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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困顿 ...

  •   漆黑的环境令人没有安全感,因为眼睛看不清,耳朵的灵敏度被扩大。唐适能够清晰的听见虫子爬动的声音,甚至觉得外面的蝉鸣特别刺耳。
      又不知过了多久,石门缓缓滑开,本来安分觅食的老鼠开始慌乱逃窜,虫子的步伐即刻加快。唐适被突然闯进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本能别过头去逃避危险,寻找认为安全的亮度,可能是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眼睛一时半刻还无法适应强光。
      周伯端着食物走来,因为路不平,步伐看上去很吃力,手上的汤随着他的节奏溢出又回落。从见面到现在,周伯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使有光打在他的身上,看着还是很落寞。
      好不容易见到人,唐适抓紧机会说话,希望以理服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去杀人的,要是说出来本王可以帮你的。那可是三条人命啊!你难道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吗?再...唔”
      周伯将一勺饭送进他嘴里,让唐适暂时安静一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因为太饿了,所以周伯喂饭的时候他都乖乖吃。
      唐适吃完后,周伯点了几盏灯,让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有了点光亮。之后用他惯有的节奏离开,碗与碗之间不经意发碰撞出轻微的声响,石门开了再关。偌大的山洞又只剩下唐适一人,轻叹一口气。心里一直在祈祷薛放早点找到自己,转念又开始暗暗骂了起来,他何时那么听话,说让回顺天府就回。
      薛放这也没得闲,一夜未眠泡在顺天府翻阅卷宗。结果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他还以为自己是着凉所致,殊不知某人早在心里将他大卸八块了。
      雪中送炭简直是天下最大的慰藉,正在案子毫无进展的时候,一大堆来自江宁的卷宗被送过来。薛放倒是不嫌累,连歇都不歇一下,就又去继续看卷宗。
      上面记录着秦玉堂祖籍是荆州的,后来搬到江宁。结发妻子死于天盛十四年,这也难怪一直佩戴那枚花开并蒂的香囊,还总是一副神伤的样子。当薛放正感叹红颜薄命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根本没有记载秦玉堂发妻的死因,既然都被收在卷宗里,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薛放靠坐在桌边望向门外,食指习惯性在下唇游移,心里的绳结好像越缠越多。秦玉堂的发妻的死和程,吴,雷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因为自己病重无力报仇,所以周伯是在替他报仇。
      可薛放从不相信一个人会为另一人逾越世间的底线,在他这儿周伯的杀人动机不足以为重。现在看来只有在荆州才能查出一二,也是时候该启用他们了,正好借这个案子练练手,检验一下实力。就在想得入神的时候,忽然他整个人跪倒,双手握拳撑着地。瞳孔逐渐涣散身体抖得厉害,汗珠子向雨似的往下落,痛苦的快撑不住时便咬自己的手,来克制不叫出声来。
      与枯木春之毒抵抗的两个时辰里,他已经筋疲力尽。在疼痛消失的一刻,直接躺在地上,就连喘气都变得微弱且急促。有幸体会到这等奇毒还是拜阿塞其所赐,光是听名字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这毒会渗入骨髓,发作之时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游走于经脉,长此以往便会造成不可逆的伤。而慢慢的便五感渐失,六识封闭,也就只有要死的一刻才会像个正常人,所以得名枯木春。
      这毒已经好久没出来作怪,薛放都忘记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了。现在无端的发作是在提醒他不要妄想什么,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这辈子都不配拥有的。 想到这,薛放本能的将身体蜷缩,尽量让自己感到安全。恰好一抹阳光从窗子的缝隙钻进来,将他整个人包围,不知不觉都到都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宋祈可是被亲爹要折磨疯了,一大早就被揪起来去顺天府。周府尹听说宋太傅亲自前来,帽子都带歪了,提着腰带急忙迎接。发了天大的誓,又签了军令状才稳住太傅这尊大佛。周府尹此时就希望赶紧抓住和自己同姓的混蛋,找到瑞王殿下。但他已经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薛放身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神拜佛。
      薛放又来到牢房,这次他还带了大夫,乍一看以为是好心为秦玉堂诊治,实则是想知道病因,排除各种伪装的可能。
      今日秦玉堂的状态更加不好了,整个人已经虚弱的卧床,看上去不太像装的。他扫了一眼提着药箱的大夫,似乎猜到其中深意,摇头苦笑,对薛放说道:“薛郎君是以为在下装病,看来你是没找到线索,病急乱投医了。”
      他的话明显是说到了薛放的心坎,在刚刚见到秦玉堂的状态时,这个装病的假设早就不成立了。只他一语道破,心里的难免憋着不服气:“病急乱投医也比无药可救的强。”
      秦玉堂并没有愤怒,也没再说话,任由着大夫给他把脉。世上疑难杂症数不胜数,医书的记载也不全然,没想到如今却碰上了行医生涯的滑铁卢。大夫在旁边为难的直擦汗,脑子里拼命回想看过的医书,一番搜寻后还是无果。
      薛放看他瞧不出来病,还不敢说出口的样子都替他累。索性给了些碎银将人打发走,省的在这儿耽误时间。大夫离开后,牢里就剩下他们俩。薛放坐到秦玉堂的身边,给他掖了掖被子,说道:“没法给妻子亲自报仇也是挺无奈的,可叹,真是可叹啊!”
      再听到妻子时,秦玉堂的眼睛还是湿润了,说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但我没杀人。”
      薛放:“今日且不论谁是凶手,秦郎君可否同我讲讲你们的过去。”
      提到过去,秦玉堂似乎陷入美梦,眼里都是温柔。当初的他在江宁只是个秀才,家境虽不致贫寒,但也并不富裕,加之自己体弱多病,所以日子过得还是很艰难。明明知道像他这样跟本不能科举,却还是不想放弃。
      因为秦玉堂温文儒雅,在书院里大家都还很喜欢和他亲近。对于他的才华就连老师都很欣赏,奈何天不遂人愿,偏偏就有病再身,白瞎这难得的人才。久而久之也结识当时颇负盛名的江宁三大才子,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他的妻子唐宁是因为饥荒逃难到江宁,在秦玉堂的心里,永远被烙上印的是初见时,那双干净,却又有点像受惊的小兔子。
      唐宁每日都会在桥上乞讨有,而秦玉堂会特地绕路假装从桥上经过,还会在她的碗里放几枚铜钱。可都已经这样见面半年之久了,两人都没说过话,真正捅破这层纱的是老天爷的一场大雨。
      江宁到了雨季,有时候能下上一整天。久处在潮湿的空气中会让人感到黏腻,并不太舒服。秦玉堂像往常一样出门,来时都已经做好唐宁不会来的思想准备,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绕路走,刚到桥下就看见唐宁的身影。可是喜悦的情绪被担忧代替,她竟没有带伞,就这么干被雨淋着。
      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秦玉堂疾步上前去给她撑伞,又不敢靠的太近,半个身子任由着雨水肆虐。唐宁抬头笑着看他,又起身把伞推给秦玉堂,连忙说道:“郎君身体不好,千万别被雨淋到,阿宁没事的。”
      秦玉堂把伞硬塞给她,见唐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情绪就高涨起来,说话也有些急:“你是姑娘家,怎么会没事呢!”
      还没等唐宁反应,他就已经跑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对方说话,从此后秦玉堂便喜欢上了下雨天,直到现在也是,总觉得一下雨阿宁就在身边。
      唐宁等了好久也没见秦玉堂从桥上过,去书院问过后才知道他告了病假。一路打听终于找到秦玉堂的家,但是她抱着伞在门口也不敢去敲门。
      坐着坐着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青石小巷因为被雨水冲刷过,颜色极深,衬得倚墙小憩的美人像幅画似的,特别是不远处还有袅袅炊烟点缀,这简直就是诗人最完美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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