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呱多

1、客栈

　　“我骑着我的小毛驴漫步在林间，它不哭也不闹……”少年嘴里不住地哼唱。得赖于独天得厚的嗓音，少年歌声惊动不少林中住户。

　　骑马跟随在后灰衣青年，愤怒咆哮：“殿下，陛下为您准备了那么多好马，您为什么偏偏要一头半老的驴！”

　　少年冲他挥手，示意他冷静。

　　“阿哲，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在外，我们要低调点。”

　　阿哲？辛哲额角青筋一跳，为什么他会想不开来照顾一个半大的孩子。压下各种心烦，辛哲扯扯嘴皮。“殿下，您说的有道理。”

　　“别这么见外，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仲孙乐呵呵道。

　　“臣不敢。”

　　“啧，迂腐。”仲孙咂嘴咕哝。

　　辛哲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少爷，你这是要往哪？”

　　“不知道。”

　　“……”他手痒。

　　不知是不是走到了林中深处，两边的树木较之之前，多了不少。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要是人走散了，不一定能找着人。

　　想到此，辛哲提起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少年的后脑勺。

　　‘簌簌’树后突然跳出一黑影。

　　“打劫！”汉子粗着嗓子，扛着大刀杵在路中间。只是，这汉子一看就有一巨大缺陷。

　　仲孙感慨，这汉子太过‘娇小’。看上去小小的一人，竟然能扛动这么沉的大刀。

　　许是看出仲孙脸上复杂的神情，汉子恼羞成怒。大刀向旁边一砍，‘哗’一声树应声而倒下。

　　这么厉害。仲孙收敛笑，严肃的冲辛哲保证：“阿哲，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抛弃同伴的渣渣。”

　　他的表情太过真诚，真诚到令辛哲感觉羞愧。他不喜欢这位小殿下，没想到这位殿下竟是位有情有义的。

　　辛哲面色温和下来，正欲开口宽慰他几句。毕竟，他在府上也是学过些手脚功夫的，一般小毛贼不在话下。

　　然而，视线一转——

　　地面扬起尘土灰，朦胧的视线中，辛哲看见少年骑驴飞奔的潇洒身影。随即，他听见了少年清亮的声音。

　　“阿哲，我看好你啊啊啊！”

　　很好，他收回那些愚蠢的想法。辛哲瘫着脸，看向劫匪。

　　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打劫的汉子连胡子都在轻微发颤。辛哲面无表情的看向汉子，汉子惊恐的瞪大眼。

　　“大、大人，小人先告退……”说完，麻溜的向后跑。

　　辛哲冷笑，扯住缰绳。冲仲孙跑远的方向看去，手拍了拍爱马的脖子。“跟上那小子。”

　　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少年故意为之。不过半时辰，辛哲就追上了仲孙。

　　少年翘着二郎腿，神往的看向另一处。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猥琐？

　　“你笑什么？”

　　“我向来开朗，每时每刻都很开心。”

　　辛哲无语。他可没有仲孙小子的乐观，满脑子在算计哪出问题。这才多久，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难道是出了叛徒？皱眉，辛哲在心里想了诸多恶毒、牵扯之深的阴谋诡计。

　　少年站起身，铿锵有力道：“阿哲，既然麻烦已解决，继续前进。”

　　“是。”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走到了头，两人走到半路就下起雨来。庆幸的是，他们尚在官道上。不远的话，就能瞧见驿站类的旅宿地。

　　远远瞅见房屋的轮廓，两人相视一顾，随即策马（驴）奔去。

　　店小二打着油伞奔出，为仲孙挡去漫天雨水。

　　仲孙道声谢。示意小二帮忙把驴牵到马厩，和辛哲那匹骏马拴在一块。

　　一旁的辛哲糟心的看了眼那驴，最后眼不见心烦的移开了视线。

　　“两位客官，可要先吃些什么。”

　　仲孙摇头，“先准备热水，饭菜等会送上去。”

　　“得嘞，包二位客官满意。”

　　余光瞥到辛哲，仲孙疑惑：“你不吃吗？”

　　“不饿。”

　　没说什么，仲孙拎过自己的小包裹，从柜台掌柜那接过一块木制小牌。按上面的数字，进了房间。

　　期间，掌柜目光似不经意的瞄了眼仲孙。心中暗暗赞叹，看来是个好孩子。

　　一盏茶过去，掌柜提着茶壶，坐到辛哲的旁边。

　　掌柜漫不经心的开口：“你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

　　辛哲揉了揉眉心，含糊的应了声。

　　“我希望。”顿了下，掌柜柔和了语气：“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那位小殿下。即便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也要耐心指点。”

　　屋外的雨顺着廊檐，如串珠似的滑下来。玉珠下落般，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却又亲密的未曾分开界限，形成了一片天然水帘。只是这样看着，心就不由的慢慢沉淀下来。

　　“那位，只怕是匹养不熟的虎崽子。”

　　掌柜一愣，没想到辛哲会说出这般话来。抿唇，掌柜不悦：“他还只是个孩子。”最多是顽皮罢了。

　　闻言，辛哲冷声嘲讽：“当年，我们也是孩子。”

　　掌柜不出声了，只是眸中不似刚才温和，眼角无端的染上了暗色的锋芒。“那又怎么样，他姓仲孙。”
　　辛哲正欲嘲讽，远处却传来一阵嘈杂声。掌柜起身，漫步走到门口。

　　因为视线所困，辛哲也只是听到了马蹄声、偶有几声低语。隐约，还有雨水落在铠甲上的声音……

　　辛哲下意识的看向二楼，确定那位小祖宗没出来。和掌柜使了个眼色，便快速而不失沉稳地上了楼。拉开门，再关上。

　　正巧在这时，一群身着漆黑兵甲的人冒雨进了客栈。行动间倒是颇为利落、面上也是军人特有的严肃冷酷，一看就是很有纪律的军人。

　　掌柜刻意忽略了之前听到的咒骂声，心里感到无比自豪。可惜的是，这份自豪只持续到晚饭前。

　　连续几天的心惊胆战，辛哲可算是睡了个好觉。只是，这觉睡的也不太安稳。恍惚中，老是听到一群人不加掩饰的嚎叫。

　　头炸裂般的疼起来，辛哲终于忍不住的睁开眼。披散着头发，怒气冲冲地开门。下一秒如同被刺破的河豚样，泄了气。

　　他麻木的看着少年和一群军汉凑在楼下大堂唠嗑，那熟稔的架势比亲人还亲。

　　就是一群黑不溜秋的，陡然混了一个穿白衣的，真真是刺人双目。辛哲思维发散，毒舌的点评。

　　掌柜生无可恋地抱着暖壶，眼皮耷拉下来，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注意到辛哲这边的动静，也只是掀了下眼皮，随后就懒散的望向别处。

　　黑脸的军汉神秘兮兮道：“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哟！我上次回了趟家，就听我家婆子说，隔壁村的一只公鸡下了蛋！”

　　“哇！”众人哗然。

　　少年更是激动的涨红脸，双眼更是亮的惊人。

　　一稍微矮小的军汉鄙夷的看了眼黑脸的那位，“切，这有什么新奇的？”

　　黑脸那位也不恼，只是凑近了。“王二，你是不是有什么最新消息。”说着，还冲他挤眉弄眼的。

　　王二冷哼，低头。示意他们凑过来，“听说，京中来了位主子。血统、身份……”王二没接着说，竖起拇指。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晃了晃。

　　军汉们恍然大悟，齐齐陷入了沉思。

　　身后，他们没发现掌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一旁的小二，瞧了眼掌柜，就被那冷冽的眼神吓到。低下头，乖乖的充当灰尘。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可塑之才！要不，你跟我们回去。有我们引荐，保准你蹭蹭蹭往上升！”黑脸军汉诱哄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开口。

　　“是啊，小兄弟你这么聪明、相貌又好！不混军营，实在是可惜的紧。”

　　“我们营里就缺你这样的小伙子！”

　　“没错，现在像你这么机灵的小伙子已经不多见了……”

　　辛哲：“……”

　　掌柜：“……”

　　掌柜默默地放下暖壶，在小二惊悚的目光中，将手伸向柜台下面。如果没记错，柜台里面可是藏了把淬了毒的大刀！

　　“少爷，老爷昨日回了信来。”辛哲出现在人前，恭敬的说道。

　　掌柜收回手，看了眼辛哲。

　　呼。小二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辛哲。真是好人。

　　仲孙回过神，“哦。哦，我知道了。”少年笑的露出小虎牙，“抱歉，家里管的紧。”

　　也是，少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非富即贵。谁舍得自家宝贝疙瘩，上战场受苦。

　　军汉们哀怨的看了眼辛哲，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老小子？也太不通情达理了。好不容易有一这么可爱的娃，他们几人都可稀罕了。

　　特别是黑脸军汉，这娃的年纪和他家儿子差不多大。想想，也不知道自家山娃子有没有长高？还有，家里的媳妇和老娘……

　　一时，气氛冷了下来了。

　　许久，也不知谁。小声的念了句：“想想，还真是蛮想家里面的恶婆娘和瓜儿子……”

　　仲孙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