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战记》九茗

12、渔阳

　　燕国，渔阳郡。

　　一个头上戴着斗笠的少年正行走在街道上，斗笠一直压低到遮住他的眼睛，街道两边的商铺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张灯结彩，锣鼓声喧天，渔阳城内皆欢欣。

　　[客倌，可要买些什么？]

　　路边的小商贩冲着少年举起手中的篮子，篮子里尽是蜡烛和灯笼。

　　[时隔一年余久燕王登基，这可是件大喜事啊！买些东西回去庆祝吧！]

　　少年摆了摆手婉拒了商人的好意，继续向前走去。

　　商贩见买卖不成，又继续招呼起下一个路过的行人来。

　　[来——来——这位客倌……]

　　少年旁若无人地继续向前走着，绑着碧绿翡石的乌黑长发从他的斗笠里垂下来，在这热闹的渔阳城之中行走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他正走在在无人的平原上一般。

　　商铺里的妇女偶尔懒洋洋扫过几眼，又继续高声吆喝谈笑。

　　唯有那少年步履轻快，行走在这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田光先生，拜托你了。]

　　年长些的男子拱手道。

　　[哪里，能帮上您的忙是在下的福气。]

　　在之前的渔阳城内行走的少年此时正端坐在厅堂之上，斗笠已被脱下，放置于一旁。

　　可以看出少年对于眼前的男子十分敬重，客气地作了一揖后，略带迟疑地开口。

　　[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先生可有亲眼见过燕王陛下？]

　　田光的神色霎时大变，微微犹豫，轻叹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转即露出微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那……先生……？]

　　[你记住，此话万万不可在蓟都问出来。]

　　少年皱起眉来。

　　[先生何出此言？]

　　田光叹着气望着眼前的少年，招招手示意对方凑过来，附耳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少年脸色随即转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小生受教了，多谢先生指点。]

　　接着，拿起放在一边的斗笠，站起身来。

　　[那么就先告辞了，烦扰先生，还望见谅。]

　　田光略点一点头，目送着少年离开。放在案台上的香茶，伴着田光的一声长叹，袅袅地冒着烟雾。

　　进入渔阳城，并没有给叶秋带来意想中的欢喜。

　　她在鲜血披风的外面罩了一件单衣，将血色的披风隐藏于内，高渐离手里抱着观玲的那柄轩辕宝剑，双眼哭得红肿，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

　　[渐离，今晚有住宿的地方了。]

　　叶秋叫唤着身后的少年。本该是件喜出望外的事情，在这个时期却令她鼓不起半点干劲。

　　高渐离毕竟还是孩子，擦干了泪水四处环顾，语气里就略带兴奋起来。

　　[叶秋姐姐，这里好热闹。]

　　叶秋沿着披风的内壁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小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方铜币。

　　[走吧。]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同客栈的老板娘讨价还价之后，叶秋顺利定下了二楼的两间单人通房。因为连日旅途过于劳累，定下房间之后叶秋和高渐离就匆匆上了楼进房休息。

　　[这里好热闹啊……到处都是红红的灯笼。]

　　高渐离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着。

　　[渐离，回你的房间休息去。]

　　[可是……]

　　高渐离嘟起了嘴。

　　[可是什么？]

　　[可是万一我一离开，叶秋姐姐也被大鸟叼走了怎么办……大家都跟玥玉一样离开我……]

　　叶秋的胸口腾地一紧，眼眶有些发热，轻轻揉了揉高渐离的头发，说。

　　[没事的，渐离放心，我不会被叼走的。]

　　高渐离低低地应了一声，将那柄还沾着鲜血的轩辕剑搂入怀中。

　　看着高渐离疲倦的脸，叶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低下身将他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你就在这好好睡吧，我去你的房间了哦。]

　　床上的男孩子睡得香甜，睫毛处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叶秋低声喃喃自语着，退出房间走进另一间房，迅速将房门锁死，倚靠着门轻轻滑坐到地上。

　　只要一秒，她害怕自己就会忍不住在高渐离面前泪流满面。

　　为什么？

　　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身边的人都会不断遇到灾难？

　　游子弓从她的怀里掉出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她的手指抚摸着游子弓上刻着的沟回，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中。

　　游子箭，归家心。

　　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