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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易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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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云在行无奈,拿起书,轻轻敲了下云在思的头,看他做戏夸张地捂着额头,鼓着脸颊恶人先告状。
“哥,你打我!”
云在行哑然失笑。
他这个弟弟啊,从小就聪慧机灵,十分讨人喜欢。但性情跳脱,似乎就是皮锣鼓做的人,一天到晚都皮痒痒,非要人敲着打着,才能乖巧半分。
“跟哥哥说话还卖关子……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跟哥哥说,说不得我还能为你思量一二。”
云在思咬唇,遏制不住笑容,眼睛明亮好似星空里的圆月,总能使得别人也心情愉悦。
“秘密!”
云在思挑眉,怡悦自得,像只偷了宝贝的雀儿,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在行看着他轻快的背影,按按额头,有些头痛。
完了,
这孩子又要闯祸了,
瞧着这祸还不小。
若是去世的娘看见他如此,定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但被宠爱长大的孩子总能在亲人面前放肆,娘在天上的话,也应该欣慰非常吧。
在他年幼模糊的记忆中,那是个性子柔和像个面团的女子,脸上总是带着温暖人心的笑容,如水一般的眼眸,说话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让人安心。
他起身,在书架第三层小心拿下古朴精致的盒子。
紫木盒,价值千金,机巧老人所做,传说用来装书画可保数百年不变。
而这样珍贵的长盒里,只放了一张画。
一张装裱好的画。
一张承载了他回忆和想象的画。
素白指尖眷念地抚过画纸。
他没展开。
今日弟弟还有不稳定的祸事,他不能叫她担心。
一声长长的叹息,被完整装进了盒中,放回原处。
他坐下来,抬手吩咐站在身旁的若风:“你去问问底下人缺一门这人和我们山庄最近是否有交集。”
若风领命就往外走。
云在行指尖敲桌,回忆着两人对话沉思。
缺一门……
指尖一顿,云在行讶然,扬声喊道:“若风,去问问门口守卫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比武?来人是否叫缺一门?”
若风领命出门。
留下云在行在房内思索。
若今日缺一门上门比武,弟弟却来问缺一门来头,武功深浅……
他是存了与缺一门比试的心思!
胡闹!
且不论输赢,若是比武时,对方没收住手,伤到自身怎么办?
更何况缺一门在江湖纵横多年,岂会赢不了自家弟弟。
他迅速去了云在思卧房,却得知弟弟出门好一会儿。
“二少爷看起来心情很好,自己挽了个头发,还换了一身深色衣裳。”
这话更是坚定了云在行的想法。
而此刻被大哥批评“胡闹”的云在思,已经在墙角给自己粘上了一把青须。
大哥聪慧,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反应过来。
为了抓紧时间,他马不停蹄一路奔来,在门口停顿片刻,整理好衣摆,学着爹的走路姿势,昂着下巴走了进去。
事后有人采访不肯透露姓名的现场观众:
“请问您当时看到云二少是什么想法?”
“后悔,非常后悔,后悔得差点笑出声来。”
据此名不肯透露姓名的现场观众爆料:
他当时惊讶极了,往日站得笔直的身体都往前探了探,难以置信。
“请问您当时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
穿着深色衣服的二少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着稚嫩的头颅,发丝凌乱,白净平滑一看就很年轻的面皮上挂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假胡子。
此名不肯透露姓名的现场观众:
当场裂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拙劣的易容手法!”
“他莫不是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
“我真后悔没随身带个全身镜!”
“???”
这是能随身携带的东西吗?
当然,当事人——云在思并不知晓云管家复杂的内心活动。他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走进去,见到石化的云管家,故作沉稳老成的模样。
幸好自己下山时偷拿了二舅的假胡子。
不愧是我。
“这位就是缺一门大侠了吧?”
云在思面对着缺一门,仔细打量片刻,见此人和自己差不多高,却比自己健壮许多,气息沉稳,不由得见猎心喜。
且不知自己与这“缺一门”究竟谁高谁低,谁输谁赢?
往日里大哥总是说自己还小,是个孩子,多加约束,不便与人动武,每次遇到武功高强的都不能与之一战。
可如今还有两月自己就要十八啦!
听听,十八岁的孩子,像话吗?
云在思哼哼,他三岁就开始摸剑,到现在都十五载春秋恍然,还未真正和能人交过手,以后怎么闯江湖?
今日他非得好好与人比一场。
“正是。”
缺一门起身迎接,目光落在云在思脸上略微有些迷茫。
这岁数,不对啊……
据说云昭云庄主应该有四十几岁,脸皮怎会如此稚嫩,若不是脸上有胡子,只怕看着就像个少年人了。
这样一想,干脆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云在思内心紧张,手握成拳,不自然地咳咳咳咳,打断了云管家那句“这是我们……”。
云在思目光狡黠:“我且问你,你来无剑山庄是找主人比武的,是也不是?”
“是啊,”缺一门停顿片刻,“可是……”
“你若不信,可问问云管家,我算不算得无剑山庄的主人?”
云在思打断缺一门的话语,手掌朝向更加迷茫的云管家。
云管家呆呆地点头,不明白云在思在做什么:“自然算的,可是……”
云在思点头,望向缺一门:“既然如此,你何必管我长相如何?”
见缺一门犹豫,他又添了把火:“都说缺一门大侠在习武一道坚定若山,今日不过是区区皮囊就使你动摇了吗?我无剑山庄的主人,还不够和你一比高低吗?”
缺一门沉默。
云在思内心就跟烈火燎烧似的着急,别犹豫了啊,再犹豫大哥就追过来了啊!
他暗自咬牙,刚才的“激将法”对前辈已经有所不敬,若再激烈,事后爹追究的就不光是假冒之罪了。
斟酌之间,只听得缺一门叹了口气,眸光渐深,面庞柔和,“是我不对。”
这就被说服了?
云在思愣了,随即发笑,打发云管家:“您看,客人这来了许久,云管家不若下去准备些许饭菜?”
云管家还想说什么,就见缺一门躬身行礼,吓得他连忙回礼。
缺一门:“劳烦管家了。”
事已至此,云管家只得摸摸胡子离开。
云在思目送荣叔离去,松了口气,带着缺一门走向最近的宽敞场院。
“你为什么要他离开?”
“他不可以在场。”云在思说。
“你说你是无剑山庄的主人?”缺一门领着两把大锤跟在云在思身后。
“不像吗?”云在思问。
缺一门朗笑。
“云庄主有三子,你应是老二吧。”
被人看穿,云在思也不意外慌乱,反而挺直腰背,目光炯炯,盯着缺一门,就像猎鹰盯着白兔,猎豹盯着羚羊。
烈烈夏风吹过,没扎好的发丝被风吹动,他却毫不在意。
仿若蓬草放火,红蛇淹没,空气凝滞。
他与缺一门相对,朗声道:
“晚辈云在思。
特意向前辈请教!”