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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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天色刚一泛白，各宫便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皇后是个极重规矩的，每日妃嫔的请安向来看重。
这日，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阴暗，雨雪又密又集地从天空落下。
惠妃坐在步撵里，由着小太监们抬着，厌烦地捏了捏手帕，低斥，
“真是作践人，这样的天儿！”惠妃姣好的面容冷意翩飞，“她也只晓得用这样的手段磨人。”
这个“她”指谁，不言而喻。
步撵下跟着的大宫女秀珠忙说，“娘娘！”
“行了行了！本宫说说还不许么！”
惠妃到坤宁宫时，嫔妃已到了大半。
宫撵徐停，惠妃纤沿曼步，宝相花缀下流苏错落曳过耳鬓，端然明丽，在这样阴沉的天儿，竟生生让人觉得明媚不可直视。
“给惠妃娘娘请安！”品级低的嫔妃连忙行礼。
“起吧。”惠妃曼声道，语气随意。
后宫就是这样，惠妃余光瞥过几个低位嫔妃，干净的襦裙已被雨雪濡湿，裙摆甚至有点儿变脏。
难怪人人拼死拼活都想争皇上的宠爱，因为便是零星丁点儿也能够活得更体面。
惠妃落座没一会儿，陈嫔到了。
按陈嫔的位分本是没有资格乘步撵的，但皇后体谅陈嫔有孕，特许她每日乘撵请安。
惠妃觑了一眼花孔雀似的陈嫔，心道，真是个蠢货，被人当枪靶子使还没发觉呢。
“见过惠妃姐姐，姐姐今日来的倒是早呢。”陈嫔主动搭话，声音甜腻腻的。
见惠妃没搭理，陈嫔杏眼极快地闪过一丝冷意。
惠妃和陈嫔的梁子是早就结下的。
陈嫔在宫中一向得脸，皇上三分宠，皇后又乐见其成，再加上怀有身孕，可谓后宫第一人了。
但惠妃也不是吃素的，大将军府出身，出阁前常年生活在北疆，母亲早就去世，后院姨娘不敢管教，性子说好听了叫直爽率真，难听点就叫刁蛮任性。
更何况惠妃是东宫出来的老人了，在皇上面前向来说话有三分地位。
再加上皇后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两人很快就结下梁子。
“妹妹自从有了小皇子之后，愈发睡不安稳，这不，今天起得迟了。”陈嫔像是不在意，自顾自说。
惠妃皮笑肉不笑，冷言，“陈嫔是该好好养着，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陈嫔气噎，刚想回嘴，皇后却从珠帘后姗姗来迟。
一身深红色翟凤出云宫装，高贵华丽，也弥补了容貌上的三分平淡。
右侧上首的恭妃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端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们这位好皇后，每次出现在嫔妃面前，总是齐整的凤冠凤袍，有意无意地强调自己皇后的身份。
皇后看到众人都到齐了，嘴角勾起完美的笑容，仿若没有听见刚才的吵闹，开口，
“各位妹妹这么早便来请安，是有心了，昨儿个皇上新赏了些君山银针，抱琴，沏茶。”
皇后慢慢抿了口茶，开口道，
“本宫知道你们都是极守规矩的。身为后宫女子，当时刻谨记宫训，为皇上分忧，及早替皇家开枝散叶。”
“抱琴，把本宫的珐琅彩莺戏双连瓶拿出来，赏给陈嫔和惠妃。”这是对刚才二人纠纷的回应。
惠妃听了却心里直呕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捺下心中怒意。
彩莺双戏？
皇后这是在讽刺她和陈嫔只不过是两只供人观赏的莺鸟罢了。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咒骂皇后，惠妃面上还是恭恭敬敬，“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之后就是一些不轻不重的敲打和嘱咐。
正当众人快散了时，突然间，太监尖利的通传声打破了寂静。
坤宁宫的大太监连福半爬半滚地跑进来。
抱琴立马训斥，“娘娘面前，你这是像什么样子！”
大冷天里，连福的额角生生出了汗珠。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才开口，
“回皇后娘娘，静思殿今日宣了太医……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病重……”
说完立马深深低下头。
“什么？！”皇后几乎是瞬间惊愕变色，忍不住站起。
一众妃嫔也是俱惊诧不已。
不过片刻，皇后收拾好脸上表情，担忧地问，“可禀告皇上了？”
“皇上一刻钟前已去了。”连福战战兢兢。
皇后顿了顿，好似放心地点点头，“这便好。”对下首女子们匆匆搁下一句“你们退下吧” 便转身走了。
坤宁宫内殿，向来沉静的皇后此时如坐针毡，左手不自知地拨动一串佛珠串儿，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柳嬷嬷是高皇后的乳母，从小伺候，情分不比常人。
皇后迟疑开口，“柳嬷嬷，你说，宸妃这病是真是假……”
柳嬷嬷高宅大院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龌龊事儿没见过，但此刻却不确定，“回娘娘，依老奴对宸妃娘娘的了解，不像是会使这些下作手段的人，想来真病了也未可知……”
柳嬷嬷的话有三分依据。
宸妃这人她还是有三分了解的，心气颇高，什么阴险手段都懂，只是向来自持身份，不屑用罢了。
但皇后尚存疑，“但怎么可能这么巧，说病就病了呢……”
“真病假病，娘娘去看看便知，眼下重要的，是别让皇上以为娘娘您苛待后妃。”
“嬷嬷说的是，抱琴，去静思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