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域生杀变》上林赋

3、第 3 章

　　“嗯？”

　　渊边说边将手轻巧地将从黎的发梢掠过，带走了一粒尘土。

　　“就是觉得这粒土配不上你轻柔的秀发罢了，别激动嘛。”

　　这个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说话也完全没有条理，东一句西一句的。

　　黎皱了皱眉，将风袭收回剑鞘中，一道白光从渊眼前闪过，寒意袭人。

　　喷香的地瓜气味在空气中逐渐扩散，将先前的恶臭悄然掩埋，继而充盈着整片空气。

　　“好甜的气味！这个地瓜一定很甜，气味是骗不了人的，万物皆有独特的气味和属性，通过细小的差别可以区分。”渊欣喜若狂地望着悬在火焰上的地瓜。

　　地瓜在蓝色火焰的炙烤下表皮出现道道裂痕，将嗅觉与视觉冲击完美融合，生动演绎，任谁看了都会不堪一击，更何况是眼前这两个饥肠辘辘的人。

　　渊娴熟地将地瓜取下来，从身旁摘取两片地瓜叶，将其掰成两半，左瞧瞧右瞧瞧，下意识看了一眼黎，伸手将大的一半分给了他。

　　“喏，尝尝，棘之域的地瓜，多少人都是可遇不可求。”渊自豪地说。

　　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没想到，你对吃的东西倒颇有见解。”

　　“嘿嘿……”渊笑着挠了挠头。

　　须臾。

　　“吃饱了，赶紧上路吧。”黎淡淡地说。

　　“不急，今日河畔月色甚美，凉爽的明月清风配甜甜的烤地瓜，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如此佳夜，怎能被赶路耽误？”

　　黎微微偏着头说：“……哦，或许你忘了，我是个瞎子。”

　　渊：“……”

　　夜空中，黑色的明月散发着幽幽的光，将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大地与苍穹之上。

　　两人席地而眠，却相距甚远。

　　又是长阶，脚步声延绵不绝，比起往日的流水声，今日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雨不停地下，渊撑着一把伞，为黎解这阴湿之苦，清脆的雨滴声像鼓点一般在黎耳边敲击不停。

　　“你为何随身带着伞？”黎试探性地一问。

　　“人有悲欢离合，天有喜怒哀乐，人会有情绪，天空又何尝不是呢？晴天的时候将不快之事积攒成厚厚的云团，心中的怨恨越聚越多，最后在雨中又消弭殆尽，循坏往复罢了。”

　　黎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望，默默低下了头。

　　只有拖沓的脚步声，空旷的寂静沉下来。

　　渊忽然有些难过，好像纤长的岁月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走着，犹如野地里一只伶仃水鸟，也不鸣叫。

　　但他转眼看到黎时，好像就有了那么一点明亮而模糊的想法。空气里烤地瓜的香气还未散尽，渊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你有恨么？”黎突然问。

　　渊有些惊愕，冰块脸居然还会开口问这些。

　　“啊......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有，或者，没有呢？我没有认真想过，或许有吧……”

　　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似的，一丝笑漫上嘴角，“小瞎子，你这是在关心我？”

　　“黎。”黎避开了话题。

　　“嗯？”渊表示很迷惑，眼神聚焦在一起。

　　“我的名字叫黎。”黎仍然保持一脸冷漠。

　　渊无语了，冰块脸这么傲娇的么？好吧好吧，就当我不要脸，我接受了。

　　路上偶尔有风声，棘之域其实是很安静的，尤其是某个人停止了他滔滔不绝的话闸，但从本质上讲某个人在遇见黎之前不是这样的。

　　于是某个最近抽风的人默默扶额打了个晴天霹雳似的喷嚏，这蹩脚的三脚猫技术还是成功引起了前面移动冰山的注意。

　　黎转过来，惜字如金地给了渊一个眼神。

　　“没什么没什么，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惦记我了。”渊讪笑。

　　却在黎转脸后变了神色，那些杂碎，怎么这么不安分！

　　“千卫，去查。”渊传音道。

　　空气只是微微波动，一个黑色人影向渊行了个礼，又匆匆离去。

　　“有人！”黎瞬间拔出风袭，刺向虚空中。

　　渊的剑也应声而起，挡住了黎的风袭。

　　“黎，别紧张，是我的人。”渊朝黎微微笑着说。

　　“回！”风袭只发出了撕裂风带的声音，乖乖飞了回来。

　　两人都无话可说。

　　“我暂时还不了解他，敌友难辨，周围都是他的人，小心为上。”黎想。

　　“想要让他完全信任还是不可能呢。不过是遇到了个有意思的人罢了，以后怎么样，又有谁知道呢？”渊自嘲一笑。

　　空气又隐秘地浮动了一下，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微妙的尴尬。

　　“殿下，荒殿的人动手了。”千卫恭敬地答道。

　　“在哪？”渊面无表情，但千卫感觉到殿下动怒了。

　　“越岭。”

　　“很好，小虾米跳两下，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带一批千斛卫去解决，顺便也给荒找点事做，不要暴露身份。”

　　“遵命，殿下。”千卫隐入了夜色。

　　“怎么样？”黎背对着渊开口。

　　“没事，河里蹦跶的野味比较多，我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罢了。”渊又一如既往地笑着了。

　　“不知是何种野味，棘之域的野味，定然格外鲜美。”

　　“这么想知道？你跳进河里，我来告诉你。”

　　“……”

　　河里突然巨浪翻涌，浪花一朵朵拍打在河岸上，啃噬着彼岸花。

　　黎听着周遭的一切动静，不再多问，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