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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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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素安斜倚在马车里,手里的书迟迟没有翻页。她们用过午饭,就又启程了。好在前一天晚上都休息的不错,粮食马匹也都备好,并不算匆忙。
她半闭着眼,回想着早上的事,那种在智丘时就浮现过的不安和违和感,再次袭上心头。
卖身葬父,该是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得了银钱已是足够,何必纠缠?且,她回溯与阿威交换眼神的场景,确信那会儿吕儿并未抬头。虽然赵志飞与阿威都一身侍卫打扮,但二人在盛府时也职位不同,衣服也并非同款,虽然细看确是同源,但一个悲伤到不能自已的贫家女,能这么快看出其中关联吗?若有这般聪慧,如何能沦落到卖身的地步?
盛素安有些懊恼,不该在行程中多生事端。她越来越觉得,此次出行并不能如祖父保证的那样高枕无忧。仿佛从出夏京起,就踏入了一个混乱的阴谋里。
只是,现在她已无法回头,只有到了雍州大营,才能安稳。
“赵大哥。”盛素安掀开左侧帘子,喊住骑马随侍的赵志飞:“接下来,我们一路只走官道,不再入城。劳烦您安排下路线,行程慢些无妨,但天黑必要能在官驿修整。”
“是。小姐放心。”赵志飞多次往返雍州与夏京之间,只要不进城池只走官道,那就回到了他熟悉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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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主上,盛家一行已经离开绍原。”还是夏京城南那间茶楼,同一个短打武夫,言行举止却像是哪家自幼培养的死士。
“让我猜猜,夏翰光的人又失败了?”头戴儒布方巾的俊秀青年今天穿了身青衫,他放下茶盏噗嗤一声嘲笑,不用手下回答,他也能笃信自己的判断。
“是。”武夫直起腰,有些悻悻然:“这二皇子未免也太没用了点。”
“哈哈哈哈,那老匹夫为了后代不兄弟相残,养出的可不都是蠢货!”青年极为享受这种以各方为棋子的戏码,问道:“夏弘光呢?还没出手?”
“三皇子谨慎的多。我们递过去的消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信。下面人来信说,三皇子从启国花高价请来一位凤血,已经确定了咱们所言非虚。估计,也快要动手了。”
“好!越来越热闹了呢。这老三,若不是有姜国血脉,倒比他那几个兄弟靠谱的多。”
“主上,盛家姑娘似乎察觉了有人要对她不利,最近都只沿官道行路,遇到驿站就停,沿途也不支灶。官道上太平坦,那夏弘光的人总不能在驿站生事吧?”
“哦?这么说来,那盛家女倒还有点意思。不亏是家学渊源啊!有趣,有趣!”
“主上,那,留她一命?”
“呵,看她造化了。”儒生折扇一展,狭长的单凤眼透出微光:“丙十三何在?”
“回主上,十三爷正跟着乌祈年,现在应是到了遂州。”
“正好!”他合了折扇,敲掌大笑:“飞信给甲五,遂州的事,听丙十三安排!十三啊十三,让我看看,这出戏,你会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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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素安一行已经出了定州,进入遂州境内。
遂州多水,雍州多山。这两地,自古是流寇四蹿之地。夏高祖起义时,盛素安的曾祖父曾孤身入遂,游说八大水寨,将遂州水匪整合成一支奇兵,屡立战功,打下雍州也有遂州水军的功劳在。现今,遂州设立漕运司,水贼八大寨子已合为漕运司三大分舵,掌管着大夏水路。
好在,她们从定州往雍州去,只需经过遂州西北侧,走陆路。
这一路走来阿念与白玉两个竟奇奇怪怪地玩到了一起。整日里斗嘴争风是她俩,赶路时结伴跑马也是她俩。
白露一开始还担心她们跑远出事,每次都骑马跟上。等看到二人偶尔还能比划两下手脚,且白玉虽然快成了个野丫头,但还算听话,知道控制着距离,不离车队太远,就放下心来,任两人在无趣的途中寻些乐子。
“你呀,就放心吧。玉儿虽然性子跳脱,但知道轻重。二人又都会些功夫,只要不跑远,定然无事。”盛素安一边与梁梓宁对弈,一边笑话白露担心太过。
“堂姐说的是。阿念虽然功夫不及你们但这路她不是第一次走了,这段官道平直,便让她二人自己玩去吧。”梁梓宁随口复合了一句,心神全搭在棋局上。这一路上不入城镇,赶路也不急,大半时间都在官驿里呆着,她也无聊的够呛。这不,没事就来寻盛素安下棋,还要了好多字画去临摹。
“随她们去了。梁小姐棋艺大有长进呢,果然是聪慧。”白露在一侧坐下观棋,梁梓宁虽然败势已显,但也已吃掉了不少黑子,比前几局都有进步。
“那是必然,我可是跟堂姐好好学了几手呢!”她觉得,在夏京时跟夫子学的,都不如这一路上跟堂姐学的多呢。“白露姑娘,一会儿可敢与我一试?”
“有何不敢。说起来,我也是小姐教的,看我们分个高下!”
盛素安笑看两人定下棋约,决定助二人一臂之力:“那么,我就先送梓宁出局,好给你二人让出位置来。”
梁梓宁听得这话脸都皱起来了:“堂姐你居然还是留了手呢,亏我以为是自己变厉害了。”
盛素安刚想夸她两句棋艺确有进展,就听外边“哗哗”声突起。白露掀起身后的窗帘,原来大雨突然倾盆而至。
“让赵侍卫快去寻玉儿跟阿念回来。”盛素安顾不得棋局,赶紧吩咐。
侍卫们马上都带有斗笠蓑衣,但两个姑娘却只是跑马玩耍,淋久了定要生病。
白露要出去也被小姐拦住,三人在马车里等待不提。
一会儿,外边阿威来报,两位姑娘马速太快,因大雨突至来不及收势,阿念姑娘打滑摔到了地上,赵侍卫已将二人送到后边的马车上。
盛素安不能淋雨,梁梓宁虽然心急却不通医理,只能让白露穿了蓑衣,去后边照顾。
“前边不远就是驿站,慢些赶路的话,半个时辰能到。小姐,您看是否就地修整?”
“这雨要下多久?”
“恐怕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停不了的。”除去刚开始两刻钟的暴雨,现在雨势渐小,但天上乌云不散,看上去还要下好一阵。
“那劳烦赵大哥安排,我们到了驿站再休息。”
阿念当晚就起了高烧。白玉好些,只受了凉,有些风寒。
侍卫们也有几个着了凉的,幸亏这次出门,带了不少药材,柴胡,防风,甘草等都不缺。从抵达官驿到现在,白露忙的脚不沾地,几个症状轻的护卫都被征用起来,灶房里满是草药味。
盛素安虽然没有淋雨,但温度突变,马车里毕竟不够暖和,她也着了凉。给小姐的药汤是白露亲自煎煮的,看着自家小姐喝了药,裹着厚厚的两床棉被睡去,她才有心思按症状去给众人配药。侍卫们毕竟体魄健壮,好几个还没等白露去看,一碗姜汤下去就大好了。
白玉虽然是个姑娘家,但盛素安体弱,身边跟着的丫鬟可都是盛家从小培养的,个个从小习武,身体素质极好,只是打了两个喷嚏。阿威给她盛了碗姜汤,她一闻到这味道脸都皱成一团了,趁着小姐跟白露都没空管她,把姜汤往桌上一放,就偷跑去阿念房里。
白露生怕白玉也染上风寒,煎的药特地给她留了一份,放了好多糖。等她端着药找过去时,白玉正披着棉被跟梁梓宁一起守着阿念。被子是梁梓宁非要给她披上的。本想让她去床上好好休息,白玉却是个能动就不愿意躺着的性子,硬要来安慰坠马受难的小姐妹。白玉看到白露手中的药就想躲,被白霜一把按住脖子,逼着灌了一大碗。不到晚饭,一行人除了盛素安与阿念,都已经恢复了。
阿念却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