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汛》沈云禅

32、女主角

　　第32章
　　叶蓁呆呆地坐在床上，房间里还残留着碘伏的气味。
　　和陈望的对话值得她反复咀嚼深思。

　　摔伤的事叶蓁没有告诉任何人，叶诗情的消息也是照常回复。
　　她问叶蓁怎么比平时晚了这么久才回，叶蓁回复手机没电了，刚刚才充上电。

　　【这么晚才回去？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叶蓁回了个“好”，又发了几张撒娇卖萌的小猫表情包才糊弄过去。
　　要是叶诗情再追问几句她就要露馅了。

　　脸埋在枕头里，叶蓁还在为刚才的对话苦恼。
　　她为什么要回答啊！她就应该装作没听清，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在学校里不也是这样，怎么到了陈望面前就什么都忘干净了。

　　手机振动，她以为叶诗情又发消息来了，点开才发现是陈望的消息。

　　【早点睡。】

　　三个字，言简意赅且十分客气。

　　叶蓁回了个“睡不着”，想想又发了一堆生气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乱说话，她现在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睡意。

　　【那我上来哄你睡？】
　　叶蓁：？
　　叶蓁：睡了。

　　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照在陈望脸上。
　　抬手挡住眼前的光，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陈望看了眼时间，才发觉他比平时醒得晚了。

　　一开房门就看到冰箱前有人猫着腰翻来翻去。

　　对方回头。
　　叶蓁和他面面相觑。

　　不用问她在干什么，显然开冰箱只有一个目的。

　　陈望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皱眉。
　　过了一晚上，叶蓁腿上的擦伤已经愈合了，脚腕扭伤不严重但还没什么力气，一瘸一拐地下楼找东西吃。

　　“你吃什么？水煮蛋还是荷包蛋？”叶蓁问，“老板还拿来了面条。”
　　“都可以。”陈望从她手上接过食材，“你就这个样子下楼的？”
　　叶蓁回答：“对啊，就是慢一点，也没什么。”

　　她关上冰箱门，为了证明给陈望看，叶蓁还给他表演了上楼下楼，随意扎起的马尾晃来晃去。
　　稍稍打消了陈望的疑虑，但陈望仍旧在考虑和叶蓁互换房间。

　　原本让她住二楼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在一楼住，不会错过任何出入动静。
　　但现在她腿脚不便，上下楼就显得麻烦很多。

　　“我真的没事！”叶蓁解释，“脚也没肿，估计明天就好了……哎哎哎你去楼上干什么？”

　　陈望只是想自己走一趟，试试上楼的坡度。

　　房门没关，叶蓁连蹦带跳地上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电脑屏幕上还是她选图选到一半的照片，正好是陈望出镜的那张！

　　“等等——”叶蓁重心不稳，倒向陈望。

　　陈望被她推的往后几步，一起倒在床上。

　　完蛋了，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一时间竟然分不出，陈望看到她屏幕上的照片和她现在把陈望压倒在床上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件更让她想找地缝钻进去。

　　陈望被这股力道撞得短暂发晕，睁开眼，叶蓁绯红的双颊近在咫尺。

　　她按着陈望的小腹，陈望扶住她的后腰。
　　手感还行，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有没有撞到？”他松手，慢慢挪开视线，看向地板，避免更尴尬的事情发生。

　　“没事！”叶蓁一下跳起来，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我再给你蹦两下？”
　　“别。”陈望阻止她，“你刚刚冲过来做什么？”
　　叶蓁支支吾吾：“我没站稳……我还以为你要进来呢。”

　　陈望坐起身：“我只是想看看你上楼方不方便，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叶蓁挡住桌上笔记本电脑：“如果有不舒服我会和你说的。”

　　她的动作还是略显刻意了，陈望只当没看见。

　　“行。”陈望离开房间，下楼前还想起来什么，转头嘱咐一句，“这几天少跟咪咪……那只柯基在一块儿玩，就算是宠物狗，体重也在那摆着，撞起人来没轻没重的。”
　　“知道了。”

　　叶蓁答应得爽快，反倒让陈望更好奇她刚慌慌张张冲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望就像忘了之前的对话，气定神闲，只有叶蓁觉得唇齿灼热，不把这份疑问说出口，她就必须时时刻刻需要忍受煎熬。
　　太糟糕了。

　　然而在某个时间点，叶蓁突然发现了盲点——她在陈望桌上看到过的那幅画。

　　是在她整理自己社交平台照片时候想起来的。
　　随着摄影技术的进步，想清理一下以前的“黑历史”，一张张翻阅过去，看到了某张被她遗忘很久的照片。

　　仅凭借一张照片和一幅画，并不能证明什么，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蓁就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趁着饭后时间，叶蓁旁敲侧击问他。

　　“上不上网？”陈望说，“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上不上网你不知道吗？”
　　“我就是有点好奇嘛。”叶蓁问，“难道你没有体会过大数据的力量吗？比如和朋友聊天时随口说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结果打开软件就发现相关内容被推送到首页。”
　　“有过。”
　　“我今天被推送了一条帖子，发帖的人说自己前几年逛街时候，附近有个剧组在拍摄，她没放心上，没想到两三年后她在首页刷到了一部微电影，在视频里看到了当时路过的自己。你不觉得很巧吗！”
　　陈望给予肯定，叶蓁趁机追问：“想想还挺浪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成为别人创作的一部分。”

　　她看到陈望停下洗碗的手。
　　他背对着叶蓁，她不知道陈望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以陈望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想到她是意有所指。

　　不过片刻，她听到水流声，陈望刚才的走神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帖子是真的，是叶蓁发动态问该怎么办，评论区出主意给她看了微电影帖子的传送门。
　　陈望没说话，叶蓁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心想难道是她暗示的还不够明显？

　　颠倒的画面中，陈望擦干手，朝她走来。

　　抱枕被抽走，叶蓁遽然失去了安全感，立即坐直身板。

　　“这位W.先生，你要和我探讨一下绘画创作相关吗？”
　　“不。”陈望说，“我只是想询问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画作的主角吗？”

　　她被陈望的直球二次攻击了！
　　叶蓁死死地捂住胸口，以防心跳越来越快，会冲出喉口。

　　陈望伸手，拨开挡在她眼睫前的发丝，少女湿润的眼眸惶惶地映出他的剪影。

　　“如果我不答应呢？”
　　“白天发的帖子不就成了无用功。”
　　叶蓁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甚至不需要大数据的力量，陈望唯一一个关注就是叶蓁的账号，app小红点刷新他就看到了帖子推送。

　　陈望认认真真把所有评论都看完了，这条帖子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被推送出去。除了推荐微电影这个方法的，还有一堆围观看热闹的回复。

　　“如果你答应我的话，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
　　叶蓁眨了眨眼，手指卷着鬓边发丝，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好吧。”叶蓁说，随即马上补充道，“快告诉我答案，不然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陈望没有直接回答，在手机上敲了些字。
　　他贴了防窥膜，叶蓁不知道他在操作什么。

　　过了会儿，叶蓁的手机跳出一个弹窗通知，有人在回复帖子时候圈了她的账号。
　　在排名靠前的高赞评论里，多出一条楼中楼。

　　【AAA专业藕片打孔小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是双箭头吗……先优雅置臀，有后续要用力踢我！】
　　【W.：后续是，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是我的女主角了。】

　　叶蓁看着他昵称后面的粉丝标识，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她突然想起某个默认数字账号，翻了一下为数不多的粉丝列表，果然已经找不到了，取代而之的是陈望刚刚改了名字的“W.”。

　　叶蓁的大脑已经开始播放幻灯片。
　　自从她发现自己对陈望有好感之后，经常看得帖子内容都是什么《情侣必做的100件小事》《约会地点TOP10》……
　　反复确认她有设置隐私模式，别人看不见她的收藏和点赞，叶蓁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降下。

　　评论区几乎是秒回。
　　【AAA专业藕片打孔小谢：蹲到后续了？事主本人？？？】
　　【AAA专业藕片打孔小谢：唯一的关注是楼主，ip地址都一样，嗑到真情侣了，别把我甜死】

　　“等一下，这也太突然了！”叶蓁本能地想把脸埋进抱枕里逃避现实，却扑了个空。

　　“难道不是双箭头吗？”
　　造成她脸红心跳的罪魁祸首本人，一脸无辜地问她。

　　进度也太快了——叶蓁内心尖叫。
　　快得就像前几天她还是靠学步车行走的婴幼儿，今天就要成为马拉松运动员。

　　母胎单身到现在的叶蓁，在被其他人告白时候，最费脑子的部分只有如何委婉而不伤人的拒绝。但是陈望突如其来的表白并不令她生厌，待她反应过来后，反而生出了“原来他也是”的窃喜。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叶蓁小声问。

　　大概是在503画室看见她的时候，比现在青涩许多，被穿堂风冻得瑟瑟发抖，克制不住打了个喷嚏，还会害羞地询问有没有影响他们画画。
　　包括后面他故意和叶蓁有接触，也是因为觉得她生动的表情很可爱。
　　那会儿陈望还打着“了解一下未来的‘妹妹’”的幌子。
　　他还记得乔成卓当时痛心疾首的表情：“骗骗哥们可以，你别把自己都给骗了。”

　　叶蓁捂着脸，连罗芷什么时候打开的电话都没注意到。

　　还是陈望接起电话，罗芷声音愣了下：“我没打错号码吧，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人在旁边。”陈望说，“她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适合接电话。”
　　罗芷“啊”了一声，满腹疑问：“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叶蓁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连忙出声解释。
　　罗芷听到她的声音，笑了笑：“行，我这的事情也解决了，过两天你们回来我开车去接你们。”
　　叶蓁呆住，罗芷问道：“不想回来，你也想归隐田园了？”

　　“也不是……”叶蓁答得犹豫。
　　罗芷叹气：“就算你打算出家，也得在脱离红尘之前把方案交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基友出演网友“AAA专业藕片打孔小谢”-3-
忙了几天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发现睡醒还要调休上班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