他亲爹,曲宏生。
平日里曲月风每隔一月都得回主宅汇报,这次也不例外。
祁鸾听他要回家,正准备寻着地方下车,曲月风就冲他道:“一起去吧。”
祁鸾:“啊?我?合适吗?”
曲月风:“你听话点就好,待两天就回来。”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祁鸾也不敢忤逆他,便只好闷声点头。
办公选址一般都就着交通便利、人来人往的地方,而富人定居,多去山水相逢处,求的便是一个风光秀丽、心旷神怡。
车子一路开进住宅区,映入祁鸾眼帘的是一座依山独栋大别墅,入内后是两个喷水池,前院花圃延绵足有数百米,前院主路之后才是大门。
曲月风的车一进院子,就从附近跑过来两个佣人,一个帮着领路,一个替他开车。
祁鸾被这幅迎接场面弄得有些窘迫,所幸有曲月风在旁站着,才没有出洋相。
他们进门的时候,曲月风的父母还没有回来。
曲月风对此显然并不意外,跟祁鸾解释道:“他们应该是爬山去了。”又告诉祁鸾二楼是卧室,他和顾恒的房间都在这一层。
曲月风母亲去世得早,后母跟父亲结婚时顾恒也一并入住了曲家,是以两兄弟感情很不错。
曲月风:“这块地是我爷爷买的,早些年发展经济区的时候他带着我父亲过来,后来就在这边定了居。”
曲月风讲述着他们家的过往,祁鸾也不插话,只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往屋里走。
曲家的佣人训练有素,见了祁鸾这号生人,也没露出多少诧异,只将他当做曲月风的朋友对待,领着他们去了二楼客厅。
曲月风算得上是一个大忙人,回了主宅也不忘工作,一坐定就拿出电脑处理起公务来。
祁鸾吃着佣人端上来的精致茶点,努力地当着透明人。
曲月风一直对着界面敲敲打打,也没空理他。
这幅默片场景直延续到曲月风父母回来的时候。
曲月风听见声音,就合上笔记本,对祁鸾嘱咐道:“你先去我房里待着吧。”
祁鸾未作他想,应声说好以后,便顺从地提步往长廊里走去。他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躲起来方是正道。
可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曲月风和顾恒的房间是挨着的,而他伸手推开的,正是错了的那扇。
这是一间宽敞的一居室,外接阳台,附带书房,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于帘影间浮动。
祁鸾于房中央茫然四顾,恍然间有许多纷杂的画面涌入脑海。
他记起了学生时代的事,那时顾恒刚从国外转学进来,在学校里并无多少相熟的朋友。
那时的自己也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亲近,便自然而然地同样落单的顾恒成了同伴。
只是这明面上平易近人的小少爷,却好似有两幅模样,当面温文有礼,背地里却常以鼻孔看人,好似这天底下除他自己以外就没人能入眼了一样。
祁鸾怔怔地,走过卧室,进了书房。
顾恒虽已卧床数年,可这房间一直都有人定期打扫,物件也摆放齐整,仿佛它们的主人从未远离。
祁鸾手抚着桌角,低下头时,在收纳盒里发现了一些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些散碎的纸张,断口粗糙,像是人为撕开的。
而纸上的字,是祁鸾亲手写就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道女声打断:“你是谁,谁让你进我们小恒房间的?”
祁鸾抬头一看,那人妆容得体,外表约莫三十上下,正是顾恒的生母。
“岚姨……”曲月风被这番动静吸引过来,看见书房里的人是祁鸾时,脸色几经变幻,最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祁鸾道:“阿鸾,你怎么来了这里,我的房间在隔壁。”
听说只是走错,岚姨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可曲月风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遭了更大的雷击。
曲宏生:“小风,你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
曲宏生声音不大,却显然稳居上位多年,话语中自带一股凛然的威压。
他插了这句嘴,岚姨也倏然缩紧了双瞳。
她一把抓住欲走开的祁鸾,细细看了他几眼,才终于确认下来。
“是你!就是你把小恒推下去的!”
岚姨手指用力下掐,鲜红的指甲扎进祁鸾手背,转眼便是几道深痕。
祁鸾纵有挣脱的力气,也不敢在别人的家里对女主人放肆,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曲月风。
“岚姨,他现在跟了我,算是我的人。”曲月风一手按住岚姨胳膊,一手捉住祁鸾往自己身后扯:“他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误闯了小恒的房间,我替他向您道歉。”
看他维护祁鸾,岚姨简直惊诧得无以复加。毕竟这个继子是怎样地冷酷无情,她是最清楚的。
可现在他却为了个外人,冲撞自己的继母!
岚姨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平日里断然是做不出情绪失控、勃然大怒这种失礼无仪的事的。可顾恒这个亲子于她而言,是最触不得的逆鳞。
这五年来,除却定时去医院看望儿子以外,她难受了、悒郁了的时候,都会来这房间里坐坐,看看儿子读过的书、用过的笔,感受他留下的气息。
她一直坚信她的小恒会醒来,所以在出事后让人把顾恒的东西整合进书房里,一样都不能落下。
可这无知的、莽撞的新来者,竟毫不顾她对儿子的爱护,擅闯进这一片天地里,污染了她为儿子维系的这一片净土。
更何况,他还是导致儿子坠楼的罪魁祸首!
这让她怎么能忍,如何能忍?
“小风你不能把他带走。”岚姨紧拽着祁鸾不肯放,又将矛头对准曲月风:“当初不是你接手后续事宜吗,怎么这杀人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难道你忘了是谁差点害死小恒吗?”
“小恒的事,我没忘。”曲月风在不顶撞她的程度内反驳道:“但这跟今天的事没关系。让他出现在您二老面前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