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人》薄雾青山

8、第八章 计谋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这日午后，华雪正从内殿走出来。
　　严冬里难得出太阳，一些小宫女、小太监偷偷在圆柱根下眯着眼偷懒。
　　华雪眼风一扫，看见这些耍滑头的，暗暗咬牙，恨道，“等娘娘复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正收回视线往回走时，华雪突然停住，叫住一个眯着眼打瞌睡的小宫女。
　　“迎春人呢？娘娘要的甘松香快没了，让她去内务府一趟。”
　　迎春是静思殿一个小宫女，向来负责外殿，做做一些跑腿儿的活儿，不算得宸妃重用。
　　那小宫女还在睡梦中被叫醒，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神智还不清，
　　“迎春想来是去了坤宁宫了吧。”
　　话毕，小宫女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一下清醒过来，面容失去血色。
　　华雪眯起眼，语气危险，“迎春去坤宁宫干什么？”
　　小宫女忙磕头，带了哭腔，“华雪姐姐饶命啊……”
　　华雪冷哼一声，命福安将这小宫女押解起来，立即禀报宸妃去了。

　　“……娘娘，事情就是这样，迎春这人必有蹊跷。”
　　郗徽挑了挑眉，语气有些玩味，“皇后的人？”抚了抚袖，语气冰冷，“把那小宫女给本宫带上来。”
　　那宫女名叫坠儿，和迎春同住一个屋，负责在静思殿院子扫扫地。
　　坠儿被福安拖上来时，已经面色苍白，双目失神。
　　见到郗徽，突然活了过来似的，重重磕头。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勾结坤宁宫，娘娘明鉴啊！”
　　郗徽笑笑，状似不解，柔声道，“这是做什么？本宫向来心善，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和你家里的父母弟弟，自然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坠儿流着眼泪，颤颤巍巍地开口，“奴婢这几天夜中失眠，到了晚上总是睡不着觉，前天深夜，奴婢躺在床上时，发现同屋的迎春偷偷摸摸地准备出门。奴婢吓了一跳，但也心下奇怪，便问迎春，迎春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在奴婢的逼问下，迎春只说，只要这件事成了，就能调离静思殿，过上好日子了。旁的再也不肯多说。”
　　“这几天，迎春时不时跑去坤宁宫，坤宁宫一个宫女和她是同乡，交情颇深。”
　　坠儿说完，一直磕头，“娘娘，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求娘娘饶命！”
　　郗徽沉思，没理会她。
　　直到坠儿的额头青得发黑，郗徽这才扶住她，“你是个好的，本宫相信，你定不会是那叛主之人……”
　　身旁的华雪不忿，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郗徽微微抬手打住了。
　　郗徽继续温柔地说，“你回去后，不要露什么端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替本宫监视着迎春的一举一动。”
　　末了，抚摸了坠儿的脸颊，“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明明宸妃娘娘动作和语气都是那么轻柔，可坠儿还是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坠儿下去后，华雪试探地问道，“娘娘心里已经有法子了？”
　　郗徽拿着茶杯，轻轻吹一口水面，淡淡说，“皇后既然走了九十九步，剩下一步本宫就帮帮她。”语气嘲讽又冰冷。
　　“对了，”郗徽想起来什么，”入宫前母亲给本宫的那红木匣子放哪儿了？去找出来。”
　　华雪疑惑，那红木匣子娘娘从入宫起就没有拿出来过，但还是去了库房。
　　郗徽却记得清楚，那匣子里放着一颗药丸，名唤龟息丸，服下后可使人产生中毒症状，但对身体无害，且再高明的太医也诊断不出来。
　　当年母亲交给她时，她还觉得无甚用处，没料到有朝一日，此物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说起这药丸，还有一段奇遇故事。
　　郗徽幼时，一次，她母亲郗夫人带她去京郊的相国寺上香。
　　夜晚住在厢房时，房中突然闯入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
　　郗夫人一时恻隐，便把这女子救下。之后以替郗太师祈福的名义在相国寺住了好几天，并且偷偷传来大夫，替女子疗伤。
　　几天后，这名女子慢慢苏醒。
　　从她口中，郗夫人知道她是苗疆人士，由于身怀异术，被人追杀。
　　为了答谢郗夫人救命之恩，女子赠送给郗夫人许多奇珍异宝，其中就有一颗龟息丸。
　　……
　　十五月圆，宸妃便于院中赏月，华霜华雪等宫女都在旁伺候。
　　内殿空无一人。
　　黑暗中，迎春猫着身子，偷偷溜到熏炉前，往里头倒了一包粉末，前后张望，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没有看到窗户外，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