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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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那是谁开的门？
孟恬轻吸一口冷气。
她没有马上进门，借着屋外的月光，慢慢看清门内摆设。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小木屋，墙头全部腐烂，正对着门的墙下，铺着稻草梗的床榻一片焦黑，鬼影幢幢。
床头右侧放着一张几案，上头摆着一只木盆，漾着浅浅的水。
左面墙上，窗户大开，窗外射入的清冷月光似乎又与屋外嫩黄的月色不同，显得淡蓝。
除了这些让人不舒服的怪异之处外，倒和普通的乡野小屋没什么区别。
“打扰了。”孟恬轻声道，悄悄伸着脖子，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跨进门内。
就当她最后一缕衣摆也进入小屋之后。
忽然，眼前一暗。
身后的门“碰”一声关上。
孟恬猛然转身，凉意顺着她的脚后跟直攀后背，她几乎是飞扑过去，拼命推拉木门。
老旧的门发出嘶哑的“嘎吱”声，扑簌簌有灰尘落下。
但就是打不开！
感受到袖内黑煤球被晃得不满哼哼，孟恬忙将小家伙从袖子里掏出来，摆在稻草梗上，又回头战斗。
可惜她用尽方法，就是行不通，这普普通通的一扇木门，竟和焊死了似的，别说被拉开一道缝隙了，就是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不知是什么人恶作剧，将她锁在这间小木屋里。
随着愈加寂静的夜色，孟恬停下动作，只觉浑身都被清冷的月光冻住。
墙上的焦炭色似乎更扩大了一些，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神经绷紧。
“吱吱……”身后，传来黑煤球有些虚弱的叫声。
想到黑煤球还在床上，屋子里并不只有她一个活物，她略略放松了。
另一种情感占据上风，她回身坐在床榻上，先安慰看起来被吓坏了的黑煤球：“别怕，可能是村里的小孩恶作剧。”
黑煤球：“……”
作为一只堂堂正正的黑龙，魔尊感受到了被冒犯。
这个废柴修仙人族，凭什么认为他在害怕？
就算是逆鳞状态不佳，动弹不得，那也不意味着他就能任人宰割。
更何况，这个小屋充斥着魔息，他感到十分惬适。
小孩？恐怕未必。
他轻轻眯起逆鳞的豆眼。
一片黑烟如同初晨的雾霭，缓缓围绕升腾。
接着，陡然扩散。
“扑簌簌”。
以小木屋为圆心，一道无声的气息扩散开来，树叶震颤，无风自动。
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黑影，纷纷安静下来，喉中发出哀嚎般的呜咽，缩回巢穴。
一个正远离小木屋奔跑的身影一顿，猛然跪了下来。
疼！
小少年头痛欲裂，躁郁气息堵住胸口，仿佛惩戒一般，扼住他的咽喉不许他呼吸。
缺氧。
不能呼吸，他很快面色赤红，浑身发颤，挣扎着在地面打滚。
那股气息忽松忽紧，仿佛将他的性命捏在掌心里玩弄。
极端的恐惧覆顶而来。
小少年疯狂打滚，口中发出“荷荷”声响。
就在他眼前一黑，即将失去知觉之时，那股力量却大发慈悲，让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仿佛压在水底的人忽然找到水面，少年挣扎着向那个能够呼吸的方向爬去。
就这么挣扎着，不知蹭了多少泥土，打了多少个滚，扼住他咽喉的气息终于消散。
回过神，少年看清眼前，他竟生生爬回了小木屋！
意识到方才并不是魔息失控，而是他人有意为之，一层薄汗霎时密密麻麻爬满他瘦削的背，浸透粗布衣裳。
屋内。
孟恬将虚弱的黑煤球捧起，走到那盆水边，先是拿指尖探了一下，十分凉爽干净，这才小心将它往盆中央送去。
忽然，门又“噶呀”一声打开了，孟恬手一抖，险些把黑煤球整个儿扔到盆里。
她下意识捞回拼命挣扎的黑煤球，看向门外。
却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带泪痕，在月色下，双眸闪着光。
“上仙，我什么都没做。”他说。
见来人忽然下跪，孟恬先是一呆，而后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把她锁在屋子里的少年，登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我也什么都没做，你先起来。”
少年看她一眼，急道：“我知道大人你是三清峰来的仙长，特地来降妖除魔的，方才你施展法术，却留了我的一命，想来仍有仁慈之心——村子里的事，真不是我做的，大人明察！是他们，是他们放火烧了我家！”
看了一眼身上的仙门服饰，孟恬瞬间明白过来，这误会大了。
而且这段剧情，她也想起来了！
这是主角慕容璇下山后经历的第一个村庄，村庄内落有一片魔尊黑龙体肤的龙鳞，许多孩童受到影响，变得半夜亢奋不睡，偷偷外出家门。
起初，乡人们只认为是孩子们贪玩，并不放在心上，直到一位猎户在林间看见被孩子们咬得七零八落的野兽尸体，才仓皇将这件事在村中传开。
村人无不人心惶惶，认为触怒上天，才会让孩子们惹上魔怔，于是便将所有收成都供奉给神祠。
这种做法，只能让人更加饥寒交迫，孩子们既吃不好、又穿不暖，心中躁郁更盛，终于有一天，村长的儿子带头咬伤了一个女童。
村中人愚昧，认为这件事都是村长不够敬神导致的，竟放火将一直为村人辛劳的村长家烧毁，悄悄掩藏尸体时，却发现少了村长的儿子。
次日起，每天晚上，孩子们都会做恶梦。
每一个月，就会丢失一个孩子。
因此，村人在晚上压根不敢给陌生人开门，别说女人了，连只鸟都不会敢放进来的。
眼前的少年，正是村长的儿子刘洋。
慕容璇与弟子们寻到刘洋时，刘洋正被村人逼到走投无路，真正魔化，等到慕容璇等人制服刘洋，获得第一片龙鳞。
龙鳞，孟恬也想起来了——这正是贯穿通篇仙、人、魔都在追求的东西。
刘洋也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孟恬。
只见眼前少女身形贏弱，眉目静恬，小小的掌心拢着，面上还带一丝愕然。而她的目光中，并不像村里人看他那样，饱含恶意和蔑视。
他怔了怔，撑着门慢慢站起来。
的确不像是来抓他的。
不知为什么，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平和、不带评判意味的目光，少年心头没来由一阵委屈，眼眶一红。
“那对不起了。”他讷讷道。
继而又马上道：“你、你受伤了，我我这边有草药，你等等。”
孟恬有些僵硬地转身。
太危险了，差点就让刘洋看见小怪物。
指缝之间，黑煤球滴溜溜的眼珠子只能向下看。
——孟恬的脚踝已被铁铐烧出一片青紫。
一双大手忽然出现在那脚踝边上，放下一块小木板，是刘洋拿了草药，他本想敷上，又担心男女授受不亲，于是站起来望着孟恬。
站这么近，他就算再不留意，也注意到孟恬藏了东西在手心里。
黑煤球“滋溜儿”一下就钻了出来。
孟恬没能防住，“啊”了一声，堪堪接住它，刘洋也被吓了一大跳，向后一跃。
他瞪大了眼：“这、这是……魔？”
倒不是黑煤球这小东西长得像魔，而是刘洋觉察到身体里的魔息起了共鸣。
“对，这个是我……这是我收服的魔。”孟恬脑子飞转。
收服魔物！哪怕是他们这些乡里人也知道，即便是最厉害的仙人道长，也只能够收服妖物，魔族因战而生，逆骨不屈，向来只有死的没有服的。
眼前这小少女，竟能收服魔物？
刘洋登时肃然起敬。
看来，刚才果然是这位上仙发功，将他逼回房门前，而今又给自己留了余地。
这么一想，对孟恬更是愧疚。
就这么转瞬之间，黑煤球却仿佛十分激动，一下就从孟恬手心里再次跃了出去。
眼看着“收服”托词不保，孟恬忙小步跟上，一把揪住绒毛，不忘回头对着刘洋抱歉一笑：“它有些排斥洗澡。”
“好，”刘洋表示理解，所有小动物都不喜欢洗澡的，鸡猫狗羊都一样：“那草药我放着，你先给这个……嗯，洗澡！”
说着，他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孟恬松口气，一把抓住黑煤球往水盆里按，黑煤球仍不断挣扎，但到底没恢复多少力气，拗不过孟恬，终于还是打湿了半边身子，登时水上就飘了一层泥。
“吱……”黑煤球分明舒服极了，却还是挣扎。
那眼神活像在说“休要冒犯我”。
这可爱的样子，看得孟恬眉头一松，噗嗤笑了：“还是小小一只就这么别扭，等你成了大魔，该多威风啊。不过呢，洗澡还是要洗的，哪怕你成了魔尊也是要洗的。”
“轰隆”。
应当是错觉，孟恬仿佛听到远处的雷鸣声。
*
极恶山，电闪雷鸣。
魔族左使站在山顶，双手下垂，耷拉着嘴角，黑色披风随风飘扬。
山岭围绕的罪渊潭，此时潭水涌动，漫山越岭，将旁的部落都淹了。
清澈幽蓝的水波之下，隐隐有龙躯缓缓滑动。
不过好在魔族本就不喜固定居所，魔界也没有安逸之地，倒没造成什么影响，就是造成了，谁也不敢说魔尊的不是。
只是左使怎么也想不通，尊上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潭水里泡一天。
渐渐地，黑影缩小，涌水回流，一切终于宁静下来。
一道苍白的身影出现在岸边，有力的臂膀攀住岸沿，长乱的黑发如泼墨般浮在水面。
男人缓缓睁眼，一双金瞳慢慢泛上血色，鼻梁上滑落的水滴顷刻间蒸腾。
不远处，左使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尊上已召回一些龙鳞，魔息逐渐骇人——当所有龙鳞都被收回时，尊上便会莫名其妙格外暴虐，有时候，左使甚至不希望尊上将龙鳞收回，毕竟现在的尊上也拥有强大的力量，何须那些玩意儿？
“朔风。”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左使心中一凛，飞身而下，恭敬站在男人身后。
“去人界。”
朔风一怔：“可是让属下去寻回龙鳞？”
其实他想问的是，是否让属下去寻回逆鳞。
但魔尊行事诡谲，朔风不敢妄自猜测，他只知道，逆鳞一向是尊上心头大忌，寻常人不可轻易触碰这个秘密，因此话里留了余地。
“嗯。”修长的指尖在水面一点，霎时腾起一片烟雾，雾中隐约是一座小木屋。
“将此人，一并抓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