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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预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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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仲孙抱着被子,眼睛死死盯着跳跃的烛火。一跃一跃的小火苗,看上去格外活跃。
困,但是他睡不着。眼皮已经快黏到一起,可他就是死活睡不着。
‘噼’,最后一点光也没了。仲孙攥紧被角,翻过身,心里默背《道德经》。直到四更天,才强迫入睡。
大早,辛哲不出所料的见仲孙在吃着早饭。迈步走过去,看了眼碗里的粥和放在旁边的包子。哟,还是肉的。
掌柜递过来一碗粥,辛哲吃惊。这是怎么了,突然对他这么好。
仲孙咧嘴,冲掌柜竖拇指。“太好吃了!”
掌柜失笑。真有这么好吃?
仲孙点头。真好吃!
端着笑,掌柜坐到这边。“小公子,上淮多雨。你们今天要是上路的话,须尽快。”
“等阿哲吃完早饭,我们就走。”想到什么,仲孙叹气:“看来,我和美人是无缘了。”
“美人?”
一听美人,仲孙来了劲。“没错,如同仙人。”
掌柜:“我看,小公子您就长得很好了……”
岂止,明明是妖孽。上京十二城,再没生的这般好的公子了!小二暗暗吐槽。
“我好看?”仲孙显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奖,“错了,我这是英俊帅气!”
辛哲:“咳咳。”
掌柜:“……”
小二:“……”这位是不是对自己的样貌有什么误解?
掌柜和辛哲同时难言,小祖宗承袭仲孙皇室男子的姿容昳丽,和英俊帅气实在搭不上边。
瞧着少年清澈的眼神,让人说不出反话。掌柜昧着不多的良心,附和道:“的确是帅气。”
“哈哈哈,我就知道。”仲孙得意大笑。
等等。依照这位的审美,那么所谓的美人是不是……
辛哲倒胃口的放下筷子,“少爷,我们还是尽快上路为好。”
想到什么,仲孙看向掌柜。“能不能商量个事。”
掌柜:“?”
……
辛哲摸不着头脑,这位到底怎么想的。“少爷,你怎么换骑马了?”
“不祸害阿毛了,我换个祸害。”仲孙不自在的摸了摸马毛,“而且,它更适合留下来。”
一怔,辛哲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再不快点,又要淋雨了。”仲孙抬头,云层正在急速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辛哲看不懂这位年幼的小殿下。这世上,他看不懂两个人中,如今,又添了一位。
本以为边关会秋风萧瑟、荒田遍地,真见了,明白自己是想差了。
集市上,两边是叫卖的贩子,两边之外是条各种小吃以及酒馆饭庄。热闹但不闹人,繁杂但不脏乱。
仲孙啃着糖葫芦,脑袋不住地四处乱转。他不累,辛哲都替他累。约摸是年纪大的缘故?
“我本来以为,老爷的安排是让我来受罪的。哪想,全是让我来享福。”
少年嘴里塞着豆糕,辛哲费了不少劲才听懂。
“您想多了,老爷可是很疼爱您的。”最起码,宫里的那几位可从没这般自由过。
仲孙敷衍的应了声。
这边,辛哲跟在仲孙身后,不敢懈怠。丝毫不知另一边的高楼上,有人将他们当笑料看了半天。
宽眉老者说:“没想到,陛下还真是宠爱这位小殿下。竟然舍得将自己最得力的谋士,送来看顾这位。”
长须中年:“话说,我们是不是要另作准备。观陛下意思,这位倒比其他几位皇子更受宠爱。”
稍显年轻的中年人阻止:“万万不可。不知深浅,怎能随意动手。”
几个人吵来吵去,也没得出个结果。最后,长须人看向一直望向窗外的俊美男人。
“晏大人,您怎么想?”
男人回头,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轻微略过。停留之短,却重千斤。
半天,他才开口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确实是仲孙家的血脉。”
三人面面相觑,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位晏大人,他的话十有八九都听不懂,但也没这般莫名其妙。
说实话,他们对这位只见过几面的小殿下很有好感。咳,不仅仅是这位长得很好看的缘故。
浑然不觉自己被惦记上的仲孙,小傻子似的看着盆里长相奇怪的鱼。伸手想要戳戳鱼身,却被小贩一手拍开。
小贩咋咋呼呼道:“小公子,使不得。这鱼可碰不得,是会伤人的。”
辛哲:“既会伤人,你为何拿出来卖?”
小贩苦笑,“虽会伤人,可这鱼的用处颇多。我们这样的,吃半条都是大补的。”
正说着,就有妇人携着孩子来这儿买鱼。几句话的功夫,妇人就付了钱。
小贩从盆里抓起鱼,鱼嘴张张合合,竟有上下两排尖利的牙齿。阳光下,闪着可怖的暗光。
那鱼不住挣扎,小贩只利落地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刮鳞去内脏。用草绳穿过鱼嘴,打了个结。
妇人接过,提着鱼嘴边的草绳转身走了。“宝啊,阿娘今天给你做鱼吃。”
……
很快,鱼便卖完了。小贩麻利的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想起什么,从一开始没用的小木盆里,取出一条鱼。
随后,他有些腼腆地将鱼递给仲孙。仲孙莫名,并没接有接过。
“我身上没钱了。”
“不用钱,是送给您的。”
仲孙默然。暗想,看那鱼尖利的齿就疼的不行。
“要不是公子,我今天也不会这么快就卖完鱼。说起来,公子帮了我大忙。”说完。小贩将东西搬上车牛,很快甩着鞭子悠然地离开了。
仲孙无奈,他只是在旁边蹲了半天而已。根本没帮上什么忙,没想到贩子会这么热心,送他一条鱼。
转身,仲孙冲蹲在后边的辛哲大方的说:“阿哲,这鱼送你了。”
辛哲翻了个白眼,恭敬回答:“少爷,我们不能随随便便辜负别人的心意。”
这下麻烦了。提着鱼,仲孙苦着脸,“这鱼不好吃的。”
辛哲若有所思,随后看了眼仲孙,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只是再之后两人相处过程中,多了几分试探。
两人并不差钱。远在上京的皇帝陛下怕仲孙会受罪,特地在各地‘存’了笔钱,以备仲孙不时之需。
裕谷县衙——
师爷很不耻自家大人的不要脸行为,忍无可忍之下。“大人,烦请您有点棋品。”
林大人乐呵一笑,“小钱呀,话不能这么说。大人我也是有自尊的,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钱师爷:“哦。”声音无比敷衍。
忍耐了一会儿,钱师爷决定说点什么转移林大人的注意力,省得老是追着自己下棋。关键是,这人还没棋品。
“大人,京城的小少爷特来拜访,我们最好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林大人摇头,“我才不去!要去你去,听说那谁谁也来了。”
师爷无语。自家大人是个人才,还是个人才中的尖尖者。但是——人外有人。当今太尉晏胥,却是能全面碾压所有人的绝世神才。
林大人年轻时,有幸和太尉晏胥共事过。而不到半月时间,林大人就来到了鸟不拉屎的裕谷,做了一小小的芝麻官。
不过,林大人曾对钱师爷说过,他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离开上京。
“大人,你不会是怕了吧?”
闻言,林大人气呼呼的瞪着他。“钱钱,你怎么说话的?我那叫怕么!”
抬头,钱师爷惊呼:“太尉大人。”
“哇呀!”林大人匆忙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瞬即,瘫脸。
“钱钱,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可别再吓我。那家伙要真出现,尸横遍野啊。”林大人抓住师爷的手,哭诉道。
“啧。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仲孙瞧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人,质疑出声。
辛哲拒绝回答。
钱师爷扯开林大人的爪子,起身。向仲孙行礼,“殿下。”
林大人捂住脸,哼哼唔唔。
“哟,你们消息够灵通的。”仲孙提了提鱼,递给师爷。“废话不多说,还请你们想个办法煮了这鱼。”
林大人漏着指缝,打量仲孙。暗下赞叹:仲孙家的男子,果真都是一顶一的好皮囊。这要说是亲父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林大人忽略钱师爷的眼色,一个劲的追问:“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是否要先行洗漱一番。”
仲孙豪气地摆手,“好。”应着,还使劲拍打了辛哲的肩膀,“多亏有阿哲,他一路可帮了我不少忙。”
可不是,这一路走来和游山玩水没什么两样。话说,陛下是不是对苦日子有什么误解。辛哲感到棘手,陛下这样子只会把孩子宠坏啊!
仲孙:“话说,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林大人猥琐的挤眉,“只有您想不到的,就没有我们这没有的。”
短短一会儿,两人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至少,在辛哲和钱师爷眼中是这样的。
四个人坐在桌子边,吃着饭菜,一番高谈阔论。
“哎呦,您应该早点来的。您是不知道,三日前的裕谷那个热闹劲,绝对不输上京十二城。”
仲孙意会地点头。端着茶杯,低声和林大人说:“林大人,没想到你也是个中翘首。”话语中,饱含了欣慰、感慨等。要知道他在上京,见到的全是那些个酸儒方士。
林大人狗胆包天地拍了拍仲孙肩膀,“殿下,您还年轻。见识嘛,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待月爬上高头,四人便回房休息。林大人在钱师爷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回了房。只是卧室门刚合上,林大人像变了一个人样,精神抖擞起来。
昏暗明灭的烛火下,那双本该因醉酒而浑浊的眼,却亮的吓人。
“盯住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