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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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蒙蒙亮了。
昨晚刘洋说什么也不肯让孟恬走，请她留下来住，自己则离开了。
黑煤球洗过澡之后，便自然陷入深眠，直到现在还没醒。
孟恬有些担心，凑近了看它，见那圆滚滚的肚子有所起伏，才悄然起床。
一开门，发现刘洋竟已站在门外，手里捧着几个火红的果子。
“我自己不种地，就在林子里采果子，来，来，仙长吃几个。”
这种果子孟恬认得，野林子里常长的，个儿小时酸得掉牙，长到像现在这么大，就有些甜味。
她不用吃东西，但或许黑煤球需要。
见孟恬没有马上接过，刘洋反而有些局促，舔了舔嘴唇。
看样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
这就让孟恬更为揪心，这个小少年正拼了命地讨好她，为的就是她不把他抓回去，可那些真正要来抓他的人，现在还在路上。
“没关系，这些是你摘的，你就自己留着吃，我自己去采一些。”孟恬道。
刘洋一笑：“那怎么行，这果子只有山尖尖上有，等你走到那儿都要费好长时间了。”
原本孟恬是想着，她没有本事帮助刘洋，自然也不好白拿刘洋的东西。
但见刘洋这样热情，她只得垂眸细思。
接过果子，带着刘洋往前几步，远离房门，孟恬开口问：“昨天你说的他们请人来抓你，是怎么一回事？”
刘洋一低头：“前些日子，我和几个小伙伴出去玩，捡到了一片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片黑糊糊的东西，像是龟甲的碎片：“我把它带给我爹看，自从它出现在我们村里，那些闲汉都像疯了似的成日打架。还有一些小孩子也发了疯，半夜跑出去。”
“所以大家都说这东西不吉利，我爹让我把它扔回身上，但奇怪的是不管我扔在什么地方，第二天总会有个小孩半夜把它重新找回来。”
这事儿听起来邪门，孟恬也是越听脸色越苍白。
“那些拿着他的小孩，脾气变得非常暴躁，经常咬伤别的人、动物。”
讲到这里，刘洋迟疑了一下，似乎担心孟恬怕他，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我爹就说这东西还是留在我身上时对我的影响最小，与其让其他人拿着发疯，倒不如就留在我身上。”
刘洋哽咽了：“但没有用，大家还是照样发疯，村里二头叔说是咱们村触怒了上天，才会降下这样的东西惩罚我们，自那时起，发过疯的孩子、大人，村人都不让他们吃饱饭，多余的饭菜就供奉给神祠。孩子们饿了，我爹实在看不下去，就偷偷给他们吃的……但是，我也饿。”
孟恬：“……”
她算是听出来了，村长把家中仅有的口粮都给了其他饿着的孩子们，自己的儿子就顾不上了——也难怪刘洋会忍不住去咬别的孩子。
见刘洋没有继续往下说，孟恬想着让他说出自己咬人并不容易，便想开口结果话茬，不料，刘洋竟一闭眼，飞快地将后面的事都说了。
“让仙长失望了，我实在饿得受不了，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的，起了魔怔，就咬伤了人。村里人由二头叔起头，都说一开始就是我把这东西带回来，现在又是我去咬大活人，说不准上天并没有降罪村人，只不过是我爹这个村长不称职。他们扭打起来，后来不知怎么起了火，我爹和我娘就……”
他的眼泪拼命地流着。
擎在手中的龙鳞，黑得发亮，忽然冒出魔息来。
待刘洋再睁眼时，眼底满是戾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他猛然前跨一步，孟恬惊大眼，来不及逃跑，却见一颗黑色物体子弹般射入刘洋怀中。
是黑煤球！
刘洋一把抓起黑煤球。
这下孟恬顾不得怕了，也伸出手去：“你冷静一些！”
她急火攻心，一时间灵力魔息齐发，在丹田内乱作一团，好在灵力不多，魔息瞬间压过灵力，倾巢而出，只见黑雾射出，刘洋烫手一般扔了龙鳞，怔怔然回过神。
刘洋：“你——！”
孟恬一把将黑煤球抱进怀里，这回黑煤球竟没挣扎，而是攥着样东西心满意足地蹭着。
是那片龙鳞，它本来坚硬而闪着光泽，在黑煤球面条样的四肢中，竟如胶状物一样渐渐融化，缩小，接着消失了。
而吸收了龙鳞的黑煤球，陡然也开始发烫发热。
孟恬心中一动，总觉得想起了关于“逆鳞”的信息，可惜隐隐约约记不周全。
面前，刘洋看着她使用魔息，满脸不可置信。
山脚下，村里忽然传来喊叫声。
“那小兔崽子就在山上！”
“仙长快去收了他！”
只见数道白光降落，正是几位散门弟子。
散门弟子俗称散仙，是一些不知名小仙门招收的徒弟，他们通常来源于寻常百姓家庭，资质尚可，但绝无可能拜入诸如三清峰一类的大派。
原书主角慕容璇正是一个小仙门的散仙，曾在一次机缘巧合中救了身为仙族的女主凌云，此时带着“金手指”本指女主共同前来执行门派的小任务。
信息逐渐增多，孟恬也渐渐想起这本小说的最终结局，并不美好，是一个开放的BE。
慕容璇是一个资质不高的散仙，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善良而淳朴，由于有着仙族女主的陪同，降妖除魔不在话下。
两人同行时，并不知道龙鳞的厉害，在收集龙鳞的过程中，慕容璇不断被龙鳞影响，成为半人半魔。
而女主凌云为了替他掩盖这件事，偷窃仙族至宝，被族人追杀。
慕容璇既为拯救女主，又为替自己正名，索性借助龙鳞修炼，而后借凌云仙气和神器的掩护，成为本派掌门，将九瑜门一个小门派立成了大派。
人界哄抢魔尊龙鳞，终于引得魔尊动怒现身，慕容璇携各仙各掌门费尽全部修为，封印魔尊。
仙气用尽，魔气败露，作为曾经的英雄，慕容璇却被众人抛弃，成为孤魔，凌云也背弃仙道，最终相伴失所于人世间。
在本书末尾，群魔被异界吞噬、仙族陨落凋零、人间再无成气候的修仙门派。
可以说是一场种族歧视带来的灾难了。
就如同眼下，刘洋见孟恬是“魔”，脸色一变，连退三步，露出十足戒备的神色。
不过好在龙鳞已去，他的眼底不再存留方才那种戾气。
“是的，我是魔族，你也看到了，”孟恬想到刘洋原本的下场，又想到那几个果子，转身之前对他道：“你大可以同他们说，你不是始作俑者，真正的魔族逃了。”
话音一落，在山脚下众人到来之前，孟恬衣袂一挥，整个人化作黑雾散去。
刘洋停定在当地，一直怔怔地，戒备的神色渐渐放松，又渐渐露出些须迷茫。
又过了没多久，只听几声大喝，是二头叔带着村里几个大人和两三位穿仙门服饰的弟子围了过来。
“慕容上仙，你看看，他竟不跑，等着你们呢！”村里人纷纷道。
刘洋回头，只见一个高大阳光的弟子正看着他，那弟子身侧，站着一位姿容不凡的女弟子。
“阿璇，这里的确有魔息。”女弟子轻声开口。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慕容璇四下绕了一圈，又进屋取出一个盆，正色：“凌云，你说的可是这只木盆？”
凌云：“……”
众人：“……”
凌云蹙起好看的眉，挣扎片刻：“的确，这木盆上的魔息最为精纯，但四下里魔息更重，倒像是方才便有一魔在此。”
“就在眼前呀，仙长，”一个黑脸大汉站出来，指着刘洋：“他就是个小魔头，不仅咬伤我的女儿，还把那怪东西带到村里，为害村民。刘洋，你带回来的东西呢？”
刘洋胸膛重重起伏。
他眼眶发红，瞪视着乡亲们。
这些天，他一个人住在山里，不肯与这些混蛋见面，又发了狠似的咬杀动物，才能强忍着压下心中的恨意。
他恨，他明知眼前愚昧的人们杀死了爹娘，但爹娘教导他的大义，又不容许他提刀真把村人都杀了。
更为可笑的是，正是他们口中带着恨意和鄙夷，一字一个的“魔”，救了他。
是的，救了他，刘洋清楚得狠，自己之所以在见到二头叔几个人之后没有发疯，全是因为那诡异的龟甲状东西不在身上。
甚至她临走时，还教他一个借口，好让他应付这些“仙门中人”。
刘洋想到这里，目光愈冷，静静转向那位女弟子：“这位仙长。”
凌云眉目一顿，看向他来。
“方才只有一位姑娘在这，但她长得如你一般端丽，姿容可爱，就和山上的果子似的，她临走之前，带走了我手上的异物，所以现在我没什么东西可给你们看的。你们或许在这儿感受到了魔息，但要说她是个魔，我绝对不信。”刘洋一字一顿道。
“哼，你就是个小魔头，你说她不是魔，我看就是魔，咱们村何时留宿过外人，还是个女子！”一位婶子道。
忽然，从她身后冲出一个小身影，向刘洋扑咬而去。
“我不是魔，我心里清楚，”在众乡亲的惊呼声中，刘洋一把提起吱哇乱叫的小孩儿，第一次在这些污蔑他、污蔑他爹娘的人面前，不落一点下风：“看看，倒是你们更加像魔，眼下那‘害人东西’没了，可顽童劣性没有一丝一毫减弱……不过仗着害人东西，抒发自己的恶罢了，就像你们只因自己愚昧，便害死我的爹娘。我不屑同你们为伍。仙长，我可以走了吗？”
慕容璇也是听得一愣一愣，他早先就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现在听见刘洋这样说，心里再钝也明白了三四分。
或许这个村子里本来就有龙鳞，这少年是村长的儿子，负责保管龙鳞，村人却说他们不祥，行了恩将仇报之事。少年因为心中存恨，受龙鳞激化，才会做出形状如魔的事——而后又有一位仙门弟子先行到来，带走龙鳞，救了这少年一命。
想到若是没有那位不知名的仙门弟子，自己或许要错杀一位因命运不公而魔化的少年，慕容璇整个人都僵硬了。
凌云的脸色也是冷然。
两人一向好恶分明，慕容璇当下便从身上掏出些灵石，递给刘洋：“那是自然，你如果要离开这村子，需要些盘缠吧？这些带上。”
刘洋一笑，脸上现出坚毅：“不必了，谢过仙长。从今往后，仙长的东西我不收，魔族的东西我不碰，我只想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做人。就此别过！”
众村人还有想再说话的，看见慕容璇和凌云脸色，也便讷讷不言了。
直到送两位仙长到了村口，两位仙长再也没回头看他们一眼，连说好的报酬也不曾收。
这群愚昧的村人并不知晓，他们虽能瓜分村长的土地，但龙鳞带来的魔息已深种于他们心中，犹如无声的刀尖悬于头上，而有了这一次事件在先，不论是修仙大派还是散门小派，再也不会有人来解救他们了。
自种其因，自得其果，果到来时，才见命运分晓。
另一面，孟恬堪堪凭借魔息，落在一处未知的密林，她轻抚胸口，感叹实在好险。
倘若不是冒险调动魔息成功，她或许会被仙门中人当场捉拿。
黑煤球似乎长大了一些，更威风了。
孟恬正要四下探探情况，冷不丁面前一道劲风略过，接着后颈一痛，眩晕感侵袭而来。
恍惚间听见一个声音道：“得罪，还请你跟我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